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一哥王阳明简介 专访《明朝一哥王阳明》作者吕铮

“不管黑暗多么广阔无边,我们必须拥有自己的光明”

——专访《明朝一哥王阳明》作者吕铮

1.《明朝一哥王阳明》写了三年,为什么会花这么多心血去写这本书?

答:因为王阳明的心学,对现实的关照性很强。他所处的时代,资本主义开始萌芽,士大夫集团信仰崩溃,唯利是图。平民阶层虽仍把考公务员作为人生的重要出路,但体制外的活力已经释放出来,江浙地区富甲一方的商人比比皆是。同时,统治集团面临着深刻的意识形态危机,即程朱理学的权威正不断衰弱,成为僵化的敲门砖和诱骗女高知的合法外衣。在旧的价值体系崩溃,新的共识尚未达成的过渡时期,正需要阳明心学这样的信仰哲学。这跟今天的时代特征是一样的。

2.王阳明之前被定性为唯心主义代表人物,你认为今天的读者应该怎么去看王阳明,从他身上可以学到什么?

答:在教科书里,王阳明不仅是唯心主义,还是主观唯心主义。其实,历史上的成功者都是唯心主义,包括毛泽东。唯物主义的幼稚之处在于企图用有限的理论去解释无限的世界,限制了人类的想象力,使人的思维无法跳出既有知识体系的框架。如果不是量子力学,物理学在20世纪初就死了,而刘慈欣也在《三体》中表达了“大自然并不是自然的”这一观点。今天的读者,尤其是一些分管宣传出版口的官员和工作人员,要多从王阳明身上学习其解放思想、打破窠臼的勇气,避免成为时代发展的阻力。

3.你的书海报上面有一句习总书记的讲话,原话是“领导干部还要加强知行合一、内外如一,把德与行统一起来,把学习与改造统一起来,把‘立言’与‘立行’统一起来”。我们都知道,知行合一是阳明心学的重要思想,你怎么看待习书记的这篇讲话?

答:这篇讲话同习总书记的“空谈误国,实干兴邦”主旨相同,是他一以贯之的治国思想,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现在很多官员的讲话可谓“听其言则百废俱举,稽其实则百举俱废”,长篇大论,空洞无物,浪费时间,增加成本,最后一件事情都没落实。王阳明提出知行合一,就是要告诉士大夫阶层,想的要和说的一致,说的要和做的一致,不要当人面兽心的伪君子,更不要嘴上谈主义心里想生意。实在想发财,不要来当官;实在想演戏,就去北影厂。

4.目前图书市场上有了不少王阳明的书,听说国内首部关于王阳明的电视剧《知行天下》也即将播出,可以说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在关注王阳明,了解王阳明。依你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王阳明热”?

答:因为中国的问题无论是制度的还是文化的,说到底其实就一个问题——为什么正义从来不敌邪恶,光明战胜不了黑暗?没有人想当坏人,所有人都渴望正能量。但在这样一个秀下限的比坏型社会里,独善其身确实比登天还难。于是,像王阳明这样讲良知、致良知,还能所向披靡、建功立业的传奇人物自然会引起大家的兴趣。

5.阳明心学,听上去是很玄的一门学问,在你看来,阳明心学究竟是什么呢?

答:阳明心学是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安身立命的法宝。它首先强调真正的独立思考。有些人什么都不信,拿到一本书,见书名不合心意便开骂,其实根本没看内容,这不是独立思考,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严重阻碍个人发展。真正的独立思考是不左不右,不偏不倚,清楚政府很坏,也明白公知未必就好。阳明心学就是教人跳出虚假而固执的“自我意识”,上升到心体的层面俯察一切,故能更加全面地洞彻世道人心。

6.蒋介石曾说,中日之间的差距就在于日本人全民在学王阳明,而中国人却丢掉了王阳明。你认为这种观点有道理吗?

答:说起日本,不禁使人联想到一个世纪前对王阳明五体投地的日本海军名将东乡平八郎。事实上,阳明心学对日本最大的贡献在于明治维新。孙中山曾在一次演讲中说:“日本维新诸豪杰,沉醉于中国哲学大家王阳明的知行合一之说,皆具独立尚武之精神,救四千五百万人于水火,成就大功。”我认同蒋介石的观点,并且认为就时下而言,高层与民众已经达成了改革的共识,但中间的某些利益集团抱残守缺,食古不化,为逞一己之私,阻挠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耽误“中国梦”的早日实现,若生在19世纪的日本,应该是倒幕运动的对象。中国的政治是高度个人化的,而日本的政治则是高度制度化的。一种文化,只有用制度的形式确立下来,方有其现实意义,正如美国宪法与法国启蒙思想之间的渊源。因此,我们汲取阳明心学里诚信待人诚心做事的思想,以浩然正气坚定不移地推行改革,将丢掉的王阳明重新捡起来。

7.《明朝一哥王阳明》是你的第一本书,但第一版出版后,受到了余世存、章立凡、石述思、吴稼祥等很多名家的一致推荐和读者的好评,登上过全国优秀畅销书排行榜第七位,并且听说已经在台湾出版了繁体版。这对你的生活有什么影响?你自己怎么看待这些赞赏?

答:最大的影响便是很多读者通过各种渠道找到我的联系方式,渴望同我交流。但在与他们互动方面,我承认自己做得还不够好。这两年我创作了四本书(三本袁世凯的传记,一本顾准传),再加上其他琐事,时间很不够用,睡眠也越来越少。其实,微博上发私信,我认为是最好的沟通方式。同时,我愈发感觉到,写作是一件孤独的事情,所谓“为了读者写作”全是言不由衷的废话,斯蒂芬金在《十日危情》里描写了一个被读者绑架的作者的故事,非常惊悚,足资参考。作品是作家在世上的遗言,该说的说完,自然会闭嘴;还有表达欲,就继续写下去。至于怎么解读,就因人而异,不求苟同了。

8.最后,你最想通过这本书,告诉读者什么?

答:我一直认为中国是最天人合一的国家。宇宙是一个庞大而冷寂的存在,地球不过是银河系旋臂上的一粒微尘,人类即使突然毁灭,也无法引起任何细微的改变,不过如撒哈拉少了一粒沙而已。并且,不管人类如何发展,也逃脱不了随宇宙爆炸而消亡的宿命。因此,我们的先人早就意识到了存在的无意义,绝对不去追求形而上的思辨与艺术审美,每天都费尽思量地拼杀在生存线上。你不可能告诉风景区那些熙熙攘攘拍个照就走的人群什么才是旅行的真谛,正如你无法同一个夜店的美女聊米兰昆德拉。但就像库布里克所说的那样:生命的无意义,迫使人去创造自己的意义。不管黑暗多么广阔无边,我们必须拥有自己的光明。这就是我想通过这本书告诉读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