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文学史陈思和 陈思和:莫言就算不获诺奖 也是中国当代文学的重要作家

2018-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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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今天下午3时至5时,复旦大学图书馆馆长.博士生导师陈思和教授将做客"晶报名人演讲周",在龙华文化艺术中心影剧院发表关于"莫言获奖与中国当代文

今天下午3时至5时,复旦大学图书馆馆长、博士生导师陈思和教授将做客“晶报名人演讲周”,在龙华文化艺术中心影剧院发表关于“莫言获奖与中国当代文学”的主题演讲。昨日,晶报记者就本次演讲主题专访了陈思和先生。

莫言和中国当代文学的关系如何?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背后有哪些故事?中国当代文学创作是否和世界文学趋同?陈先生就此一一发表了独到见解。第十四届晶报名人演讲周龙华大讲堂由龙华新区综合办、龙华新区组织人事局和晶报共同主办。

晶报记者 熊奇侠/文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作品有读者认可最重要,并不需要奖项肯定

晶报:您这次演讲主题是“莫言获奖与中国当代文学”,为什么选这个题目?能介绍下演讲主要内容么?

陈思和(下文简称陈):这个主题是主办方指定的,2012年我陪莫言去斯德哥尔摩领奖回来后,在很多场合讲过这个主题,只好遵命,我一直认为,莫言先生就算不获诺奖,也是中国当代文学的重要作家,这次演讲也主要会谈莫言与中国当代文学的关系。

晶报:您认为莫言先生和中国当代文学的关系如何?

陈:莫言先生是一个独特的作家。农民出身,写的也是农村和农民——主要落脚点就是他的家乡高密。他是农民的代言人,他的创作的审美方式、叙述手法,对世界的看法,都非常独特,但基本立场是本土的,这一点他和韩少功、张炜、阎连科等同时代作家表现农村是不一样的。

莫言先生小说中表达的愤怒、同情、痛苦等情绪,都是与中国当代农民的生存环境联系在一起的,他的小说全面表现了近一个世纪以来的中国农民所经历的生活遭遇,用一个被用烂的俗词说,就是“史诗级”的呈现,这正是他的价值和独特之处,当代中国有两位写农村农民写得很好的作家,一位是莫言,还有一位就是贾平凹。

晶报:您作为莫言先生参评诺贝尔文学奖的推荐人,能简单介绍下推荐的情况么?当时还有推荐谁?

陈:那一年我就推荐了莫言先生一个。那时候已经是水到渠成了,莫言先生获奖的呼声非常之高。好像还有葛浩文先生也写了推荐信。

晶报:今年格非、苏童获茅盾文学奖,被看作是上个世纪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的先锋文学获主流认可的标志,您怎么看?

陈:其实格非、苏童他们在上个世纪90年代已经陆续回归主流,包括这次获奖作品都不属于先锋文学,他们的创作早已回归主流,所以被主流认可的,可能也没有什么先锋文学的因素。

晶报:也有人说这次茅盾文学奖获奖者有终生成就奖的意思——不少获奖者其实并不太需要奖杯和奖金,可是很多新生代需要这种鼓励却得不到,这个问题您怎么看?

陈:我不谈茅盾文学奖。从更广泛的意义看,文学创作更多的是依靠作家的内心冲动和需要,一个自信的作家并不需要这些所谓奖来鼓励和认可,读者认可就好了。比如莫言先生是第109个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但他前面108个获奖者的名单里,又有多少被人知道和阅读呢?我们再看看20世纪极有影响力却未获诺奖的作家名单:托尔斯泰、契诃夫、普鲁斯特、乔伊斯、伍尔夫、卡夫卡、卡尔维诺、博尔赫斯、里尔克……没获得诺奖并不影响他们的伟大成就。

现在出版物多了,并不代表文学水平一定很高

晶报:今天自媒体平台蓬勃发展,对文学是好还是坏——有人说浅阅读、泥沙俱下;也有人说人人发声,谁都可以是作家,可挖掘更多好作品。您觉得今天的创作环境比80年代更好还是更差?

陈:我认为老百姓有了言说平台总比没有好,今天的文学创作不再是少数人的专利,有了平台,大家都可以发表、阅读——对一个社会的大阅读环境培养有很多好处。因为一个社会阅读的人多了,环境好了,才可能产生大作家,阅读也需要培养,现在平台多、作品多,大家都在阅读,是一个很好的培养过程。

晶报:现在每年出版长篇小说高达3000多部,大家却觉得好小说越来越少,远不如上个世纪80年代,您觉得是因为创作者的问题,还是阅读者更浮躁的影响?

陈:每年出版作品更多是正常的,是符合社会发展和阅读写作环境发展的。现在有能力阅读的人比以前多得多,因此更多人有机会读书、有平台写作和出版,是正常的。以前很多人没有接受文化的机会,他们为生存奔波,谈何读书写作出版?那只能是少数人的特权。

不过出版物多了,并不代表文学水平一定很高。文学本身就是在大浪淘沙中发展的,留下来的经典总是不多的。明清以来通俗小说有多少?可是我们坚持下来家喻户晓的主要就是那几本古典名著;唐诗宋词有多少,除了中文系古代文学专业的学生外,真正被大家接受广为流传的又有多少?从上个世纪80年代到今天,真正被读者认可的好作家,还是继续被市场和读者认可,所以创作和阅读环境的变化并不会太大地影响到真正好作品的传播。

晶报:在今天80、90后作者身上,您有看到什么新的文学动向吗?比如和世界文学更加趋同?

陈:当下文学发表的平台增多,写的东西也会更多,难免眼花缭乱,要筛选真正的好作品可能更加困难一些。至于说世界文学的趋同——所谓写法、内容趋同,其实还是一种表面的错觉。我们现在看到的“世界文学”主要就是一些欧美文学和电影的输入。其实世界的范围很大很丰富,我们并不了解今天的拉美、印度、中东文学究竟是怎么样的,这些地区很多本土根深蒂固的文化内涵,很难被所谓世界同化。真正优秀的中国文学也应该是这样的。

知识分子要有“专业意识”,不宜到处发表意见

晶报:您对知识分子在现代社会的转型深有研究,觉得当代文学和作家在今天应该有哪些责任和担当?

陈:这个话题有点大。我简单讲一下我的观点:我一直坚持知识分子要有“岗位”意识——也就是要有专业分工意识。过去中国知识分子一直是在“家事国事天下事”“家国情怀”这样大概念关照下的,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什么领域都要发表意见。

这在过去确实可以这样。但今天社会发展日新月异,专业类别极其丰富,所以,今天的知识分子要把“天下事”变成“各行各业”,要有自己的专攻,不能信口开河,要以自己的专业为背景依据说话。作家也是这样,呈现自己最熟悉的生活,能写到极致当然最好,比如莫言先生就是主要写农村,比如当年赵树理先生笔下一样,他对于农民的要求和想法,有发言权。

如果你换一个科幻作家去刻画农民,表达农民心声,可能就不那么准确了……作家要把自己所熟悉的领域表达到极致,这也是一种作家的“岗位”意识。

晶报:您出生于广东番禺,对广府文化应该深有感情。对深圳所代表的移民文化有什么看法?

陈:我虽然出生在番禺,但从小就在上海长大,所以对广东文化研究不多,不过岭南文化从语言到地域,都有明显特色,比如你不懂粤语,就很难真正走进岭南文化,语言也是一种隔阂和排斥。但像上海、深圳这种移民城市,它们的包容和开放就是城市本身的一种文化,比如上海十里洋场,本来就是万千外来人造就的,我很喜欢上海、深圳这种开放的移民文化。

陈思和

复旦大学图书馆馆长,博士生导师,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上海作家协会副主席。2012年作家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推荐人,研究方向为中国20世纪文学、中外文学关系、当代文学批评。著有《巴金论稿》《中国新文学整体观》《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中国当代文学关键词十讲》《思和文存》(3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