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香事孟晖 低到尘埃或高入云端——读孟晖的《画堂香事》
是孟晖的《画堂香事》在前还是扬之水的《香识》在前?这是她们的事。我的阅读顺序是先《香识》后《画堂香事》,所以,我直到现在再说对《画堂香事》,多少有点委屈孟晖。 两位女史,廓开了我的历史界限。我的历史,起始于我外公读给我听的《李白与杜甫》,终结于1980年代的大学课堂,所以我的历史是阶级斗争史,是百姓穷煞地主老财恶煞史。
后来国门打开带动档案馆小小地开了门,补课过程中我慢慢知道大多数时间里历史的主干应该是波澜不惊的老百姓的柴米油盐生活。
尽管我的意识形态有所改观,乍一读到扬之水的《香识》,还是吃惊不小:裙钗曾经这般香艳? 同说香事,扬之水用的是真功夫,来龙去脉字字有出处地叫人读着心服;而孟晖,则是通篇巧劲,说香汤、香囊、香扇等等香物无一不归结到具体的人具体的事上,所以后者的文章更活色生香,更加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想入非非以后,忍不住要比对我们这个时代的女人与孟晖笔下那个时代的女人。《画堂香事》虽薄薄一本,却跨越了除民国的前朝。
吃喝装扮洗涮等等女人脱不开的日常生活,前朝女人总是数年早考虑,众所周知的就是《红楼梦》里妙玉的那一盏茶。岂知,妙玉的那盏茶不是孤案,杨玉环手肘处的香囊、董小宛做与冒襄的甜品,蔷薇露、荷叶粥、桂花吻……这一切的一切,如今听起来是何等奢华,可这就是前朝女人的日常生活:不渴慕嫦娥,不屈从世俗,踏踏实实地力求完美地过好每一天。
精致的生活。可是,精致的生活是我们定义给前朝女人的,在她们,是日常,对吗?如是,今世的我们活得多么粗糙。
要么高到云端,不会烧菜煮饭,不会女红,不会陪伴孩子,甚至,视苍天赋予女人的天然职业为麻烦,视女人的主体生活亦即家庭生活为累赘。或者,低到尘埃,在地铁里嗑瓜子,在公车上嘶喊着打电话,总之,在公共场合如入无人之境……名牌已然成为每一个女人的装饰物或者想要得到的装饰物,精致生活却遥遥无期。
想必,孟晖目睹现世的妇女生活一定感慨良多。在这种时候书写《画堂香事》以及《花间十六声》《唇间的美色》等等回望前世女人优雅而精致生活的书籍,仅仅为了叹为观止吗?不错,在这些文字里,孟晖只是客观地用清浅忧伤的文字再现了前朝女人的生活方式,客观总是相对的,再说客观,孟晖对前朝女子就在云端尘埃之间的人间精细地活着的状态的羡慕之情,总是流露在字里行间。
不像扬之水的书,需要我们阅读时正襟危坐。孟晖的书,篇幅都不大,适合夜半倚靠在床头静静阅读,迷离中混淆了现世和前世,于是,梦里与《画堂香事》中的妙人儿共度香浓岁月,也是未可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