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李秀成自述》真伪之谜

“误民当日叹无涯,含笑归阴恨也赊。遗悔循循防鬼反,英雄碧血撒黄沙。”、“八月羁囚奋笔诛,满篇血泪跃玑珠。奴才自昔横于主,毁了忠王更毁书。”这是郭沫若先生在1960年为吕集义教授编的《忠王李秀成自述校补本》作序时写下的两首诗。

《忠王李秀成自述》是研究太平天国极其珍贵的史料。原稿(即真迹本)收藏于曾国藩的湖南湘乡家中,其后不知下落,众说纷纭,一度成了个谜。上世纪20年代社会上流传两种说法:一说《忠王李秀成自述》原稿本在1923年由曾国藩外孙女婿张其煌保存,珍藏于他的广西桂林老家古宅中。张其煌举人出身,善诗文,有才气,当过广西***。20年代初为直系军阀吴佩孚的幕僚长,一直追随其左右。吴佩孚的不少应酬诗文都是由张代笔。1927年,张其煌在河南被白朗义军杀害。他生前藏于桂林老家的《忠王李秀成自述》被桂系下野军阀陆荣廷获得,携往上海法租界内贝当路寓所,当作收藏珍品。另一种说法则是出于曾国藩侄孙女曾广珊家相传口碑。曾广珊是曾纪鸿女儿,有才女之称。1894年(清光绪18年)嫁给浙江绍兴书香名门俞明颐。而俞明颐父亲俞文葆当过湖南邵阳知府,与湘抚陈宝箴同为清末改革维新派风云人物。曾广珊儿子俞大维在30年代任民国政府***会兵工署长,与蒋经国关系密切。1935年俞大维将母亲从绍兴接来南京生活,母亲对他说过自己幼年时在湘乡老家亲见过《忠王李秀成自述》,保存完好,后来这份史料便没了下落;几年前闻知堂兄曾昭采(曾任湖南国大代表,长沙***党部委员)通过上海的聂姓亲家从一旧书店购得,重又携回湘乡家乡收藏……显然到了30年代中期,这份史料又回到了曾国藩后人手中。

清末民初流传于京、沪、津等地的《忠王李秀成自述》刊刻本(即伪本)系曾国藩于1864年7月在南京杀害忠王李秀成后,自己精心地对《李秀成自述》加以删削改动,再授意心腹文人赵烈文仿照李秀成笔迹抄写而成,与原稿多有出入。文史界又通称《李秀成供》。曾国藩根据自己的需要删改《李秀成自述》,用心极为险恶,也给后世人研究这史料制造了混乱。幸运的是历史学家吕集义在1944年访问湘乡曾氏故宅时,得以见到曾昭采所藏的《忠王李秀成自述》原稿,摄下照片共十五张。长时期里国内流传一种说法,解放前夕,曾昭采携带该原稿和许多珍贵文物字画古玩逃往香港,又从香港乘坐飞机去泰国曼谷,途中飞机失事,《忠王李秀成自述》也随之毁失。但笔者去年听一位去台湾参加两岸学术交流会议的一位教授说就他所知《忠王李秀成自述》原稿现仍存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里。果若如此,就等于否定了前一种说法,且乃一幸事!

吕集义根据1936年北京大学史料室影印的九如堂刊本所谓《李秀成供》,以所拍摄照片的文字内容订正,使原稿大体上恢复了本来面目。这是一大贡献。而在1965年***发动前夜,天津南开大学历史系讲师戚本禹发表的《评忠王李秀成自述》一文,震惊了已一月数惊的我国文史学界,引起激烈争论。郭沫若也被戚文不点名的指责。戚本禹是依据吕集义编的《忠王李秀成自述校补本》而炮制出这篇近万字长文。***曾加上批示“白纸黑字,铁证如山,晚节不忠,不足为训。”加上肯定与赞赏。自此后,戚本禹平步青云,走红了三四年,却很快被指为“小爬虫”,成了***时期又一匆匆过客……今天我们似乎只应记住吕集义的贡献。他才是真正的历史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