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盛兰白蛇传 【杜近芳白蛇传】杜近芳《白蛇传》体会

2018-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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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我从事京剧工作的经验,我走过的道路,可以归纳为两点:一是对每一个戏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既不是全盘否定,妄自菲薄,一无是处,也不是全盘肯定 ,

我从事京剧工作的经验,我走过的道路,可以归纳为两点:一是对每一个戏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既不是全盘否定,妄自菲薄,一无是处,也不是全盘肯定 ,对善恶美丑不分青红皂白,而是谨慎思考,找出准确答案;二是对京剧艺术忠实地继承,大胆地发扬,京剧根深叶茂,我们只有多付出汗水,才能使她开花结 果。

继承传统很重要,没有继承就没有发扬,所以我想谈谈我的师承关系。我的老师王瑶卿,人称“通天”,四大名旦都曾经向他请教,有点师徒辈份,我 是他的关山门的学生。八岁左右,我受到音乐圣手、梅派音乐唱腔创始人之一的王凤卿父子的熏陶,跟他们学戏。与此同时,我还接受擅长“大琴拉戏”的琴师 、荀派音乐唱腔创始人周昌泰的指导。这些就是我学艺的根基,是我艺术创造的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源泉。

我的人生经历坎坷,但在艺术道路上是个幸运儿。十三岁时我加入中国京剧院的前身中国戏曲研究院,那里名家荟萃,叶盛兰、李少春、袁世海等各位老师 都三十多岁正当年,称得上精英云集,风华正茂。我在这个艺术大宫殿里,一天到晚地学,学之不尽,忘了吃饭和睡觉。

我的武旦老师是阎世善,他是“九阵风 ”阎岚秋的后代。还有李金桐,是中华戏曲学校挑梁的武旦。此外还有老旦、小花脸各方面的名师。小生老师先是姜妙香,后来跟叶盛兰学。我一个毛丫头很幸 运,跟着这些老师跑跑宫女心里就很满足了。一个人艺有所成,是许多人扶掖帮助的结果。

我起先是文盲,当时京剧院的领导马少波很有远见,组织扫盲班、文化班,让演员参加学习,我学文化是从学拼音字母开始的。我的文化老师,一位是周世麟,懂昆曲曲牌,也会唱昆曲。一位是京师大学文学系的郑亦秋,从小热爱麒派老生戏,自己会唱,还念大学,他是我的导师,也是我的导演,对我的艺术生涯起着关键的点化作用。还有一位是文学修养很高、业余下海的苏为民,他经常为我们说书,讲《聊斋》的故事等。

我酷爱文化、苛求文化,中间有个故事。很小时王瑶卿对我们口传身授《连环计》里的貂蝉,因为没文化,不会读剧本,老师提问我剧本头一句话“守身如玉”是什么意思?我说是“把手伸出去,特别白、特别亮,跟玉一样”,师父听了当众捧腹大笑。

我那时是连台词也不懂的小孩,根本不知道貂蝉是守身如玉的超群的歌妓,为了国家兴亡,同王司徒订下连环计舍身救国。这说明一个连台词也不知道的小孩上台演戏,怎么可能演好,不就是背台词、僵化地卖弄那么点程式吗!

因此我到中国京剧院后就拼命学文化,尽管一天日夜两场戏,早上练功,别人吃饭睡觉,我却去补文化,成绩都在90分以上,如果掉到90分以下就觉得活不下去,发高烧也非得去回课。别人说笑玩乐,我利用一切时间去攻读文化。

我在中国京剧院接受排练第一个戏《牛郎织女》时,是老师给读台词,以后的许多戏还是这样。我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不了,一定要拿过本子自己能读、能讲、能背、能说。就这样什么东西也进不了我的脑子,不顾一切地拼命学,像一个戏疯子。

总结我的戏路子,就是一个“情”字。建国初期出国演出,只让带古典小说在空闲时读,那时我边认字边读《红楼梦》。《红楼梦》开篇便说情变性、性变 情,七情六欲是根本。演戏没有情便没有一切。京剧训练从一招一式的形式开始,光有形式,没有内容、没有情不成;当然,只有情,没有形式,内容就无法表 达出来。

我是着重在“情”字上下功夫,唱、念、做、打、舞都要有情,否则就像一个人没有精神、没有灵魂,这样去演戏既不能感动自己,更不能感动观众。

我的体会是“艺”重于“术”,自己心里明白了,道理一大篇,到了台上怎样让观众明白,这只是“术”的问题。我演戏的方法是唱、做、念、打、舞、口、手 、眼、身、步,这是用来表现内容的手段。

以上说的是我表演的基础。下面讲一讲我演《白蛇传》的经历,可以分为三个层次:分析,变化,创造。

我起初演的《金山寺》、《断桥》,都是一招一式地把昆曲继承下来的。后来昆曲不够一个晚会,京剧里有《祭塔》,于是演“杂拌”的《白蛇传》,有昆 曲也有皮簧。我很喜欢这个戏,也特别钟爱白素贞这个人物,可是这个戏过去起的名字叫《义妖记》、《孽海缘》,把故事说成妖精造孽,我想不通。

为什么把 这样一个妇女说成妖精?这出戏许多地方剧种都有,我找到一张昆曲老唱片,说这个故事流传了多少多少年,历朝历代都演,慈禧宫中也演,为什么一个妖精祸 害人间的戏能够流传这么久、这么广?

有一次,周恩来总理到长安戏院看我演杂拌的《白蛇传》,演完后在后台问我为什么不演田汉老的《金钵记》?我那时少文化,说话冲、粗野,直通通地回答总理:“《金钵记》小人书似的,故事在京剧《祭塔》里全有,没什么看头。

”总理批评了我,并且提出你应当去请求田汉老给你写《白蛇传》。事后我拉了郑亦秋去找田汉,田汉问我为什么不演《金钵记》,我便一一二二的数说:小青盗库银,不管财宝是赃官的还是清官的,你是贼,难怪人家说你是妖精;许仙胡胡涂涂的上了金山寺,不明白;戏里骂神仙僧道,将来戏排出来,有宗教信仰的这教那教的人都不来看,岂不是白费气力。

田汉看我这小孩气哼哼的,连声说“你很好玩”,也不提写剧本的事。后来我参加抗美援朝,是真心的去,我感谢共产党把我解放,烧掉我的卖身契,给了我温饱,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忘记:没有国家的兴盛,便没有我杜近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