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之感想】

恩格斯的《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是恩格斯于1886年应《新时代》杂志编辑部要求而写的一篇评述丹麦哲学家施达克《路德维希费尔巴哈》的文章。这部著作系统地说明了马克思主义同它的理论先驱德国古典哲学最杰出的代表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关系,并明确地提出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结构,着重阐述了唯物主义历史观的基本原理。

一、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的提出对研究哲学发展史的意义

恩格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一书中对哲学的基本问题作了经典的表述:全部哲学,特别是近代哲学的基本问题,是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①哲学基本问题包括两个方面:第一方面是精神和自然界、思维和存在哪个是本原。

第二方面是我们的思维能不能认识现实世界和正确地反映现实,用哲学语言来说,这就是思维和存在的同一性问题。虽然绝大多数哲学家都肯定了世界的可知性问题,但是另外也有一些哲学家否认认识世界的可能性,或者至少是否认彻底认识世界的可能性,例如欧洲近代不可知论哲学家休谟和康德。

恩格斯依据对哲学基本问题的不同回答,总结了近代哲学中唯心主义路线和唯物主义路线的发展过程,为我们研究全部哲学史、特别是近代哲学史指出了一条基本的线索。从笛卡儿到黑格尔②,这是近代哲学中唯心主义路线的发展过程。从霍布斯到费尔巴哈③,这是近代哲学中唯物主义路线的发展过程。

当然,无论是唯物主义或是唯心主义都是人类精神发展的产物,唯物主义发展了现实世界的客观性方面,唯心主义抽象地发展了精神能动方面,因而它们都从各自方面对哲学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我们应当充分肯定唯物主义和唯物主义的积极的方面,克服其消极的方面,对哲学史上一切有价值的哲学派别采取扬弃的态度。

事实上,哲学史上的唯物主义派别和唯物主义派别也决不仅仅是彼此对立、相互斗争的,它们还相互影响、相互渗透,这正如恩格斯所说的:唯心主义体系也愈来愈加进了唯物主义内容

④。哲学史即人类整个认识发展的历史,就是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这两个基本的哲学派别的相互斗争和相互渗透中得到发展的。哲学基本问题的方法论意义就在于它为哲学史研究提供了一条基本线索,围绕这一线索,哲学史不再是历史上全部哲学史料的堆积,从而成为总结人类认识发展规律的科学。

二、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唯物主义的基本立场和对他的人本主义哲学的批判

路德维希费尔巴哈是德国古典哲学的最后一个主要代表,他的唯物主义代表了德国资产阶级中激进民主派的世界观。费尔巴哈从来不是完全正统的黑格尔主义者,他不满意黑格尔哲学的抽象性质,转而研究现实的自然界和人,最后终于导致同黑格尔哲学的分裂,而成了唯物主义者。

费尔巴哈坚决反对黑格尔所谓在世界之前预先存在的绝对观念的唯心主义捏造。他认为自然界是不依赖于任何哲学而存在的,自然界是我们人类即自然界的产物本身赖以生长的基础,在自然界和人以外不存在任何东西。这样就解决了绝对精神怎样外化、退化为自然界这个黑格尔虚构出来的矛盾。费尔巴哈的主要历史功绩在于,他在唯心主义统治德国哲学界数十年之后恢复了唯物主义的权威。

费尔巴哈通过批判唯心主义和宗教,走上了唯物主义的道路。但是,他却没有完全摆脱黑格尔哲学的影响而走上彻底的唯物主义道路。费尔巴哈的哲学仍然停留在旧唯物主义的阶段上,而没有能够逃出旧哲学的圈子。费尔巴哈不愿意和庸俗唯物主义混在一起,于是他一方面坚持唯物主义的本质,同时却反对唯物主义这个名称。

费尔巴哈把自己的哲学叫做人本主义,他把人看作是孤立的人类个体,把人的本质理解为类⑤,理解为一种普遍的把许多个人纯粹自然联系起来的共同性,即理智、意志和感情。他不懂得人是社会的、历史的、具体的,是属于一定的社会形式的,人的本质是现实的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因此,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哲学也只是停留在半路上,他在下半截即自然观上是唯物主义的,因此可以叫做人本学唯物主义;而在上半截即社会历史观上仍然是唯心主义的,因而应叫做人本学唯心主义。

人性理论和人的本质问题,是历代思想家从不同的角度着力研究和探讨的一个问题。我们应当怎样认识人性和人的本质呢?应当承认,人既有自然属性也有社会属性。因而既有其自然的本质也有社会的本质。

人的自然本质是自然界长期发展的必然结果,在自然界的发展实现从动物到人的转变过程中,也形成了人的机能自觉的劳动,因而自觉的劳动这一特有的机能和本质特征是从人的自然本质到社会本质的过渡。而现实的、多方面的社会经济的、政治的和精神的关系的总和,则是人的社会本质。因此,人的本质是他自身的自然本质特征和社会本质特征的统一。

三、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哲学派别的基本特征

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哲学派别是彻底的唯物主义哲学派别,它和一切唯心主义哲学派别是根本对立的,它和一切旧唯物主义哲学派别也是根本不同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坚决主张按照世界的本来面目去认识和说明世界,而决不附加任何主观的臆想,坚决主张从事实本事的联系去认识和把握事物的发展规律,而不是用幻想的联系代替事物本身的联系。

不仅如此,马克思主义哲学还在这里第一次对唯物主义世界采取了真正严肃的态度,把这个世界观彻底地(至少在主要方面)运用到研究地一切知识领域里去了。⑥这样,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就不仅仅是返回到唯物主义观点⑦,而是对唯物主义的超越。

我们知道,马克思是从黑格尔哲学出发,又借助于费尔巴哈同黑格尔哲学相分离,并且超出和发展了费尔巴哈的观点而创立自己的新唯物主义哲学派别的。因此,黑格尔不是被简单的放在一边,恰恰相反,上面所说的他的革命的方面,即辩证方法,是被当作出发点的⑧。

马克思恩格斯剥掉了黑格尔辩证法的唯心主义装饰而加以革命的改造,把头足倒置的辩证法重新颠倒过来使之立足于唯物主义的基础上,创立了唯物主义的辩证法。这样就把黑格尔哲学的革命方面即辩证方法恢复起来了,同时也摆脱了使辩证法贯彻到底的障碍。

恩格斯指出:唯物辩证法的伟大基本思想是:认为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事物的集合体,而是过程的集合体,其中各个似乎稳定的事物以及它们在我们头脑中的思想映象即概念,都处在成长和灭亡的不断变化中,在这种变化中,前进的发展,不管一切表面的偶然性,也不管一切暂时的倒退,终究会给自己开辟出道路⑨。

在辨证哲学看来,不存在任何最终的、绝对的、神圣的东西,一切事物都按照规律发生和消灭,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永远如此、永远存在的。辩证法承认人类历史不仅有上升的过程,而且也有下降的过程⑩,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即我们现在距离社会历史开始下降的转折点还相当远。

而辨证法本身也不过是自然和历史过程在思维着的头脑中的反映而已11。恩格斯还指出:诚然,辩证法也有保守的方面,辩证法承认事物的相对静止状态或曰质的稳定性。辨证哲学的这种保守性是相对的,即认识和社会发展的每一个阶段是在一定的时间和条件下才能存在的;而辨证哲学的革命性质是绝对的,即事物的运动、发展是辨证法所承认的唯一绝对的东西。

四、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的基本结构

马克思把自己的新唯物主义称作实践的唯物主义,他特别强调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的意义。关于实践的含义,马克思不同意从它的卑污的犹太人活动的表现形式去理解和确定12,而把它科学地规定为环境地改变和人的活动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理解为革命的实践13。

马克思把实践观念引入了认识论和历史观领域,他指出: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真理性,这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14,也就是说实践是检验认识真理性的准绳。实践不仅是唯物主义认识论的基本范畴,也是唯物主义历史观的基本范畴,马克思指出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15,离开了社会实践也就无所谓社会生活和社会历史了。

马克思还运用革命的辨证方法对世俗家庭、世俗社会进行矛盾分析,他指出:对于世俗基础本身首先应当从它的矛盾中去理解,然后用排除这种矛盾的方法在实践中使之革命化。16而对这个世俗家庭、世俗社会基础本身,不但应当在理论上给予批判,而且要在实践中加以革命化改造。这就是马克思的作为革命无产阶级的共产主义世界观的新唯物主义。

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形态从总体或根本特征上叫做实践的唯物主义或历史(和辨证)唯物主义,在这个哲学体系中又包含着辨证的自然观和唯物主义历史观,以及思维领域的逻辑和辨证法这样一些分支。辩证法的自然观结束了旧的自然哲学,唯物主义历史观也结束了旧的历史哲学,恩格斯说:这种历史观结束了历史领域内的哲学,正如辨证的自然观使一切自然哲学都成为不必要的和不可能的一样。17

这样,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产生就完成了哲学史上一个伟大的革命变革。哲学不再是所谓的科学的科学了,不再是包罗万象的思想体系了,哲学已经从自然界和历史中被驱逐出去18,对自然界的研究和对社会历史的研究已经成为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任务。

这样,从前的哲学就只留下一个纯粹思想的领域:关于思维过程本身的规律的学说,即逻辑和辩证法。当然,我们应当根据哲学和科学发展的实际进展情形,正确地理解和认识具体科学从哲学中分化出去的过程。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应当成为一个开放的系统,随着社会历史的发展,不断地创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