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石明的儿子 用生命“结义”:老艺术家柳石明一辈子的感恩心

生活中的柳石明也缔造了一段最美丽的传说——柳石明曾受到师哥李洗的提携。从此,他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把李洗当做亲哥哥,把李洗的儿子当做亲儿子。李洗的儿子李明航喜爱表演,父母却极力反对他入行。为了帮李明航圆梦,柳石明先是为他交学费去美国留学,又和李洗一起照顾其患重病的妻子。在李洗患癌后,他又担当起了照顾他的重任……这个让影视圈感动的传说,回荡人间。

    少年一个梦,两位“父亲”在守望

2003年7月的一天,柳石明接到一个越洋电话,是师哥李洗的儿子大龙打来的,他想继续留在美国学习影视专业,又遭到了父母的反对。柳石明叹了一口气,这已是大龙第二次寻梦了。1999年,大龙考上了传媒大学,他父亲李洗认为搞传媒没有意思,坚持让大龙到美国读了经济专业。

现在,这个倔强的孩子又想实现自己的导演梦。柳石明向李洗说明了大龙的心思:“孩子有梦,应该支持。就像当年你对我一样,大龙继续上学的钱我接着出,这次我做主了……”

李洗深受震撼,自己当年只不过是提携了柳石明一把,却被他当做了恩人、师哥,默默回报了一辈子。他的恳请,又是一次倾心付出,他还有什么可反对的?

柳石明1938年出生在北京。1962年,他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毕业,被选入中央歌剧舞剧院(原名中央实验歌剧院)作为歌剧“小二黑结婚”中“二黑哥”的备选人,和郭兰英成为搭档。郭兰英要求严格,之前年轻搭档纷纷落选。柳石明十分忐忑。初到歌剧舞剧院,除了吃饭睡觉,他就天天呆在排练厅苦练。

一天晚上,柳石明又来到排练室。唱得入迷时,他听到了一声叫“好”和鼓掌声,门口,一位相貌温和的男子正看着他,并指出了他演唱的瑕疵。此后,每次柳石明练唱,男子都会来指导。男子自称是打扫卫生的,经常听歌唱家排练,所以有些经验。

几天后,柳石明顺利通过了郭兰英的考察,成为第二代“小二黑”。郭兰英叫来她的原搭档:“这是李洗,第一代‘二黑哥’。”柳石明愣住了,眼前的李洗,就是给自己指导的、自称打扫卫生的那个男人!面对柳石明感激的言语,李洗轻轻摆手:“好好唱,那是对我的最好报答。

”李洗比柳石明年长6岁,因故退出舞台后,他把自己的梦寄托在了柳石明身上,在他的点拨下,柳石明的演唱更加完美。此后,柳石明又和郭兰英合演了《白毛女》等歌剧,一唱就是二十年。

1976年初,李洗的爱人关庆芳怀了第二个宝宝,当时长子李东航已15岁,李洗想放弃这个孩子,关庆芳不同意。柳石明跑来做李洗的工作:“这个儿子,我要!我来养。”这年8月,李洗的次子李明航出生,柳石明给孩子取乳名大龙。李明航从小和柳石明亲如父子,孩子在柳家的时间比在自己家多得多。李明航3岁那年,为方便彼此照顾,和师哥师嫂商量后,柳石明干脆让人打通了墙壁,住对门的两家人合成了一家。

上世纪八十年代,郭兰英告别舞台,柳石明在李洗的鼓励下,从歌剧转型为独唱。1985年,著名词曲作家吕远找到柳石明合作,录制电视剧《木鱼石的传说》主题曲《一个美丽的传说》,柳石明一唱成名。

一时间,柳石明演出合约成堆。李洗督促他趁势出击。柳石明笑了笑:“我留在北京发展更好。”他是想有更多的时间留在北京,更好地照顾亲人和师哥一家啊。见柳石明如此“大牌”,很快一些演出商就将他弃用了,他们纷纷找别人去演唱《一个美丽的传说》。就这样,柳石明这个原唱迅速被人们遗忘了,他为了情谊,放弃了各种名利,又回到了平静的日子里。

那会儿,让柳石明操心的,还有大龙。大龙个性强,非常有主见。李洗脾气急,父子俩经常吵架,柳石明三天两头做和事老……1999年,为了让大龙换个环境,李洗夫妇决定举债让他出国留学。在专业的选择上,大龙想学习影视,但李洗认为儿子个性散漫,如果再进入影视圈,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李洗深浸其中,懂得此路更艰辛,所以坚持让儿子学经济学。

在父子对峙中,妻子关庆芳站在了丈夫这一边。大龙不得不妥协。直到4年后,即将回国的大龙,却又旧事重提。在柳石明的劝说下,李洗最终做出了让步。

2003年2月,柳石明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帮大龙选择了“美国加州大学”影视专业,为了让李洗夫妇让步,柳石明故意说这所大学的学费很低。

   儿子向前冲,那捂着痛微笑的亲人

2005年初,患上帕金森综合征已6年的关庆芳突然出现吞咽困难,柳石明连忙带着她去医院,结果诊断为帕金森晚期,必须加强护理。李洗的长子已在美国定居,为了不影响大龙的学业,柳石明和李洗商量后,对大龙隐瞒了母亲的病情,而是由他和保姆挑起了护理师嫂的重担。

为了让关庆芳经常晒太阳,需要把她从四层楼的家中搬运下来。没有电梯,每次两个老人和保姆都累得汗流浃背。为了方便照顾关庆芳,柳石明找到小区里的一个一层住户,买下了人家六十平方米的两居室,一家人挤住在一起。每天,师哥负责为关庆芳更换内衣和擦洗,柳石明协助保姆购物做饭,推送师嫂到外面散步。

2007年秋,大龙学成回国,才知道了母亲的病情。他内心受到强烈震撼,他陪伴伺候着3位老人,用朝夕相伴的孝行,弥补着对三位长辈的亏欠。2008年初,大龙得到一个在广西拍摄电视剧担任副导演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推掉了。

柳石明得知后,当即给合作方致电,说明家里情况,恳求对方再给大龙一个机会。对方非常感动,欣然同意了。出发那天,李洗、柳石明一起推着轮椅上的关庆芳,送大龙到小区门口。看着三位老人在风中的身影,大龙泪如泉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关庆芳病情加重后,只能吃流食,为了保证食物味道好、营养丰富、温度适口,柳石明配合李洗,每天做出软烂流食,喂给关庆芳吃。2009年夏,关庆芳在并发症中阖然辞世。

关庆芳走后,李洗一直无法从悲痛中解脱。大龙想停下工作,陪伴父亲一段时间,可他当时正在筹拍电影《麻局》,工作千头万绪。柳石明主动约大龙谈心:“别担心你父亲,有我呢。我和你爸做伴多少年了,我摸得清他那脾气,你留下,他反而不习惯。咱爷儿俩来个君子协定,我照顾好你父亲,你把事业做好,谁也不许掉链子……”大龙紧紧拥抱着柳石明,眼泪夺眶而出!

大龙走后,柳石明一心想让李洗尽快从伤痛中走出来。他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李洗。在各种活动中,李洗的脸色逐渐红润了,笑容多了起来……2011年5月,柳石明带着李洗去观看他的学生吴碧霞主演的《小二黑结婚》,李洗开心得手舞足蹈。

老哥俩的守望,终于在大龙那里得到了回报。2011年4月,大龙执导的电影《麻局》在美国获大奖。柳石明在博客里骄傲地宣布了这个消息,还配上三十多年前,他抱着十个月的大龙的合照。2011年10月,大龙打算带着两个父亲一起飞赴华沙参加国际电影节。然而,柳石明却拒绝了,他对大龙说:“我还有个演出呢!你不能光为自己风光,忽略了我的第二春。”大龙乐呵呵地点头:“那是,那是。”

几天后,李洗从华沙给柳石明打来越洋长途:“大龙的作品很受欢迎,老弟,我这辈子没开口对你说个谢字。大龙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柳石明高兴得哈哈大笑:“大龙也是我的儿子,你谢个啥……”

其实,没有人知道,谎称“演出繁忙不能同去”的柳石明,正在北京协和医院做检查。近半年来,他经常疲惫不堪,全身疼痛,他趁李洗父子出国的机会做了一次检查。结果诊断他因为积劳日久患上了重病,必须马上住院治疗。 

乍一听说这个消息,柳石明完全蒙了。他单身了40年,无儿无女,想向李洗父子求援,可他们还在华沙,尤其是李洗,还沉浸在兴奋和喜悦中,自己怎么忍心在这时给他泼一盆冷水。

然而,柳石明还没见到李洗,李洗就从首都机场直接去了医院,在华沙时,他就呕吐、腹痛,在飞机上症状加剧了。一番深入检查,医生给出的结果令柳石明几乎晕倒!李洗患上了胰腺癌,而且是晚期!

这接二连三的厄运,把柳石明打晕了。又是几个无眠的夜,他做出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对所有人隐瞒自己的病情,放弃住院治疗,全心陪护师哥。李洗脾气急,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患上了癌症,不利于治疗。柳石明严厉地叮嘱孩子:在你们的爸爸面前,必须永远是笑脸,不能让他察觉分毫!

回头他又恳求医生:“帮我们瞒住我大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希望他多一分钟舒心!”在他的恳求下,医生配合他们,在李洗的床头病号单上,写上“萎缩性胃炎”,成功骗过了李洗。李洗在友谊医院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暂时出院了。柳石明在北京方庄租下一个百平米的大三居,这里距离友谊医院近,可以随时赶往救治。

   非手足两世情,石头“唱歌”续传说

安顿好一切,李洗的长子在美国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大龙获奖后,各种筹拍片都在等着他。大龙再次打算放下手里的工作,在北京专心陪护父亲。柳石明十分生气,把两个孩子都赶走了:“有我呢,等你们的爸爸需要你们,我再喊你们。”李洗也怕耽误儿子的工作,坚决站在柳石明这边。不得已,大龙和哥哥只得遵从。

在给李洗做系统治疗的同时,柳石明本人却承受着巨大的病痛折磨。每次,都躲在卫生间里忍受着。为了既照顾好师哥,又避免自己倒下去,他定期去医院检查,让专家给自己会诊。每隔一段时间,他再去医院进行复查,调整药方。凭借刚强的意志,他的病居然瞒过了所有人。

2012年4月15日,是李洗的八十大寿,在方庄盛元酒店,柳石明邀请好友、学生百人贺寿。看到师哥笑容灿烂,柳石明也跟着笑,但内心却无比伤痛:这或许是他陪师哥过最后一个生日了。2012年6月初的一个午后,柳石明从外面回家,见李洗躺在床上身体僵直,呼吸急促,他喊了两声,也毫无反应。

柳石明一面给大龙打电话,一面拨打120急救电话!120急救车赶来了,医生检查后告知,患者已散瞳,生命体征微弱。柳石明坐进急救车里,抓住师哥一只手:“哥,坚持一会啊哥……”经历13个小时的抢救后,李洗闯过了这一关。

李洗患病后期,身体每况愈下,柳石明又和保姆日夜轮班守护,给他喂药擦洗、翻身按摩。这之后,李洗又遭遇了11次生死急救。如此严重的病情,李洗却从没有怀疑自己患了癌症,因为在柳石明的照顾下,他的病痛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缓解。每每看到李洗信任的双眼,柳石明的内心都一阵疼痛:“哥,这辈子,我只骗你一次,我只是想让你多留一天、一小时,一分钟。”

2012年6月30日,李洗进入昏迷期,柳石明片刻不离,劳累使他头晕头痛,他悄悄去临时病房输液缓解,拔掉针头马上又守在了李洗床前。2012年8月19日凌晨4点,李洗含糊地叨念着:“弟,杭州,带我去演出……”他在柳石明友爱的谎言里,在憧憬中,永远睡去了。

当晚,柳石明因为过于悲痛,住进了医院。这时,大龙才从医生那里得知了柳爸爸的身体状况!只是为了师哥,为了大龙,他不仅瞒着师哥的病情,也向众人隐瞒了自己的病情!这一年来,他带病照顾师哥李洗,劳累及哀痛,没有系统治疗!

大龙泣不成声,他诘问自己,何德何能,为了一个小小的导演梦,让一颗负累了一辈子的灵魂在耄耋之年又背负起这样的沉重?他泪如雨下,今生,这份恩情,他已无语诉说,唯有用爱回报点滴……

柳石明的大爱情怀,让大龙忽然对于人生、艺术有了新的领悟。这之后,大龙一边照顾柳石明,一边努力打拼着事业,柳石明在大龙照顾下康复出院。大龙说:“我的两位父亲缔造了一个美丽的传说,让我这块石头唱起了歌,我想拍出一个又一个美丽的传说,让真情永远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