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湖帆山水画精品欣赏 吴湖帆: 书画贵族 古意润心田

2019-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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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湖帆"二字让人联想到山水画中的常见图式:飘渺的水面上,孤帆一片日边来.如此诗情美景,与翩翩君子吴湖帆,甚是相配.从这个雅洁的署名,亦可略微感知到吴湖帆清高的贵气.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出生于苏州的吴湖帆(1894-1968)有一位很了不起的祖父--曾任湖南巡抚的吴大澂.甲午战争爆发时,吴大澂主动请缨出关领将,无奈官场腐败.将领贪生怕死,一战即溃不成军.吴大澂由此获罪革职,回了苏州老家.也就是这一年,孙儿吴湖帆呱呱坠地了,为心情灰暗的爷爷带来新光亮.吴湖帆山水画精品欣赏 吴湖帆: 书画贵族

“湖帆”二字让人联想到山水画中的常见图式:飘渺的水面上,孤帆一片日边来。如此诗情美景,与翩翩君子吴湖帆,甚是相配。从这个雅洁的署名,亦可略微感知到吴湖帆清高的贵气。这是他与生俱来的。

出生于苏州的吴湖帆(1894-1968)有一位很了不起的祖父——曾任湖南巡抚的吴大澂。甲午战争爆发时,吴大澂主动请缨出关领将,无奈官场腐败、将领贪生怕死,一战即溃不成军。吴大澂由此获罪革职,回了苏州老家。也就是这一年,孙儿吴湖帆呱呱坠地了,为心情灰暗的爷爷带来新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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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澂还是一位文字学家、金石考据学家。为官之余,他精鉴赏、富收藏,撰写了数部有关古文字和书法的著作。1895年,回到苏州不久的吴大澂与收藏甲江南的“过云楼”主人顾鹤逸创办了“怡园画集”,邀约当地文人每月在怡园聚会三次,舞笔弄墨、谈古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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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金石大家吴昌硕就常常来此临画,善于书画的昔日幕僚陆廉夫也是常客。小湖帆在这样揖迎往来、艺术探讨的氛围中悄然长大,眼界高阔,眼力精准,为日后的收藏与鉴定埋下优良的种子。

湖帆八岁的一天,看到与二姐吴惠菁的合照,书其背面:“二姐十岁我八岁”。当时吴大澂已中风卧床。看到孙儿稚气未脱却押韵对称的语句,叹道:“此子他日当有所成”。于是将平生所藏字画彝鼎尽归湖帆,每日于床前亲授家藏文物的名目及来龙去脉。不久便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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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遗留下来的藏品相当可观。其中周代邢钟和克鼎,湖帆极爱,以此名其室为“邢克山房”。祖父生前尤爱的古印40余方、官印50余方、将军印28方,后来也都为湖帆收藏。还有一件唐代大书法家欧阳询的《虞恭公碑》,堪称至宝。

湖帆的外祖父沈树镛也是文人士大夫,官至内阁中书,同时收藏书画、秘籍、金石甚丰,以收藏董其昌书画为多,曾以“董宝阁”名其斋室并请人治印。虽然他42岁就英年早逝,没有见过孙儿湖帆,但他收藏的董其昌书画,后来还是传到外孙这里。湖帆的绘画颇受董其昌影响,也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两位祖辈毕生所藏之精华,都汇聚于能书善画的孙儿,旁人不禁艳羡吴湖帆得天独厚的府内积淀。这些继承的家藏,让吴湖帆早早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为其鉴定和创作提供了丰厚的资源,这也是传统画学的一大特色。

▲(吴湖帆 1939年作《春云烟柳》以2530万元在朵云轩2011年秋拍售出。)

吴湖帆不仅是家族宠儿,更是上天的宠儿。

22岁那年,风华正茂的吴公子迎娶簪缨世族的千金潘静淑为妻。富足的吴家和显贵的潘家是世交。静淑的曾祖父潘世恩是清道光时宰相,伯父潘祖荫是清光绪时军机大臣、工部尚书,其“攀古楼”所藏文物,富敌东南。

静淑姑娘虽然娇艳不若桃李,但清秀端庄、腹有诗书,且善画花鸟,与俊朗儒雅的湖帆公子相得益彰。过门时,她的嫁资极为丰厚,其中包括宋拓欧阳询《化度寺塔铭》、《九成宫醴泉铭》、《皇甫诞碑》三帖。加上吴大澂旧藏《虞恭公碑》,吴湖帆集欧阳询四本名帖于一室,遂将家中厅堂命名为“四欧堂”。

有趣的是,湖帆把接下来出生的儿女们,也取名为“欧”。长子孟欧、次子述欧、长女思欧、次女惠欧,让“四欧堂”成为欢聚一堂的幸福之家。

在静淑的陪嫁中,还有两件特殊的梅花佳作:宋代画家汤叔雅的《梅花双鹊图》以及慈禧太后的临本。这老佛爷的宝物,怎会出现在静淑的嫁妆里?原来,慈禧雅好书画,常在各种节日以自作书画当作恩物赐予近臣内侍。潘祖荫作为慈禧在吏治时启用的得力干将,可说是老佛爷的心腹。作为元宵节的恩赏,慈禧将宫中所藏宋画《梅花双鹊图》和自己亲摹一本一同赐给潘祖荫。

但权倾一时的潘祖荫没有子嗣。他去世后,其遗产由弟弟潘祖年全权处理。25年后静淑出嫁,父亲潘祖年特别将这两幅梅花交付爱女静淑袭藏。其中这幅宋代墨梅,《吴湖帆文稿》对之有详细描述:“图作老梅一树,枝杆盈百,花朵数千,翠鸟欲语,粉香玉色,绝似绵绣画屏”,因而吴将之奉为“宋画中神品也!”

静淑而立之年时,父亲潘祖年又以《梅花喜神谱》相赠庆生。因为那年岁逢辛酉,与南宋景帝年间刻本《梅花喜神谱》干支相合。于是湖帆额其寓所为“梅景书屋”。而被湖帆封为“梅景书屋镇宝”的那幅汤叔雅《梅花双鹊图》,经过半个多世纪的隐没,于2007年出现在北京匡时的拍场上,以582万元成为当年压轴大作。

可以说,湖帆与静淑的美满婚姻,让梅景书屋的藏品更为灿若繁星。这里集纳和延续了晚清三大家族(吴家、沈家、潘家)的1400余件宝藏,全部由夫人静淑逐一校录。这对才子佳人,心心相映24载,堪称志同道合的神仙眷侣。只可惜静淑命薄福薄,1939年死于阑尾炎,那时她才48岁。留下形单影只的湖帆,伤心欲绝。虽然他后来亦有了夫人顾抱珍,但仍对静淑追忆不止。

▲(吴湖帆旧藏《剩山水》原迹,竟是元代黄公望《富春山居图》的前段。)

购买与交换也是吴湖帆收藏的重要渠道。自1924年到上海后,他就非常注意收揽文物,特别是字画。这一点可在诸多经他收藏的书画上发现其斥资购入的记载。譬如,他购得隋代《董美人墓志铭》碑帖,多加宝爱,特辟屋珍藏,并取名“宝董室”。他平时将此碑帖随身携带,须臾不离,有时睡觉也挟册入衾,并曰“与美人同梦”。其风雅幽默,令人莞尔。

他还千方百计搜罗清代的状元写扇。有的出高价买下,有的用珍贵藏品交换,历20年之久,获得75柄,形成他的收藏特色之一。若干年后,湖帆在苏州草桥中学的校友范烟桥主持苏州博物馆工作时,求吴转让一些状元写扇。湖帆二话没说,倾其所藏,惟一要求则是在此基础上扩充壮大。高风亮节可见一斑。

交换藏品也是人情往来的一大乐事。1933年5月,张大千与吴湖帆得以见面。张对吴的才学与画作佩服得不得了,赞叹道:前不久我在北京见到傅心畬,他的画作俯仰古今,以为是我平生所见最高超的画家。等到了上海,认识湖帆先生,他学识非常渊博,作画熔铸元人笔墨、宋人丘壑、唐人气韵,让我打心眼儿里佩服。这才知道天底下的画家,人外有人啊。

于是,性情爽朗的大千豪气地把董其昌《潞水舟次所作》山水轴赠送之。湖帆尤为推崇董其昌,受赠此画,颇为快慰,但一时没想到适当的回馈。过了不到十日,湖帆选择石涛的《清湘感旧图》卷答谢之,而石涛正是张大千百般临摹的对象。双方投其所好,以藏画表美意,真乃恰如其分的君子之交。

谈到时人鉴藏古画的偏颇现象,两位艺界英雄,所见略同。当时张大千曾放言:藏家只注重古画作者名声大不大,后人在画上题跋多不多。而一幅古画本身内在的真正艺术价值,却无人关注及懂得。吴湖帆也有类似感慨:现在藏家不问笔墨好坏,真是奇怪。

最近上海各位大藏家津津乐道藏品上的印章多寡,觉得自己很懂鉴赏。若问他好在哪里,为什么可贵,都瞪着眼睛说不出来,只会以价格高低做标准,这就像玩钞票一样。大腹便便的有钱人玩古画以示风雅,却说不出作品好在哪里,玩古画变成了“玩钞票”。此话放在今天,又何尝不是针砭时弊?

▲(吴湖帆 1954年临摹 《富春山居图》全图,惊现北京翰海2011年秋拍,以9890万元创下个人作品拍卖纪录。)

吴湖帆的鉴赏之道,完全体现了传统书画鉴定的特色,即收藏、鉴定与绘画的互联互通。这一点与北宋米芾、元代赵孟頫 、明末董其昌以及近代黄宾虹、张大千和谢稚柳是同样的。他们让古人杰作在自己的绘画道路上助其一臂之力,正如大千所言“挹彼精华,助我丹青”。而长期的笔墨实践,也让他们在鉴定时更为火眼金睛。

上世纪四十年代,吴湖帆已有鉴定“一只眼”的美称。1934年,北京故宫邀请40岁的他北上鉴定书画。这让他得以尽阅宫中深藏历代名迹,其绘画也由此脱尽明清遗韵,进入到更为深妙高远的古人意境。吴湖帆将鉴藏与绘画珠联璧合的美谈,莫过于他对《富春山居图》的发现、收藏、到临写、捐赠。

话说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上海汲古阁主人曹友卿携刚购买的一张破旧的《剩山图》请他鉴定。他一望便知此画非同寻常,以商周古铜器换下了这个残卷。后与故宫所藏《无用师卷》影印本(《富春山居图》的后段)一对照,《剩山图》竟然是它的前段!

1939年,吴湖帆将《剩山图》原迹与《无用师卷》影印本合裱为一卷。这竟然是三百年来《富春山居图》被焚为两段后,第一个将其合璧的举动。1954年,他在《富春山居图》分隔两岸五年后,全本临摹,做到了《富春山居图》的全图合璧。

随后1956年,经谢稚柳介绍,62岁的吴湖帆将毕生所藏第一名迹《剩山图》捐给浙江省博物馆。而他在花甲之年悉心临摹的那一卷,2011年惊现北京翰海,创下9890万元的个人作品成交纪录。

由于吴湖帆在鉴定界的权威地位,诸多后辈都曾拜师门下。耳熟能详的鉴定名家张珩、徐邦达、杨仁凯、王己千都是他的弟子,其中王已千也是集绘画、收藏、鉴定、经营于一身的全能人物。

如今,这样的“全能人物”已是凤毛麟角。往昔讲求融会贯通的艺术界,被一刀一刀割裂为若干专业。画家只管挥毫泼墨,鉴定家伏案研究,收藏家一掷千金,各司其职的同时也只盯着各自的这一亩三分地,相互之间颇有点隔行如隔山的意思。

假若回望民国,会发现传承古代文脉的大画家,其画外功夫个个了得。收藏是他们品赏与感悟的实物来源,鉴赏治学是他们深入传统真髓的必经之路,创作则是他们承古融今、表达自我的抒发途径。或许今人也没必要将他们的身份界定那么分明。有时,“模糊”未尝不是一种精确。

▲(吴湖帆《万峰积雪图》以476万元在中国嘉德2010年春拍中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