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掐”死了晚清名臣沈葆桢

2017-06-04
字体:
浏览:
文章简介:晚清名臣沈葆桢之死,不好分类.说他是非正常死亡吧,他是死在自家床箦上,既非躲猫猫死,也非挨敌人枪炮死,而且亡故后,朝廷给他建祠,盖棺论定也是好论,曾赐以"双忠格天"的匾额,直到大清翻覆,也没人起棺鞭尸,忠义的锦旗一直覆盖其身上,但若说他是正常死亡吧,好像也谈不上,他死时瑟瑟发抖,连连怪叫,手爪胡舞,脚丫乱蹬,远非安详,更谈不上寿终正寝.得了安息.沈葆桢是高官,当过江西巡.抚.两江总督.总理各国事务大臣.医生下达病危通知后,官吏们也难以判断首长到底会不会起死回生,毕竟大清高层已经做出&q

晚清名臣沈葆桢之死,不好分类。说他是非正常死亡吧,他是死在自家床箦上,既非躲猫猫死,也非挨敌人枪炮死,而且亡故后,朝廷给他建祠,盖棺论定也是好论,曾赐以“双忠格天”的匾额,直到大清翻覆,也没人起棺鞭尸,忠义的锦旗一直覆盖其身上,但若说他是正常死亡吧,好像也谈不上,他死时瑟瑟发抖,连连怪叫,手爪胡舞,脚丫乱蹬,远非安详,更谈不上寿终正寝、得了安息。

沈葆桢是高官,当过江西巡、抚、两江总督、总理各国事务大臣。医生下达病危通知后,官吏们也难以判断首长到底会不会起死回生,毕竟大清高层已经做出“尽最大努力抢救”的指示,组织全国各地专家,举全国医疗力量进行挽救了。

万一沈葆桢再活了过来,马照跑舞照跳,位置照坐惊堂木照拍,那样的话,来探病的,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首长未必记得。没来看望的,他肯定会个个晓得。故而,尽管当时沈葆桢的病体不适合太多人来探望,但高干病房里前来探望首长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并且个个眼泪里包着“人事”。

探病者一溜溜一队队,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沈葆桢没让他们留下来陪,他们放下物事,流泪抒一下情,都走了。江宁市长涂宗瀛来看他,沈葆桢却拉住他不放,不让他走。也许因为涂市长一身理学气,只有他来的时候,沈葆桢才感觉没有鬼来纠缠自己,于是“留涂侍病,须臾不许离”。

涂市长一直呆在沈葆桢身边,几天几夜未曾合眼,合眼也是和衣假寐,依在床榻眯一晌神。“一日侵晨,府署有要事白涂”,早晨了,阳气回升,鬼气退隐,想来没事了,何况这时节,“适沈熟寐”,睡得跟猪一样深沉,会有什么事?于是涂市长离开病榻,到客厅去听市府吏员汇报了。

就在这一瞬间,走出没百十步,沈葆桢忽然开始喂喂叫,呜呜嚎,涂市长赶紧飞跑过来,可惜晚了一步,“沈已卒”。沈葆桢的死状相当恐怖,“目突舌伸,爪痕宛然”。只有吊死鬼、掐死鬼才会舌头伸出如狗吐舌啊。而仵作验其尸,沈葆桢遍身都是寸深的爪印,确乎是被“掐”死的。

没一人掐他,他何以被“掐”而死?史册叙述的沈葆桢之死吓煞人,并且白纸黑字记载,他是被冤死鬼掐死的。

对沈葆桢的评价,朝廷与民间未能达成统一,朝廷表彰他立了很多功,民间则切齿他造了不少孽。

沈葆桢当领导,一直是强势领导。太平天国时节,他是湘军一大干将,曾国藩二手将其提拔,但他对曾国藩也不怎么服气。在江西任上,他“以江西协饷亨严词劾曾”。危急存亡之秋,当不容内讧,但大清容了,为何?“予知有国,不知有曾。予为国计,即有恩亦当不顾,况无恩耶”?公忠体国啊,沈葆桢眼里只有朝廷,没有人!朝廷当然高兴,朝廷正需要这样一位狠角色——所以沈葆桢升官升得挺快的。

沈葆桢眼里,确实是只有国,而无人的。时人诗曰:

“沈公治兵用健武,杀人数千方为奇。”他当部队首长,敌人那边的,自己这边的,都是杀无赦。他派手下到各属地查办案件,多是一个字:杀,“所查事外,遇有不法者,即以军法行之”。杀人有功,转任地方领导,也是杀字当头。

人命关天,黑暗腐败如晚清,也要走法律程序的,要有确凿证据、详细汇报给省里部里。但强势领导可不管这一套。做贼一回,抓了关号,做贼两回,往死里打;做贼三回,他不管有无人证物证,只要看到盗贼有点面熟,是个惯犯,就不再查,直接捉往刑场铡刀下,切脑壳如切瓜,以此“为金科玉律,刀下冤魂,不知添却几许”。

有人帮他计算,从沈葆桢受命当两江总督之日起,“至病故日止,所杀戮之人,平均每日得五十人云”。至于严打“两抢_盗”时,更远不止这个数。他在两江总督任上“严于惩盗,三个多月杀盗数百名,当时有人默计,杀两个半人一日”。

沈葆桢三十余而立九江知府,近六十花甲病故,其间20多年,有多少命案在身?杀人立威,杀人求治,威确是立了,治确乎平了,“大江南北,盗风居然少息”,大清是很喜欢这般个性的领导,大清针对人民非议,特地向人民解释,“然葆桢虽嗜杀,终不掩其公忠也”。还嘉奖他是清官,“虽一历九省总督巡抚之任,身后宦囊,殊不丰裕,综其所蓄,尽两万金耳”多乎哉?不多也,只有黄白物两万两而已。

人民不认“清官能吏可以拥有杀人特权”的逻辑。所以朝廷爱死了沈葆桢,死后给其建祠,给其哀荣;人民却恨死了沈葆桢,假托冤死鬼,让他不得好死。

冤死鬼扼死沈葆桢云云,不太符合现代自然科学,归属迷信范畴;然则,九层底下无鬼魂,三尺头上有神明,这倒是蛮符合现代政治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