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荣生教学内容 王荣生讲座:教学内容的选择与教学环节的展开(第二讲)

2017-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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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第二讲 教学内容的选择与教学环节的展开上海师范大学  王荣生   合宜的教学内容,有效的教学设计,是语文教师备课的两个关注点.我们把它分为两

第二讲 教学内容的选择与教学环节的展开

上海师范大学  王荣生

   合宜的教学内容,有效的教学设计,是语文教师备课的两个关注点。我们把它分为两个方面来讲:第一,依据体式来确定教学内容,第二.根据学情来选择教学内容。

   第二讲,依据文本体式确定教学内容。打算讲四个方面:第一是概念,关于阅读、阅读能力、阅读教学。第二是文本的教学解读——依据体式,作正反两方面的分析。第三是研究支玉恒老师的一堂课,通过这堂课来看如何确定适宜的教学内容。第四是从文本体式的角度.来讨论我们在“共同备课”主题教研活动中同教师们一起研讨过的几堂课。

一、概念:阅读、阅读能力与阅读教学

   有必要重温几个概念:阅读、阅读能力、阅读教学。应该说,这几个概念语文教师都非常熟悉,但是我觉得有重新梳理的必要。因为这几个概念,是我们讨论、研究阅读教学的起点。

阅读,指的是阅读的活动。最近读到一本书,对“阅读”的概念解释得很贴切:“从稍微狭窄一点的意义上来说,阅读意味着它是对某一特定文本进行解码和解释的具体而自愿的行为。”(《作为话语的新闻》)在这段话里,应该特别关注“某一特定文本”这几个字。我把这段话转化成一个图表:

              阅读能力

学生(读者)             某一特定文体

              百科知识

   图的左方是学生,特殊的读者。学生面对某一特定文本,运用他已经具有的阅读能力和百科知识(生活经验),理解、感受文本、也就是上面所说的“解码”、“解释”。我们来举一个例子。

有这样一个便条:“亲爱的,你放在冰箱里的两颗葡萄,我把它吃了。”现在如果有一名小学生来读这个便条,要理解它,就得依赖两个方面:1.阅读能力。如果“冰箱”、“葡萄”四个字都不认识,那就难以理解这个便条所说的内容。2.生活百科知识。如果他不知道什么是“冰箱”。不知道什么是“葡萄”,如果他连“吃”的意思都不了解,那么这个便条也是无法理解的。学生是运用已有的阅读能力和生活百科知识来理解文本的。

   现在把这个便条稍微加以变形:

    亲爱的

    放在冰箱里的

    两颗葡萄

    把它吃了

   便条变成了诗歌。现在学生怎么来读呢?很显然,他不可能把它当做便条来读,而要依据其诗行的排列方式。也就是说,依据其已有的阅读能力,把它当做诗歌来读。

   从这个例子,我们可以看得很清楚,阅读是对某一种特定体式、特定文本的理解、解释、体验、感受。阅读是一种文体思维。阅读便条,是一种方式:阅读诗歌,是另一种方式。阅读能力是具体的。阅读便条,是一种能力;阅读诗歌,是另一种能力。

   什么是“阅读能力”呢?我们把它区分为两个方面:

   1.阅读取向。即“哪一种阅读”,它由读者的阅读目的所决定。比如,以考试为目的与以研究为目的不同。不同的取向,就会有很不相同的阅读姿态和阅读样式。这是阅读主体的“哪一种阅读”的差异。

有段时间,语文教学中有种错误的口号,“不要把语文课上成文学课”,意思是说,教材里的一篇篇文学作品,不要把它当做文学作品来理解、感受、欣赏,而要把它当做学习读写记叙文的材料。这种特殊的阅读取向,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阅读姿态和阅读样式。

   2.阅读方法。阅读方法和文本体式密切关联。阅读诗歌、戏剧、小说,有不同的方法;阅读古典小说、现代小说,也有不同的方法。也就是说,每次阅读都要运用适合于这种文本体式的阅读方法。

我们可以回头去读一读刚才给出的两则材料。一张是便条,我们是什么取向?实用取向。运用什么阅读方法呢?信息获取的方法。另一份是诗歌,我们是文学欣赏的取向,运用适合于诗歌的阅读方法。阅读方法,简单地说,就是这种体式的文章,应该看(注视点)什么地方,从这些地方看出(解码和解释)什么来。

   概括起来讲,“阅读能力”一“阅读取向” “阅读方法”。第一,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以怎样的姿态看待文本。是实用的目的?是文学欣赏的目的?还是研究的目的?第二,是在这个文本的什么地方看出什么东西来。是从一张便条看出它的基本信息,还是从诗歌中看出诗意和诗味?

什么是“阅读教学”呢?我把刚才的第一张图表,改造成下面这张:

          需要的阅读能力

         (已有的阅读能力)

学生      特定的文章        理解感受

         (已有的百科知识)

          需要的百科知识 

   中间部分,是学生阅读特定的文章,产生了自己的理解与感受,这是一条主线。对阅读教学来说,这条主线非常重要,是学生的理解与感受,是具体的学生同特定的文本相遭遇,所产生的理解与感受。

理解与感受如何产生呢?是他或她已经具有的阅读能力,比如说对文字的理解,对诗歌这种文学体式的认识等等,以及相应的百科知识,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讲的“生活经验”。学生凭借他的生活经验、百科知识和已经具有的阅读能力,阅读一个作品,产生了自己的理解与感受。这就是我们在上面说过的“阅读”、“阅读活动”。

   现在之所以需要语文课,之所以要有阅读课来教学生阅读,是因为学生的理解需要提升,感受有待丰富。那么如何来提升和丰富学生的理解与感受呢?

   从上面这张图表看,大致有三条路线:(1)提供学生理解、感受所需要的百科知识;(2)帮助学生增进对文本的理解与感受;(3)指导学生形成所需要的阅读能力。

   第一条线路,从图表的下部看,可能学生缺乏必要的生活经验、百科知识,即缺乏必要的背景知识。所以他对文本的理解出现了一些障碍,对文本的感受出现了一些隔阂。这样,我们的“阅读教学”有了一条线路。提供帮助学生理解、感受的百科知识、背景知识。

   第二条线路。从中间部分看,学生阅读特定的文本,形成自己的理解、感受。现在我们通过讲授、问答、讨论等,教师和学生交流,学生和学生相互交流.以突破个人理解的局限,丰富对特定文章的理解与感受,帮助学生增进对文本的理解与感受。

   第三条线路,是我们语文教师最为关注的,在图表的上部,我们去形成、培养学生“需要的阅读能力”——即他(或她)此前尚不具有的阅读能力。

   此前尚不具有的阅读能力。是什么呢?我们刚才把“阅读能力”分为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阅读取向.是“哪一种阅读”?第二个方面。如何阅读?即阅读方法。应该关注这个文本的什么地方并看出什么东西来。培养学生“所需要的阅读能力”,或者就像我们平常所说的“培养学生阅读能力”,实际上是要做两方面的工作:

   1.指导学生抱着合适的目的去看待特定的文本。比如说,按照诗歌的方式去阅读诗歌。按照小说的方式去阅读小说,按照文学欣赏的方式去阅读文学作品等等。

   2.指导学生在特定体式的文本里,能从重要的地方看出所传达的意思和意味来。比如,教师在指导学生阅读时常说:“要解题,题目是文章重要的地方。”在教散文时常说:“夹叙夹议,议论的部分是重要的部分。”题目、议论的地方等等,就是需要看到的地方,在文本中看到这种体式应该看到的地方。

二、文本的教学解读:依据体式

   上面对三个概念的梳理,我们形成了这样的认识:对一个具体作品、具体文章的理解,要依据它的文章体式。

   什么是合适的文本解读呢?要符合两个要求:第一,对这种特定体式的文本,阅读取向要“常态”。也就是说。像正常人、像能读这样作品的人那样去阅读。第二。在特定文本体式中,要运用符合这种体式的阅读方法。比如说,符合诗歌阅读的方式、符合戏剧阅读的方式来阅读。

   在前面一讲我们讲到,语文课堂教学中存在很大问题。且主要是教学内容的问题。教学内容的问题,往往根源于教师的文本解读。也就是说,我们教师在文本解读的时候,出现了一些问题,出现了一些偏差。

正是这样的问题和偏差,导致了教学内容的失误甚至错误。我们在前面所举的《背影》等课例,就是没有按照散文的体式来阅读散文作品。在以往的语文教学中,类似的状况是大量存在的。许多人都在讲,进行阅读教学,教师的文本解读能力是关键,这并不是说语文教师的文本解读能力差,更多的情况,是我们自觉不自觉地采取了不合适的解读方式,导致解读的偏差或错误。

   举一个教材的例子:郭沫若的《天上的街市》。后面要学生“思考下边的问题”:

   ·诗中哪些是写实的句子,哪些是写想象的句子?它们各起了什么作用?

   ·诗中怎样由联想进入想象?想象又是怎样逐步展开的?

   ·诗中的牛郎织女和传说中的牛郎织女命运有什么不同?作者为什么这样写?

   这些思考题出得合适吗?阅读一首诗歌从这些角度入手,关注这些地方,对头吗?从来没有人这样阅读诗歌,也没有人这样写诗歌。那么,我们在教什么东西呢?我们在教的东西合适么?

   这就是我们过去阅读教学的内容之所以大范围、长时期、集团性地出现问题的根由。我们在备课时,往往以一种很特殊的阅读取向,采用了一种很特殊的阅读方法。我经常讲,拿起一篇课文的时候,最好先不要把自己当“语文教师”。

我的意思是,首先应该把自己当成一名读者,去阅读去理解去感受。如果一开始就把自己当成语文教师,很容易堕入“语文教师备课”这种特殊的阅读取向,也就是我们以往形成的集团性的阅读取向。

比如说,阅读小说《药》,我们对这篇小说太熟悉了,一看到标题,自然就会想到它的主题,它的明暗两条线索等等。正常的小说阅读,恐怕不是这样的程序。很少有人先明确了主题和结构,然后再去读小说。正常的程序,应该是先对小说的情节、人物、细节等进行理解感受,再慢慢形成对主题的认识。

   阅读,是某种特殊体式的具体文本的阅读。在备课时,教师的文本解读,要依据这种体式的特性。合适的文本解读,有两个特征:第一,阅读取向常态,也就是像正常人(具有较高阅读能力的人)那样来读一个作品。第二,阅读方法要契合这种文章体式本身所要求的。这种体式的文章要读什么。读哪些地方呢?要合法,要有理据。

   依据文本体式确定教学内容,我们可参考钱理群、孙绍振所写的一系列解读文章。孙绍振曾批评过某高考卷中的一道“诗歌鉴赏”题。该题要求学生指出对一首诗解释不恰当的一项,“标准答案”是:“‘金黄的稻束站在收割过的秋天的田里’,涉及的时间,从全诗看,除了‘秋天’外,还隐指暮色降临以前。

”孙先生说:“显然,这是超越了时间和场景的具体性的,确定时间根本没有意义,暴露出命题者对诗歌理念上的外行;抒情诗与散文不同之处,就是它是高度概括的,超越具体时间的确定性,有利于它的深邃概括。

”(《直谏中学语文教学》,南方日报出版社2003年版,第14页)这里所说的“诗歌理念”,实际上就是诗歌的“读法”——在诗歌中的“时间”里,读出什么东西来。

钱理群有一篇解读《走向虫子》的文章,题目是“说什么‘理’,如何‘说理’”,文章开宗明义:“要读懂并讲清这篇文章。关键在要弄清其文体:这是一篇说理的散文,而不是描写、纪实的散文,更不是抒情的散文。”因此,文本解读就应该从“说什么‘理’,如何‘说理’”来展开。

好的阅读教学,往往基于合适的文本解读;不那么好的阅读教学,其原因往往是不顾文本体式,采用了不当的解读方式、阅读方法。比如散文,不管是什么体式的散文,不少教师都采用“整体感知”、“重点段分析”、“词语揣摩”的模式,这样的“文本解读”方式,不出问题才是怪事。

三、名课研习:支玉恒《只有一个地球》

   下面我们来研究支玉恒老师的一堂课,支老师本来是教体育的,后来因为身体原因改教语文,一不小心就成了特级教师。特意介绍支老师的背景是有用意的,下面我们会回过来讨论。先看这堂课。   

   《只有一个地球》,这篇文章在教材里编在说明文单元。课文的内容大致是三点:第一,地球很美丽,是我们人类生活的家园。第二,现在地球受到了摧残,环境污染严重。第三,唤起学生热爱地球、保护环境的意识。

上课起始部分,有三个步骤:首先是解题,支老师在黑板上写下“地球”两个字,问:“地球在哪里呀?”“今天我们上课坐在什么地方啊?”引导学生把这个看起来抽象的话题,和自己的现实生活感受联系起来,接着是朗读课文,然后转人学生的默读。

支老师说:“大家读的时候思考一个问题:‘待会儿老师会问大家一个什么问题?”支老师这堂课是在舞台上上的。他说:“今天我豁出去了,如果我要问的问题被你们这么聪明的学生猜到了,我决心从舞台上滚下去!

”进一步激起了学生“猜”的热情。学生看课文,猜老师可能要问的问题。一个学生起来了,问:“老师是不是要问地球有多美丽啊?”支老师说:“这,教材已经写明白了,我不会问的。

”又一个学生说:“老师是不是要问地球受到了什么样的环境污染啊?”支老师说:“这,教材也写明白了,我也不会问的。”一个同学好像恍然大悟:“哦,老师要和我们一起讨论怎么样保护地球,怎么保护环境!”支老师说:“我今天上的是语文课,我没有能力讨论这个。

”在这段师生对话当中,支老师的表现相当精彩。有好几次,他的一只脚已经站在了舞台的边缘,意思是“同学,再加一把劲,你就能够猜到了,我就要掉下去了”。但是没有同学能够猜到。

   支老师问的问题是:“读了这篇课文,你心里是什么滋味?——酸甜苦辣哪一味?”他没有问这篇课文讲了什么,而是问学生读了这篇课文有什么感受。对小学生来说,“感受”这个词抽象了一些,他就具体化到“滋味”,是“酸甜苦辣”哪一味,这样就打开了学生的思路。

学生读课文,学生去感受自己读到的滋味。有学生说:“我读到了甜味。”“为什么是甜味啊?”“你看,地球多美丽啊!”“读读看,把你读到的甜味读出来。

”有学生说:“我读到了苦味。”“读读看,把你所读到的苦味读出来。”有个学生很有意思:“我读到了涩味。”“读读看,可以把你感受到的涩味读出来吗?”还有学生说:“我是先甜后苦转辣最后是涩。”学生们对课文的理解和自己的感受,进行了相当充分的交流。这是这堂课的第一个核心教学环节。

   第二个环节,要求学生对课文的五个段落“分别写一个抒情的句子”。支老师作了示范,写在黑板上:“啊,美丽的一叶扁舟!”也就是说,刚才是同学谈了各自的感受,是口头的、即兴的交流。

下面支老师想用这样一个环节,把刚才交流的成果转化成书面的文字表达。学生去看课文,学生分别写抒情的句子。学生与学生相互进行交流。然后,支老师用了一个“发表权竞标”的方法:自荐或者推荐十名学生。依段落分别在黑板上写下一个抒情的句子”,然后署上自己的姓名。

支老师对这十个句子稍加增删,去掉几个重复的词语,添几个关联词,个别地方作了语序的调整。黑板上呈现的是由十个句子组成的一段抒情散文。这段散文,就是全班同学在理解、感受、交流基础上形成的共同学习成果。

   支老师这堂课,核心的教学环节是两个:1.引导学生体验被课文唤起的情感。2.指导学生将所体验的情感表达成抒情的句子。我们感兴趣的是,他教说明文单元的《只有一个地球》,不是像有些教师那样教说明的对象、说明的方法、说明的顺序等,而是去教阅读的感受。

什么道理?前面讲到,支老师原来是教体育的,从语文的专业角度来看,他是受到一些局限的。支老师是这样说课的:“这是一篇说明文,但这不是一篇普通的说明文,是一篇饱满情感的说明文。

”一方面说是“说明文”,一方面又说“不是一篇普通的说明文”,而是“饱满情感”的。在“一般”的语文教师看来,支老师这话是有点问题的。教师会凭其“专业知识”:说明文的“知识性”、“客观性”、“科学性”等来分析。

“饱满情感的说明文”与说明文的“客观性”是矛盾的。但是,支老师的语感是对的。也就是说,这篇课文很大程度上是不能当做说明文来解读、来理解、来感受的。

   说明文是介绍读者未知的知识,但这篇课文所“说明”的事实,其实学生原本都是知道的:第一,地球很美丽,是我们的家园。第二,现在环境受到了严重的污染,地球受到了摧残。第三,要保护我们的环境,爱护地球。

这篇课文的重点,主要不是描述我们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而是唤起我们的情感,把看起来与我们的生活不那么有关联的“保护环境”跟我们自己的现实生活联系起来。支老师采用的,是一种正常的阅读方式。

接下来是“抒情的句子”,这个说法也很不专业。我们一般会说“感叹句”,但是支老师的语感又是对的,感叹句的叹号表示什么?就是强烈的情感。以正常的方式进行正常的阅读,我以为对语文教师的备课,对文本解读。是至关重要的。

   一个“体育老师”凭语感就能做对的事,我相信受过中文教育的广大语文教师一定能做对,但前提是,首先不要把自己当成“语文教师”,一定要先当正常的“读者”,按其正常的阅读方式、阅读方法,即在备课之外,自己拿起一个作品、一篇文章时的阅读方式、阅读方法,我相信,我们多数人会自然地依据文本体式去阅读、去作文本解读。

四、课例讨论:《蝶恋花》、《七根火柴》、《清塘荷韵》

   上学期,我和浦东的两所学校合作,进行了主题教研活动。一所学校是“共同备课”,一所学校是“观课评教”。我很受教育,教师们也觉得很有收获。在“共同备课”时,一起讨论过几篇课文,第一篇是柳永的《蝶恋花》,“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在备课的时候,我提出:据我对课堂的观察,现在我们教师教“词”,跟教“诗”差不多,而教“诗”,往往又像教散文,一句一句解释诗句的意思。

我提出,能不能把柳永这首词教出一点词的味道、词的特色来?我的意思是,按照词这种体式,最需要读什么地方呢?教师们觉得很对。但是,词的味道是什么呢?怎么才能教出词的味道呢?我建议教师们找一些词学专家的著作来看一看,看看研究词的人是怎么讲词的,讲词的什么地方,看看研究柳永词的人,是怎么讲柳永词的。教师们作了一些努力,上了几堂课,尽管教学效果未必很好,但是这种教学的努力方向是值得肯定的。

   第二篇课文是《七根火柴》,上什么呢?一开始,当然是语文教师的套板反应:小说嘛,当然是教小说的三要素:人物、情节、环境。用这样一种固定的、几乎僵化的模式对付所有的小说,合适吗?对头吗?于是我们进行了讨论,《七根火柴》是一篇怎么样的小说?是一篇什么体式的小说呢?它是一篇革命的现实主义小说,通俗地讲,就是“主题先行”的小说,人物很单薄,概念化。

一位是牺牲的红军战士,在艰苦的环境——雪地里被冻死了,手里高举着一本党证,里面有七根火柴,另外一位是受伤的卢进勇,掉队的,遇到这位牺牲的战士,很受感动、很受鼓舞,拿上党证,一定要把这七根火柴交给党,交给前方的队伍。

人物形象很单纯,情节也很简单,好像都不需要教。

有教师提出,那只有教“环境”了。教师所指的“环境”,主要还不是小说内的环境,即起着推动情节发展、丰富人物形象作用的“环境”,而是指红军长征爬雪山、过草地这个“背景”。

理解课文,需要学生相应的生活经验、百科知识,这当然很重要。以往在课堂里,就有学生提出过,“冻死的那位战士,手上有七根火柴,为什么不点燃一根,生个火堆,先救活自己,然后再把六根火柴交给前方的队伍呢?”学生的这个疑惑,就是缺少相应的背景知识:那七根火柴,是党的财产;党的财产,任何人无权动用。

给学生提供这种背景知识,是必要的,但这还不完全是教小说、教阅读小说。人物、情节、环境,哪个都套不上。教什么呢?这是一篇革命现实主义小说。它的主要亮点,是主题的表现。后来教师们参考了于漪老师的一个课例和宁鸿彬老师的一个材料。教学内容聚焦在“火”这个字上,以“火”为线索,让学生感受、理解这篇小说所表现的主题。

   接下来是《清塘荷韵》。开始的时候,几位教师似乎很一致:这篇课文教什么呢?当然是使学生理解课文。我追问:“理解课文的什么?”因为“理解课文”的说法,隐含着一个观念:对这篇散文,似乎有一种“正确的理解”,有一个学生必须达到的“顶点”。

教师们担忧,这篇课文对学生来说比较难,与学生的生活经验有距离。于是我们讨论:教师们想要学生达到的“顶点”,是什么呢?它是从哪里来的呢?我们正常的阅读,是怎么来理解《清塘荷韵》这样一篇散文的呢?于是讨论对主题的理解,对表现方式的理解。

一位教师根据教材.说是“顽强的生命力”;一位教师根据自己的体认,说“这篇课文主要表达了作者季羡林超凡脱俗的韵味——荷韵”;一位教师研究了季羡林的相关材料,说“这篇课文,实际上是作者自己一生的写照、一生的追求”;还有一位教师,联系了文化的传统,说“这篇文章表达了我们传统的一种文化的精神——荷的精神”。

对这篇课文所表达的主题思想,参与备课的教师,人人都有自己的体认和感受。

那么,凭什么要规定学生们进行“正确的理解”呢?我们在教学生的时候,为什么要事先主观地规定一个理解所要到达的“顶点”呢?这是一篇散文,散文是文学作品,我们都知道,文学作品的理解是多元的。

于是,我提出:能不能从学生的理解与感受出发,来设计这篇课文的教学?能不能像读散文那样,来教文学作品,来教这篇散文?能不能像我们教师备课时所经历的那样,让学生也经历文学作品多元理解的阅读过程?教师们作了尝试,取得了很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