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蔚如的夫人 抗战中的孙蔚如夫人李定荫
我的母亲李定荫是汉中城固县人,生于1917年1月16日,1934年与我的父亲孙蔚如结婚时尚在汉中师范学校读书。母亲在学校读书时就积极投身抗日救亡的学生运动,是一位有着强烈爱国热情的知识女性。
1936年12月12日,张学良、杨虎城两将军在西安发动了震惊世界的“西安事变”,以兵谏方式逼迫蒋介石联共抗日。在中国共产党及社会各方努力下,“西安事变”得到和平解决,最终迫使蒋介石放弃内战,达成与中国共产党联合抗日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后,中华民族展开了全面抗战,陕西各界抗日救亡运动日益高涨。父亲孙蔚如时任陕西省政府主席兼国民革命军第38军军长,他一面派遣部队奔赴华北抗日前线直接参加对日作战,一面全力以赴地做好后方抗敌工作。
八月初的一天,母亲李定荫收到宋美龄女士亲自签名发来的电报,要求母亲以省主席夫人的身份出面成立中国妇女慰劳自卫抗战将士会陕西分会,发动后方姐妹们支援前方将士的抗战斗争。
接到宋美龄的电报后,母亲急忙找父亲商量,父亲得知后很高兴,非常支持,对母亲说:好啊!抗战守土是当今全民族的头等大事,只有动员全体民众同心同德参与抗战才能打败日寇。这事没啥商量,你就行动吧!部队已开到前线了,我不久也要带队伍出征,后方动员民众特别是动员妇女的事你就多操劳了。
母亲兴奋不已,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啊,总算又能实实在在的为抗战出力了。当时母亲怀有身孕3个多月,正在怀孕反应期,恶心呕吐在所难免,但她顾不上这些,立即去找西安抗日救亡团体领导人之一杨明轩(中共党员),杨明轩先生听到母亲要亲自组织抗战团体,连声说好,表示全力支持。
经与杨明轩等进步人士商量,决定成立筹备会,由38军办事处主任杨晓初之妻李馥清、西安妇女救国会负责人韩钟秀、曹冠群三人(三人均系中共党员)协助母亲筹办。
8月16日中国妇女慰劳自卫抗战将士会陕西分会宣告成立。成立大会在陕西省新生活运动会大礼堂召开。当天礼堂座无虚席,连走廊都坐满了人,大多为妇女,来自各个阶层,有有军界、政界眷属及工商界上层妇女,有女教师、女医生、女职员,更多的是朝气蓬勃的女学生。
据当时报纸报道:当时会场气氛非常热烈,会议还没开始就唱起了“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等悲壮的抗日歌曲。歌声此起彼伏,唱到动情之处有人高呼口号,有人因思念失陷的家乡而落泪。
会议选举妇慰会陕西分会领导机构时,母亲当选为会长,李馥清任常务委员会主任,张相玑、谢葆真、李润琛、耿冰秋、韩钟秀、曹冠群等为常务委员。可以说当时妇慰会集中了西安各界国、共两党女性的杰出代表。作为一个公开合法的妇女救亡团体,分会的成立对加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促进抗日救亡运动广泛开展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为了更好地发动妇女,“妇慰会”成立后曾邀请邓颖超同志在易俗社为妇女界做了“妇女在抗战中的作用”的报告,妇女姐妹们深受鼓舞。
受该会的激励,当时我奶奶找杨虎城将军的母亲商量,也要为抗战出把力,为部队捐钱。二人慷慨解囊,共同凑了一万大洋交给了分会,用来慰问前线将士。两位将军的母亲的义举,在西安各界引起极大反响,推动了妇女们走出家门投入抗日救亡运动和为抗战捐钱捐物的热潮。
当时在南院门设了一个“献金台”,每天来献金的妇女络绎不绝。有的把自己的首饰卸下当场捐献,也有人甚至把省吃俭用攒下压箱底的钱也都拿了出来。当时征捐科副科长秦琳还找到省政府秘书长杜斌丞,请求帮助动员上层人士开展募捐,杜先生大力支持,开了一张中上层人士的名单给了她,并说“你不要有任何顾虑...就说我让你们来的。”
分会成立以后组织了4个工作队,分赴郊区和农村,挨门挨户进行家庭访问,以青年学生为主的宣传队为群众演出抗日的节目,并教大家唱抗战歌曲。在她们的宣传鼓动下,农民群众的抗日热情空前高涨。同时,母亲又以分会长的名义写信打电话与全省各县各单位联系要求尽快成立支会,动员全陕姐妹们投身抗日救亡运动。
很快全省有35个县建立了支会,西安有15个学校支会,2个职业支会。各支会有宣传队、歌咏队、救护队、募捐队等。分会还及时创办了《西北妇女》刊物,以知识鼓舞民众。
1938年春,日军占领风陵渡,鬼子的飞机轰炸西安,市民人心惶惶。母亲亲自到广播电台做宣传,一方面稳定民心,另一方面向群众宣传防空防毒知识。以后每周一次,由分会领导轮流宣讲。
1938年4月,著名作家丁玲带着西北抗战战地服务团来到西安,母亲登门拜会,请服务团为西安妇女演出。丁玲很受感动,亲自带团在西安夏家十字公演了两天。母亲利用这个机会上台宣讲抗战形势,请流亡到西北的学生痛日寇的暴行和陈沦陷区民众的苦难。而丁玲则以她洋溢着卓越才华的激情演说鼓舞起全场妇女的爱国豪情,博得阵阵掌声。
有一次朱总司令从前线回延安途经西安,妇慰会和其他救亡组织到七贤庄八路军办事处慰问,朱总司令给大家介绍抗战形势,大家则赠送朱总司令一面锦旗,上书“为国干城”。当时朱总司令手持锦旗合影留念,这张珍贵的照片现在还保存在西安八路军办事处纪念馆。
1938年7月,父亲孙蔚如率领3万关中子弟东渡黄河在中条山浴血苦战,抗击日军。前线战局的变化及3万将士的生死无时不刻地牵动着陕西人民的心。母亲组织分会的知识女性下到农村走访抗战将士家属,与妇女们拉家常,了解家庭情况,尽可能地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实际困难。
比如,帮助他们给前线的儿子、丈夫写信,鼓励亲人在前线杀敌报国。她们在帮助抗属的同时也了解到许多家庭都是一家一族多人入伍参战,前赴后继上了前线,甚至有的家庭兄弟4人全部阵亡无一生还。
我的老家灞桥豁口村,当时家家都有男人上战场。当地人说,豁口村的人都是豁出命打日本。这些情形让下乡的知识女性十分感动,中国农民爱国之情实在太了不起了。更让她们动情的是这些农村妇女们,亲人在前线生死难卜,自己在家中没日没夜地耕作土地,拉扯子女,侍奉公婆。
哪个不是提心吊胆熬日子?哪个没有一把心酸泪?!但是她们说起话来却豁达开朗从容坦然。信中只是鼓励儿子丈夫英勇杀敌,不要给家人丢脸...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至今回想起来令人肃然起敬,感动万分。
永济战役后,前方的伤员不断地运到后方,到了“六·六战役”时伤员已经挤满了医院、火车站。妇慰会的人员全力以赴救护伤员,她们给伤员喂水喂饭好言安慰,并帮助伤员们洗衣缝补代写家书。青年女学生则为伤员演唱抗日救亡歌曲,大妈大婶们从家里拎来热汤热饭。妇慰会还特意制作了“再接再厉”的荣誉证书,赠送给伤愈归队的士兵。
1939年春节前夕,妇慰会组织后方将士的家属携带大量慰问品到山西前线慰问,同行的还有许多东北、平津流亡学生。她们在前线为将士们举行战地演出,激越的歌声响彻战壕、工事和军营。她们为官兵们洗涤血衣,拆洗被褥,给将士们带来了很大帮助和慰藉。
这次春节慰问时母亲已快临产,未能成行。3月,我的大姐出生,取名“存华”,寓意抗日救国,保卫中华。后来我的二哥出生时父亲为他取名“存中”,意思也是一样。八年抗战期间,父亲无暇顾及家庭,抚养孩子、照顾老人、料理家务都由我母亲承当。尽管如此,母亲还把极大的精力投入妇慰会事务,毫不懈怠,从无一丝怨言。
母亲生性敦厚为人善良,但她对大是大非却非常清楚,行动果敢。一个身怀六甲的青年妇女凭着一腔爱国热情,毫不顾惜地奔忙在慰劳前方将士的工作中,深得大家好评。妇慰会陕西分会的成立为动员组织青年妇女,支援前线抗敌斗争,促进抗日救国运动,发挥了重要作用。这是陕西妇女为抗战胜利做出的贡献,也是母亲一生中的骄傲!
今天我们在这里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妇女前辈为抗战所作出的贡献,心情很不平静。70多年过去了,但日本军国主义阴魂不散,至今日本当局对当年侵华战争没有深刻的反思和真诚的道歉,这是值得大家警惕的!我们作为承上启下的一代要牢记历史,有责任把历史记录下来,告诉并教育我们的后代,为国家强盛、民族振兴而不懈努力!(孙存曦/文 何宣宣/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