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林文月 林文月的感伤与回首

2018-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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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董桥在<在后花园里点灯>里,说到林文月的散文,"那种心情应该是感伤的",读来"却反而觉得非常非常温暖".如同<今生今世>里胡兰成盛赞张爱玲为"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林文月也是台湾文坛的传奇人物:出身名门,祖父连雅堂是<台湾通史>的作者,被誉为"台湾太史公";师从台静农教授,是中文学界研究六朝与唐文学的翘楚;并以丰厚学识和出色的日语能力,翻译出中文世界最好的<源氏物语>.<

董桥在《在后花园里点灯》里,说到林文月的散文,“那种心情应该是感伤的”,读来“却反而觉得非常非常温暖”。

如同《今生今世》里胡兰成盛赞张爱玲为“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林文月也是台湾文坛的传奇人物:出身名门,祖父连雅堂是《台湾通史》的作者,被誉为“台湾太史公”;师从台静农教授,是中文学界研究六朝与唐文学的翘楚;并以丰厚学识和出色的日语能力,翻译出中文世界最好的《源氏物语》。

《读中文系的人》和《回首》收录了林文月从上世纪七十年代起的一些随笔、评论或译著感言,错落呈现她对问学历程不断追加着的梳理,对师友家祖的拳拳怀念。朴实的行文绝无学院论文的刻板干涩。

在林文月的笔下,无论是台大文学系前的榄仁树、祖上渡台后世居的台南马兵营,还是其父在上海同文学院(今日本爱知大学的前身)求学的时光,或是紫式部写就《源氏物语》的古京都,都共享有一个完整的背景,使得她在描绘这三个有深刻政治歧义的地理空间时,能得以使用同一种理解性的口吻———对她而言,那个用中文的元典和诗歌统一起来的世界并没有破碎,所以她可以无碍地写台静农先生在温州街与《楚辞》落寞为伴,祖父的诗歌里所牵挂的江南三月桃花酒船,而《源氏物语》里的和歌,也有着香草美人高堂江湖的意象和类似绝句的音韵。

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这两本文集也是用文学关照生活之书,她选择用文学的原则组织起自身的情感和对家国的态度。在《读中文系的人》书中,林文月特意收录了她关于六朝文学的评论,借在政治棋局里起伏的曹丕与曹植兄弟的文论道出文学和政治的关系:“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容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

而在她对(陶渊明)的田园之诗、晏殊的春秋之词进行词句考证或者意象分析时,以及对《源氏物语》和歌的平仄、典故和炼字的探幽中,也寄托了一个“中文系的人”对文学者们经世和避世之情结同情性的理解。在她的阅读趣味中,文学作为承载遗憾、欲望和超脱欲望后的灵性的工具,永远凝聚着最复杂的人性。所以,在台湾各报纸的副刊衰退之际,她便写《文学没有死》,因为“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她不仅用散文表达对那些典雅文字的钟情,集结成《读中文系的人》,也以感伤的心态回忆和自己求道的伴侣,让读者忍不住觊觎台湾文坛当年的情谊是何等热闹深切:作为挚友,时时关切林海音的《纯文学季刊》、殷张兰熙女士的Chinese Pen (《笔会季刊》),而彼时齐邦媛正准备将林海音的《城南旧事》译为英文———她笔下的四人聚餐、连同台大中文系名流荟萃的办公室,都显得情意绵长,这些都在回溯的目光中,成为台湾现代文学史最有魅力的材料。

同样,在诸多文章里,她回忆自己的祖父连雅堂开设雅堂书店,巧妙地利用日本为中转站,在日据时代的台北出售大陆刊行的革命书籍;以及父亲林伯奏在上海同文学院求学经历。那时,同情中国的日本知识界尽可能地按照儒家的德育体系,教育遴选出来的优秀的中日学生,并形成一个短暂的礼义乌托邦———学生不分国籍、贫富,都互助互勉,情同手足。

这样的材料在林女士的书里,与其他赏文忆友的恬淡文章截然不同,但无不准确地表达了女作者的政治情怀———在她的理想中,翰墨和辞赋应有能力维持一个美好的共同体。读来,确实令人感伤,但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