青铜骑士查良铮 莫斯科的青铜骑士
在圣彼得堡宽阔的涅瓦河与高耸的伊萨克教堂之间,有一个十二月党人广场。广场上有一尊令人瞩目的雕像。那是骑在一匹马上的彼得大帝。一八二五年十二月,主张废除农奴制和专制制度的十二月党人就是在青铜骑士像下聚集起义,结果惨遭镇压。
如今到十二月党人广场游览的人,也许既有对俄国革命先驱者的缅怀之情,又有对彼得一世这位俄罗斯新都缔造者、改革家的崇敬之心,而青铜骑士本身就是一尊出色的雕塑,一件值得反复欣赏的艺术作品,由一名法国雕塑家塑于一七八二年。
那匹骏马前蹄跃起,只有后蹄站在高高的坡状基座上,踩在一条蛇上,马尾也压在蛇身上。彼得大帝左手持缰,右臂抬起,两眼注视远方,表现出无坚不摧的意志力。我缓步绕塑像转了一圈,从各个角度拍摄,每个角度可以留下好镜头。从前面拍,是迎面跃来的雄姿;从后面拍,是稳重伫立的状态;从左侧拍,背景是蓝天白云;从右侧拍,俄罗斯联邦宪法法院大楼的黄墙白柱衬托其飒爽英姿。
青铜骑士之所以名闻世界,还因为普希金于一八三三年为之写了一首长诗,原题为《铜骑士》,中文译成《青铜骑士》。普希金是十二月党人的同情者,在《寄西伯利亚》等诗中表达了“沉重的枷锁将被打掉”、“自由将欢欣地把你们拥抱”的信念,同时也是彼得大帝的崇仰者,曾写过不少赞美他的诗,在《青铜骑士》中也有不少歌颂他的语句,但是醉翁之意不完全在酒,赞颂之余他把笔锋一转,把矛头指向了沙皇暴君:当彼得堡发生洪灾、百姓尸陈遍地、流落街头之时,亚历山大一世只是站在地势很高、富丽堂皇的皇宫的凉台上冷冷地远望,而彼得一世骑马的铜像此时也成了追赶灾民、把他们从广场上驱赶出去的恐怖形象。
普希金当时敏锐地察觉到贫富悬殊的社会现象,在这首诗里他通过公务员叶甫根尼的遭遇把他要说的话说了出来:“他在想什么?想的是,/他卑贱贫穷,他需备尝艰辛/给自己争取/独立和名声;/愿上帝给他添加/金钱和智能。要知道/那些游手好闲的富翁,/那些懒虫,头脑愚钝,/日子却过得那么惬意轻松!”(笔者试译)
正是这个普通公务员,当他灾后流落在十二月党人广场时,他觉得彼得大帝在追赶他:“一整夜这个可怜的疯子,/不论脚步迈向哪里,/铜骑士都到处跟着他/以沉重的蹄声把他支使。”
今天在俄国,到处有彼得大帝的塑像。莫斯科于一九九七年在莫斯科河边竖起一尊极高的彼得一世站在帆船上的塑像,显然是为了进一步肯定其历史地位。彼得大帝对俄国的开放、发展确实功不可没,但普希金在歌颂他的同时,也清醒地意识到,他所建立的专制制度也给俄罗斯人民带来了不幸和灾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