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一浮和南怀瑾 南怀瑾回忆中之马一浮先生

2017-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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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一)志心学仙佛者或为读书求学问者,最易被"虚名"所误.所谓"虚名",是指一个人听说某人很有学问,或传说某人有道术的口头荣誉,而实际上此人并无什么真才实学,等于混世的穷光蛋冒充富翁,是一样的可笑.人生一落"虚名"的圈套,首先便是误己,渐次就贻误他人了.凡被"虚名"自误的人,越来越觉得自己真了不起,终至于自我陶醉而发疯.至于受他人"虚名"所害的人,往往会落于想像,越来越不切实际,甚之,会变成"我眼本

(一)志心学仙佛者或为读书求学问者,最易被“虚名”所误。所谓“虚名”,是指一个人听说某人很有学问,或传说某人有道术的口头荣誉,而实际上此人并无什么真才实学,等于混世的穷光蛋冒充富翁,是一样的可笑。人生一落“虚名”的圈套,首先便是误己,渐次就贻误他人了。

凡被“虚名”自误的人,越来越觉得自己真了不起,终至于自我陶醉而发疯。至于受他人“虚名”所害的人,往往会落于想像,越来越不切实际,甚之,会变成“我眼本明,因师故瞎”的以盲引盲之后果。所以古人有云“原来名士真才少,偏是僧家俗气多”的慨叹!

(二)如果在常规仙佛两门来讲,凡是真正有成就的明师,一定是会游历人间,访求可以继承衣钵的传人。徒不择师或师不择徒,都属于罪过的行为。这是“我闻如是”,并非杜撰乱说。因此古人有谓“此身无有神仙骨,纵遇真仙莫浪求”的名言。

学密宗的人,首先自己先要积功累德而构成“法器”,自然会有成就的上师来遇合。而在我呢?平常为了糊口谋生而写书苟活,正如古人所谓“秀才文选半饥驱,著书只为稻粱谋”而已!凡事有利就有弊,我因平生乱写书,不幸构成“虚名”而误己误人,实非始料所及,真是罪过、口过一齐来了!

   (三)况且我的书或是自己已经过目,甚之是未经过目的讲稿,在外界,在大陆,到处有许多盗版,错误百出,不但追诉无门,在我自己,更是追悔莫及。岂只误己误人,实为罪过不小。当年在抗战末期,我在四川乐山乌尤寺与马一浮先生谈论一个问题。马先生说,他年轻时轻易写作,回顾起来,很想自己把它烧毁。我当时听了,恐怕自己有失言不当之处,心为不安。而今想来,对于马先生的话确有同感!

   (四)现在我的行年快逼九十衰龄,精神色力,大非昔比,确有“形居余气”之感,故对各方一切来信,及有所疑难问讯,一律视之生畏,实在没有余力一一作答,同时又没有一个可以代笔代答的人,所以只有宁可得罪诸公的厚望,再也不能冒“虚名”、“虚誉”而托空妄语了!

   (五)为此而特别请人笔录代书致意,敬请见谅是幸。此祝大家平安!

二〇〇四年一月三十日

   书生感言:此文早在去年就已看到,通过网络搜到两种版本(标点不同,内容相同),想来文字并无多大问题。此文乃南怀瑾先生口述,请人笔录代书而成(沿用网络原文标题),不知成稿之后南怀瑾先生有无润色过。

我之搜集整理此文,一则因其内容确实恳切感人,二则因为文中提到马一浮先生之往事。南怀瑾先生此处所述马一浮先生之事(即“马先生说,他年轻时轻易写作,回顾起来,很想自己把它烧毁”),此前我在某处(也许是某论坛,或者是某文章)看到一段文字,文中引南怀瑾先生回忆之事,表示南怀瑾先生思想境界很高超,据马先生早年作品提出问题,让马先生难以回答,只能借口烧掉早年作品(类似意思,原文早已忘却,只有简单印象)。

当时我未看到南怀瑾先生之口述原文,不知实情如何,看到口述原文之后,才知那种论调不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不知道南怀瑾先生著作中有几处提到马一浮先生,口述笔录算是一处,《宗镜录略讲》中亦有一条资料。

口述笔录相关文字,虽不能明显看出南怀瑾先生很尊重马一浮先生,但至少南先生晚年对马先生当年之说法表示认同,大概当年尚未领悟马先生之境界,晚年回首往事,才真正有感触。《宗镜录略讲》所记马先生之事(该书原为讲稿,口语化很严重),详情如下——

当年我去看马一浮先生,一代硕儒,当时我名片一递进去,搞了半天,我坐在冷板凳上,心里也差不多要起火了,你这个老头有什么了不起!可是接着人家那个中门忽然打开了。古时候屋子的中门,平时是关到的,现在突然哗地打开了,这才看到马先生从中门出来,两排的学生,列队随后而出,问哪位是南先生,这是大开中门迎接,弄得我赶快跪下。

这一棒子,打得我可厉害了,原来一肚子火,等那么久,你摆什么架子呢?原来人家是在里头隆重准备接待你,人家叫学生赶快穿衣服,跟我出去接客,而且平时都走偏门的,这次大开中门。

马先生和众弟子从中门那个大礼迎宾地出来,一下我那个双腿啊!不知膝之曲也!自己都不知道两个腿会跪下来。请注意,年轻人啊!这都是我亲自经验的前辈的风范。

那么,马一浮先生接见我的这个动作,就是《法华经》中佛说的不轻后学,也就是孔子所说的“后生可畏”。并不是我可畏,而是人家对后生的期待重视。——《宗镜录略讲》下“两位佛儒前辈的启示”

书生备注:南怀瑾先生之口述笔录,去年初步整理之后,曾在博客发过,包括所引《宗镜录略讲》之文字。今晨想起一事:有些资料经整理后,多次发布倒也无妨,因为每次整理,可能都有一些改动,具体感触也有不同。比如马先生之文章,校对整理一遍,即可发布一次,《尔雅台答问》之“答池君”以及《泰和宜山会语》之“楷定国学名义”皆曾发过两次,今后再次整理(或者撰写心得)之后,也许还会继续发布(古人云旧书不厌百回读,佳作亦然,此前所发文章各位朋友未必看过,整理之后再次发布,对我个人来说有保留最新感受之意义,对于朋友来说也可让他们有机会看到这些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