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仁娜送亲歌 【乌仁娜】专访乌仁娜牧歌世界 把根留住

2018-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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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乌仁娜是少有的享有世界声誉的音乐人.她从鄂尔多斯走出来,为全世界的听众开辟出一个广阔的听觉世界,而她的根本,一直都在草原上本刊记者 李乃清

乌仁娜是少有的享有世界声誉的音乐人。她从鄂尔多斯走出来,为全世界的听众开辟出一个广阔的听觉世界,而她的根本,一直都在草原上

本刊记者 李乃清 发自上海 /编辑 郑廷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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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豪的牧羊人 在广阔的大草原上/生活变成了一种旋律响彻世界的尽头

我将不厌倦地守护着我的羊群/安详地在肥沃的牧草地上吃草

孕育自家乡摇篮的/我的传统、歌谣,及故事/我将带着它们到远方

——《在草原上》(Hödöö)歌词

正如乌仁娜自己写下的歌词,草原生活是她在音乐中不断回溯的源头。

在蒙语中,“乌仁娜”表示“灵巧”,也带有“勇往直前”的意思,这似乎预示着她的音乐征程:从离开故乡到上海读书,再至走出国门与海外音乐家合作,二十多年来,乌仁娜巡演全球,如今已“游牧”六十多国,辗转待过柏林、开罗等地,她已能说汉、德、英、阿4国语言,但仍坚持用蒙语歌唱。

鄂尔多斯是“歌的海洋”,但从没有一个蒙古人像乌仁娜那样,被传统文化充分滋养后,在音乐旅途上走得那么远,为听众开辟出一个如此广阔的听觉世界。

乌仁娜的歌声,在胸臆深处,在灵魂深处,在内心深处;人们在她的歌声中感动落泪,看见光亮,觅到安宁,她那“跨越4个八度的乐器”征服了世界各地听众;她和图瓦女歌手珊蔻(Sainkho)被俄罗斯乐评人誉为“亚洲女高音双姝”;因对世界音乐的贡献,2003年她还荣获了德国RUTH最佳国际艺术家大奖。

金秋10月,乌仁娜受“世界音乐季”邀请来上海演出,24日晚“灵魂歌者的盛会”上,她和波兰犹太三重奏Kroke及图瓦共和国恒哈图(Huun-Huur-Tu)乐队合作,在她时而悠扬时而柔弱的声息中,人们仿佛沉入梦境:油绿的大草原,棕纹的花马儿,山丘绵延,巨石零落,日之夕矣,牛羊下来……

牧歌世界,乌仁娜与诸多世界一流乐人合作过。几年前,她开始使用全名乌仁娜·察哈尔图格旗(UrnaChahar-Tugchi)。“察哈尔是个游牧部落,有4个不同的小部落,其中一个是图格旗,以前掌管白旗。刚去德国时,有三四年我都没有全名,后面的姓就是一个小星星,他们说你名字怎么这么长?其实我们少数民族很多名字都这样,在国际上,姓氏很受重视,没有姓,好多时候根本找不到你。”

“察哈尔图格旗”更像一个完整的带有文化传承意义的称谓,体现着乌仁娜对鄂尔多斯强烈的情感归属,“遇见一棵树,总想去看看它的根是怎样的,把根留住,有根的艺术生命才更长。”

“外地人”

“我唱歌从来不紧张,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乌仁娜说,歌唱于她就是个纯任自然的过程:“我从没学过唱歌,但母亲和祖母成天唱歌,不论是在家或在放羊时。在蒙古草原,人们先聚着喝茶,过会儿喝点酒就开唱。我刚到欧洲时感觉非常怪异,我看到的都是在讲话的人。”

练嗓子不属于乌仁娜的日常工作,她随时都可以歌唱。在这个草原女儿看来,音乐应该和自然一样,在自己的法则下运转生长。“自然拥有自己的灵性与力量。我也希望自己的音乐能负载这些力量。”

1968年冬,乌仁娜生于鄂尔多斯草原一户普通牧民家庭,儿时她和邻家小伙伴们每天一同外出放羊,“当水草丰美时,我开始为在草原上刚下完小牛犊的母牛忙前忙后,10年时光很快就这样过去了。”

村里孩子10岁开始上全日制小学,她也骑上自己的马儿去学校,“等上中学时,学校太远,我两三天回家看望阿爸阿妈一次。学校纪律很严,每天早上太阳才刚升起,我就得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上课。在这儿,不是绵羊、羊羔和牛群的叫声吵醒我,而是学校的铃声。”

对乌仁娜来说,从独自做决定,说服父母,到以音乐为职志,都非常不易。对前几代鄂尔多斯牧羊人而言,音乐是生活的一部分,但并不是一个职业。

蒙古姑娘本该成家的年龄,乌仁娜的决定却惊到了父母:“去学音乐。”起初,父母不予理会,但她心意已决。几个月后,母亲唱了首歌,望着爱女终于点了点头:“你可以去城里呆一年。”

19岁那年,乌仁娜成了当地第一个离家去城里学音乐的孩子。在呼和浩特,她认识了内蒙艺校一位老师,随之学习扬琴,但她付不起学费,“虽然我家有很多羊马,但牧民生活跟城市生活完全不一样,我们很少用现金。去城市后我用了很多钱,父母都说,这孩子怎么回事啊?”老师被乌仁娜的求学心志感动,她获得了照看小孩换取上课机会的特殊待遇。

那些日子,乌仁娜吃了不少苦,白天看小孩加上课,只有晚上才有时间习琴。有时甚至累得栽倒在扬琴上,第二天醒来,琴弦在她脸上留下数道印痕。6个月后,坏消息传来:老师要去上海。又过了数月,乌仁娜收到来自上海的电报,老师没忘记这个极具天赋的女孩——“来上海吧,可以考上海音乐学院。”

1989年,21岁的乌仁娜只身来到上海。那是比第一次离家更漫长的旅程,“原先觉得能考进内蒙艺校就很满足了,呼市离我们家都那么远,我在草原上想象——上海就是另一个星球。你可知道?到上海后,3个星期寒假,我有两个星期在路上。

先坐火车到北京,从北京到呼市,然后坐班车到东胜,这是一天一班的班车啊!那时我要在呼市住一晚上,东胜到乌审旗要坐班车,又住一晚上。从乌审旗到苏木,又坐班车,这样才到了家。现在这些时间都可以飞到柏林了。”

从呼和浩特到上海,这个来自无名游牧部落的乡下女孩,赫然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城市。刚到上海火车站,她吓坏了:“火车里就那么多人,一出来更糟糕!无数的人,无数的车,车后是无数的房子,蚂蚁山一样。”她睁圆双眼回忆道。

在内蒙古读书时,由于个性桀傲,乌仁娜拒绝学习汉语,由此给自己惹下不小麻烦。刚到上海那天,她一句中文都不会,都不知怎么问路。她手上捏着仅有的那张皱巴巴的电报纸,上面有老师留下的地址,她搭了几辆公交车,但却不确定具体开往哪里。那个夜晚,她精疲力尽、迷失、害怕,在路边长椅上呜咽起来,直到一位好心的老人家看了她电报纸上的地址,把她带到老师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