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声编年事辑 梁宗岱先生编年事辑

2017-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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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广西省.中南局.党中央曾先后派调查组调查,因区镇诸多阻挠,案情迟迟未结. 1954年(51岁) 5月,梁宗岱在监狱中背着看守,花了很长的时间

广西省、中南局、党中央曾先后派调查组调查,因区镇诸多阻挠,案情迟迟未结。 1954年(51岁) 5月,梁宗岱在监狱中背着看守,花了很长的时间偷偷写了一封长信,私递给甘少苏,再用梁宗岱庶母的名字双挂号寄最高法院副院长张志让转呈毛泽东。

6月11日,冤案终获平反。梁家因此破产,“太和化工社”倒闭,亲属也有叛离者。此后,梁宗岱一直想写一部《狱中记》。这一段冤案历时两年零九个月,轰动广西,远及港澳,香港盛传梁宗岱瘐死狱中,致令在港文化界友好竞相举行“追悼会”。

出狱后赶制并携带药物至南宁广西省人民医院进行临床实验。 9月,甘少苏亦去南宁。梁宗岱全力投入绿素酊的临床实验,想尽快拿出成果,献给国家,然后自己回大学教书。

1955年(52岁) 9月(甘少苏回忆为夏天),卢永克院长去广州党校学习,医药实验遇到许多阻力。 1956年(53岁) 夏,决意离开广西省人民医院,至广州。中山大学外文系新成立法语专业,欲请梁宗岱任教。

梁宗岱应聘,很快被评为二级教授兼中山大学学术委员会委员。教学深受学生欢迎。课余继续翻译《浮士德》、莎士比亚,同时进行医药实验。身体健壮,行走如飞、臂力过人,常穿短衣裤、白球袜,不认识者常将他当作体育教员。

所制“绿素酊”、“草油精”等药在广东省人民医院小儿科临床实验两年,被誉为“小儿圣药”。 11月,好友、日本诗人草野心平来广州参观,与梁宗岱相聚甚欢。 沉樱常有谈家事的信件通过梁宗岱培正时的同学从香港转来。

1957年(54岁) 加入中国民主促进会,任民进广东分会理事(一说为1956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任理事。当选为广东省第二届政协委员,后连任第三、四届政协委员。 续译《蒙田试笔》,翻译《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与法国女作家玛塞尔・奥克莱(其丈夫让・普雷沃为著名作家,梁宗岱旅欧时好友,梁译陶潜诗歌即由他审阅。二战时加入法国游击队牺牲)取得联系,经常通信,每年寄去她最喜爱的铁观音茶和两瓶绿素酊。

1958年(55岁) 初春,成为外语系“火烧”的一面“大白旗”。他的“天才教育论”遭到猛烈的批判,不得不作出检讨。在住宅前辟出一块园地养鸡种菜种中草药,养鸡、鹅、鸭竟达七八十只之多;取得经验后,又开始养猪;在“知识分子情况动态”上被斥为“对抗运动”的一个新花招,但依然我行我素。

当年的批判文章记载着他七十多个“老子天下第一”的内容,诸如喝酒第一、体育第一、种菜第一、气力第一、制药第一…… 10月,随法语专业师生下放广东东莞县麻涌公社,在公社突击队“红星队”参加劳动,“无论抢割、深耕、打禾,均获‘放卫星’的表扬”。

作诗《麻涌公社杂咏》四首。 1959年(56岁) 作诗《春来》二首。

1960年(57岁) 至广东惠阳西湖游览,作诗《惠阳西湖小唱》四首。 1961年(58岁) 8月31日,中山大学以陈寅恪夫妇名义设宴款待从四川来探访陈寅恪的西南师范学院教授吴宓,陪宴者名单由陈寅恪夫妇拟定,梁宗岱夫妇与冼玉清、刘节夫妇、梁方仲夫妇在被请之列。

9月1日,晚,与夫人甘少苏出席中山大学在黑石屋招待所餐厅所设款待吴宓的宴席。 广东政协委员参观虎门要塞及林则徐纪念馆。作诗《虎门怀古》七首。

1962年(59岁) 往海南岛参观,作诗《海南小诗》二首。 2月,针对中山大学黄海章教授在《羊城晚报》发表的两篇讨论《文心雕龙》的文章,作《论神思》一文,为后半生40年间留下的唯一一篇文学论文。

3月29日,《论神思》发表于《羊城晚报》第二版。 同年,还在《羊城晚报》发表《我和体育锻炼》一文。 6月,甘少苏申请去澳门探亲。 8月25日,甘少苏乘船到澳门探亲3个月,去香港探亲1个月。香港大学获悉甘少苏来港,派专人向甘少苏表示想聘梁宗岱来港任教;众亲友欲想办法让梁宗岱夫妇双双留在香港。

甘少苏虽动心,但知道梁宗岱决不会离开大陆,乃拒绝之,回到广州。此行甘少苏在亲人影响下成为基督徒。 写《罗丹论》(1984年四川美术出版社出版)《题记》。

有油印本《梁宗岱诗选》,收1958-1962年旧体诗20首,尾附1940年《赠甘少苏》1首。 1963年(60岁) 暑假,带药到新会中医院作临床实验,所有药品皆免费赠予。

临床实验很成功。医院不断派专人来梁家取药。 所制“绿素酊”“文革”前曾在中山医学院化验,结论为能杀“一切”菌、消炎。 1966年(63岁) 5月13日,法国女作家奥克莱寄来3本法国草药书,梁宗岱极高兴,每天捧着看,说:“我以后不搞文学了,就看这种书。

”“现在我才知道,学文学学错了,我应该学理工,在这种情况下,搞理工还少一点麻烦。” 5月,“文革”开始。一开始,就已预感到这是一场大灾难,对甘少苏说:“这次运动非同小可,刘少奇一定要遭大殃。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们这些小虾子,也不能幸免。”不久,大字报贴到了家门外墙上,红卫兵给他戴上纸扎的牛头,胸前挂4个白兰地酒瓶,拉去游街。

7月28日,第一次被红卫兵抄家。所存罗曼・罗兰、瓦雷里等人的书信、签名照片、赠书及甘少苏的全部剧照等皆被烧毁,几十年的著作、手稿(包括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浮士德》上卷、续译蒙田散文20余万字等)尽被付之一炬。

家中古董、衣物尽被抄走。梁氏夫妇被赶到花园里目睹这一切。 秋,在强迫劳动的场地上,当众说:“江青不是好人,昨夜听到香港广播,我相信有事实根据,不冤枉她。” 抄家破坏最大的一次,4个红卫兵(李忠文带队)从下午7时至10时半,将能吃的全拿走,不能拿走的全部打烂或破坏……极尽破坏之能事。

最后,梁宗岱连一条长裤都没留下,只剩下4条短裤,2件汗衫,甘少苏只好将自己的一条长裤改了给他穿。从此,处境极艰难。

梁宗岱很坦然,能吃能睡,对甘少苏说,即使被打死也不自杀,并要甘少苏也保证不自杀,决不落个“畏罪自杀”的罪名。 1967年(64岁) 9月,新会中医院最后一次来梁家取药。梁氏夫妇坚持只要有人来取药,就不能让人空手而归。

为制药,梁宗岱特别是甘少苏吃了不少苦。 1968年(65岁) 5月9日晚,在中山大学工人村饭堂批斗外语系主任戴馏龄,梁宗岱陪斗。散会出门时,被十几个大汉用软鞭、铁尺、自行车链条殴打,全身要害呈黑色,头被打破,深可见骨,流血不止,回家用自己研制的“绿素酊”医治。

6天后痊愈。 5月15日晚,第二次被批斗。中山大学的“牛鬼蛇神”跪在台前,被因人施刑。对梁宗岱,是要弄瞎他的眼睛,因为他读书多,放毒就多。

梁宗岱眼眉被踢破,额头被摔破,血流满面,头脸肿大。 5月23日晚,第三次被批斗,腰部要害处被打。回家后话都说不出来,差点气绝。 5月29日,第四次被批斗。在教室里,青年教师用扛桶(一说为抽屉)装满石头,两头扎着铁丝吊在其颈上踢着荡秋千,差点将其颈上大动脉锯断,致满颈流血。

取下扛桶后,腰成九十度几乎伸不直。临出门时,又被人用长凳尽力一打,当时即神志不清,乱行乱爬。当时红卫兵说:试试他的药,打到他死去活来,几天后又可以出来劳动。

“文革”中,中山大学打人出名。梁宗岱是教师中被打得最严重的一个。本来极为健壮的他,身体渐渐亏虚。香港第二次风传他已不在人世,友好们再度为他举行“追悼会”,以至中美建交后,他女儿从美国回大陆,也以为他已不在人世。

12月20日,到粤北砰石山上的砰石干校劳动。 1969年(66岁) 戴馏龄教授回忆,在粤北干校管制劳动中,曾被强迫游街示众,农民在一旁喊打倒刘少奇的口号,事后梁宗岱对他说:“叫农民骂刘少奇,没良心,经济困难时期,是刘少奇提出三自一包,救活农民的呀!

” 在干校专干重活。粤北山上天寒地冻,穿得十分单薄,脚上生冻疮,并感染败血症。一次带病下山背米,经过一小独木桥时跌落山沟;在山下买两斤白糖从树上抓雪和着全吃下,才坚持回到山上干校。

患急性黄疸肝炎,血尿3天。病情急剧恶化,瘦得皮包骨。从此开始全身收缩。 3月12日,病危。被8个年轻教师轮流抬下山,送回广州,至中山医学院附属一医院急诊室急救。

高烧39℃,已不能开口服药,医生吩咐准备后事。幸甘少苏接站时随身带了五百毫升“绿素酊”,通宵用滴管给他滴服完。翌日晨,体温降至38℃,医生方同意收入病房。

后靠“绿素酊”换敷、按摩、服用,约两个月后出院。在家休息数月。 9月,下放惠阳干校(英德农场)养猪,负责管理50多头猪,因种的椰菜不够喂猪,只好天天上山找野菜,曾跌伤两次,从此落下脚疾,行动不便。

11月3日,被宣布“解放”。夫妇俩总算互相扶持着走过了“文革”中最艰难恐怖的一段历程。此后甘少苏常从噩梦中惊醒,梁宗岱总安慰她:“我们这是从地狱的最底层往上走,只会一步步好起来的!” 是年冬起(一说1971年起),继续接待各种上门求医求药者,药品全部免费赠送。

补发的工资和退回的1万元存款全花光在制药上,节衣缩食勉力为之。以罗曼・罗兰的话作为信条:“我活着是为了完成我的律法,受苦、死,然而做我所要做的――一个人。

” 1970年(67岁) 10月,中山大学外语系合并到广州外语学院,梁宗岱随调至该院(一说为1969年9月)。校舍在白云山下,搬家过去。 被派带学生到工厂“开门办学”,一学生恶作剧,故意将梁宗岱的眼镜从桌上丢落在地,在他弯腰去拣时,那学生从后一推,他猛地跌倒,左手骨折;待他想坐到椅上休息,那学生又突然将椅子抽开,他又跌了一跤。

学院要该学生检讨,该学生竟说:过去这么多人打到他死,如今才打断手算什么? 1971年(68岁) 时,广州外语学院编写教材、编纂《法汉辞典》,须迎合“形势”,学院要梁宗岱修改文稿,被他拒绝,因此没有工作可干。

虽饱经磨难,但性情不改。在号召批判十七年黑线时的小组会上发言说:“(十七年)不是黑线是红线。

比起现在,十七年有哪样不好?我送刘少奇十六个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1976年(73岁) 二女儿思清全家回国探亲。 10月,闻“四人帮”被捕,燃放烟花一小时以示庆祝。

嘱留下一半烟花,等邓小平上台再放。不久,参加广东政协招待会,一气吃了许多茶点,大家感到惊奇,梁宗岱说:“我不是贪吃,是高兴,心情愉快,我要让大家看看,我尚能吃饭呀!

”将制药赠药的事全交给甘少苏,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翻译上,只几个月即完成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重译。 1977年(74岁) 3月2日,复信给卞之琳:“我的工作当然还是完成学院的任务,但主要似乎已转制药、施医……” 7月,中共十届三中全会邓小平复出,燃放所存另一半烟花一小时。

任中国民主促进会理事。恢复广东政协委员身份。 1978年(75岁) 4月,重译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154首收入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莎士比亚全集》(1984年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单行本)。

冬,“中国外国文学学会”成立于广州,当选为理事。 因腿不方便,几次摔倒。 1979年(76岁) 10月20日下午,来广州的胡乔木约见梁宗岱夫妇,说:“你的著作不会过时,经得住时间的考验……就交给人民文学出版社,让它们全部出版吧。

”欲介绍梁宗岱为孙冶方和许立群治病,以引起专家和有关单位对绿素酊的重视。 不久,到北京出席第四次文代会。住北京市第四招待所。

10月30日,出席第四次文代会。 11月,当选为第四届中国文联理事。 香港文学研究社出版《梁宗岱选集》,为“中国现代文选丛书”之一,壁华撰前言,分《诗歌论文选》《诗选》《译诗选》三辑。 写出长达一万二千字的自述《我学制药的经过》(初稿)。

1980年(77岁) 3月,身体开始不适,大小便失禁(一说大小便失禁在勉强译完《浮士德》之后)。但不去看病,仍坚持不停笔,直到在两个月时间里将年初开始重译的《浮士德》上部译完。

欲休息10天接着译《浮士德》下部,以纪念歌德忌辰150周年,但因用脑过度,已力不从心,不能写字。 3月16日,住进中山医学院附属二医院,确诊为脑动脉硬化。仍念念不忘完成重译续译《浮士德》下卷和《蒙田试笔》、写《狱中记》和一部自传,等等。

病中,在加拿大行医的李惠民愿出15万港币买下绿素酊药方,在加拿大或香港生产,并保证承认梁宗岱的发明权。虽条件优厚,但为甘少苏拒绝,因梁宗岱的心愿是将药方无偿献给国家――只要国家能承认绿素酊的药效、批量生产,让民众受益。梁宗岱知道甘少苏的决定后,深赞其相知之深。他曾不止一次对甘少苏说:我的制药的影响,将来会比文学影响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