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特与海德格尔的传奇故事

2018-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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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              临终前的阿伦特(1975年)     深谙爱情的法国小说家巴尔扎克说:"真正伟大的爱情就像文学杰作一样不同寻常."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德国著名思想家汉娜·阿伦特与她的老师马丁·海德格尔的恋情开始为中国人所关注.从现有的资料看,这两位持不同观念的思想者之间保持终生的独特爱情,牵涉到哲学.政治.种族等诸多方面.人们纳闷:爱,何以有如此巨大的能量,竟使一个思想者包容并且原谅与爱截然相反的性格与行为?单世联先生从写作的意义上撰写这两位思想者的传奇故事,对爱情与写作

              临终前的阿伦特(1975年)     深谙爱情的法国小说家巴尔扎克说:“真正伟大的爱情就像文学杰作一样不同寻常。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德国著名思想家汉娜·阿伦特与她的老师马丁·海德格尔的恋情开始为中国人所关注。从现有的资料看,这两位持不同观念的思想者之间保持终生的独特爱情,牵涉到哲学、政治、种族等诸多方面。

人们纳闷:爱,何以有如此巨大的能量,竟使一个思想者包容并且原谅与爱截然相反的性格与行为?单世联先生从写作的意义上撰写这两位思想者的传奇故事,对爱情与写作的深刻关系作了探讨,同时也扩展人们对写作行为的理解。

    几十年来,阿伦特与海德格尔的婚外恋、师生恋不仅是人们热衷谈论的话题,更是人们难以理解的情感。

成熟的思想家海德格尔对少女阿伦特的爱是极度自私的,并且有“始乱终弃”的行迹,但阿伦特始终爱着她的老师和第一位情人,即使她成为了著名的思想家并且有了心心相印宽容大度的丈夫之后,她仍然主动上门再续友情,并且不顾思想观念上的根本性差异而为他辩护。

无论我们怎样想象爱情的力量和思想家的宽容,都会为阿伦特的“丢份”和“屈辱”黯然神伤且愤愤不平。他们的传奇故事是对人类理智的挑战,我们无法用谈论“男女绯闻”的常人思路和语言来叙述他们。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情感遭遇与他们的写作是息息相关、密不可分的。      因文生爱,因爱生文     婚外恋、师生恋或者初恋持续终生等等都并不罕见,海德格尔与阿伦特的故事之所以如此引人关注,在于他们水火不容的思想立场,在于大智大勇的阿伦特在感情上始终处于18岁的少女状态。

    1924年的深秋,在德国马堡大学海德格尔副教授的班上,出现了一位短头发、大眼睛的犹太少女阿伦特。他35岁,她18岁。他后来告诉她:从在教室里见到她的最初一刻,他就爱上了她。

    他怎能不爱她。花季的少女,因为经常穿一身精美雅致的绿色服装而被同学们称为“一片绿”。她仪容中的异国情调和眼睛里诱人的力量,使面对她的人担心被这股力量所淹没而再也浮不上来;自幼受到的良好教养使她周身都散发出一种混合着自知、自信和羞怯的“魔力”,让穷乡僻壤长大的土包子海德格尔获得了一种全新的体验。

    她无法拒绝他。

他是大学世界里神秘的明星,是一位站在时代的巨轮指挥塔上的舰队司令,在指挥着随时面临冰山威胁的巨型船队;是一位思想的“秘密王国”的国王,正要领导一场思想的革命。

男性和大师的魅力,使他有意识地与青年男女们保持距离时,更增加了神秘性和令人敬畏的力量。     1925年2月初,海德格尔把阿伦特请到自己的办公室。这是一个阴沉的雨天,她进来了,脱下雨衣,取下深深遮住面孔的帽子,流露出的是与往常不同的羞怯和腼腆,连嗓音也不那么明亮清脆。

海德格尔就哲学、宗教、家庭、社会、兴趣、爱好等问题,和她进行了提问式的交谈。她似乎是靠着呼吸才飘出几乎听不到的“是”与“不是”。

老师发现了她灵魂和精神的极高素质,她也体验到老师那不可抗拒的巫师般的魔力。     几天后,他以“亲爱的阿伦特小姐”抬头,写下了一篇充满激情的散文体书信,她对此回报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敏感。

四天以后,在收到了以“亲爱的汉娜”抬头的第二封信后,她做出了心灵的回应。很快,位于大学附近一座阁楼上的阿伦特寝室里,这对师生开始让爱的欲火熊熊燃烧起来。

    声望冉冉上升的海德格尔看重已有的家庭和事业,看重同事和学生对他的恭维与颂扬,他也不想开罪于小城的保守习俗和泡沫人物的流言飞语。他始终掌握着他们关系的主动权,以不断变化的方法和手段控制着阿伦特,他送诗写信、山盟海誓、出谋划策、关切保护,与此同时混合着爱意细腻的感情与精神导师的优越。

他为他们的交往制定了详细的规则:频繁的书信是用密码写成的;幽会的时间按分来计算;暗号更是挖空心思想出来的————开几下灯为无人,开几下灯为有人;敞开的窗表示有机会,打开的门表示有危险。

有一年之久,阿伦特心甘情愿地、随叫随到地做他的红颜知己,完全听从他的安排,没有抱怨,没有要求。

他是她的一切:情人、朋友、兄弟、父亲。她只有使出浑身的解数听从他、配合他、帮助他,为的是“使我对你的爱不至给你带来比现在更多的困难”。     没有不散的情人,即使是非常人的非常之爱。

三年后的1928年6月,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出版,弗莱堡大学聘请他为正教授,他不愿因“作风问题”而贻误似锦的前程。海德格尔曾把《存在与时间》的写作归功于阿伦特的激情,而这本书带来的成功也终结了他与阿伦特的恋情。

写作是第一位的,他不会把阿伦特的爱置于他的写作生涯和世俗成功之上。他以一封信打发了她。     阿伦特只能在如潮的激动中咀嚼苦果。

“不再爱你,我没有再活下去的权利”,“假如上帝恩准,让我们来世再相爱吧”。阿伦特的朋友向她推荐了19世纪德国最杰出的女性拉赫尔(1771—1833)的书信集。这位女性在经历了两次爱情挫折之后,并没有在毁灭感和孤独感中疯狂,也没有一忘了之,而是在失望和痛苦之后沿着自己的生活轨迹继续前行,因为任何经历都是有意义的,拉赫尔从此变得更加坚强勇敢,她不但重建了自己的生活,而且成为了当时柏林知识界的中心。

阿伦特从拉赫尔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进而搜集了拉赫尔的全部作品,因爱生文,写出了《拉赫尔·瓦伦————一位德国犹太妇女的故事》传记著作,从中寄托了自我拯救的追求:认识痛苦,并鼓起勇气超越它。

    德国文化历来有失恋而后写作的传统,歌德、海涅的许多水晶般的诗句都是“痛苦断念”的结晶。阿伦特不是诗人,她不能把一腔幽情倾吐出来,她的理性也使她清楚地认识到,他们之间根本不是通常的男欢女爱,而是精神上的血脉相连。

阿伦特坚信,除了她本人以外,海德格尔不可能与任何人共享精神生活,哪怕他本人否认这一点。所以,一本传记不可能结束这一段恋情,写作可以寄托、转移阿伦特的少女之爱,却不能终止、放弃这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