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人生采访中野良子 中野良子做客《艺术人生》

这是改革的25年,这是开放的25年,这是前进的25年。这25年有尘埃乍起的潇洒,也有坐看风云的娴静。其实,细细想来,最初给我们震颤和影响的还是那些来自异域的色彩。如果用书画来比喻,或许前四分之一世纪是一副书墨画,而这四分之一世纪便是油画着色添彩的阶段。前者清秀淡雅,于笔墨之间铮铮铁骨尽现;后者渐趋华丽,色彩呈现出了斑斓。

其实,最初使得我们风格变化的还是那些熔铸异域风情和故事的影片。比如《佐罗 》的英雄主义、《魂短蓝桥》的浪漫、《加里森敢死队》的野蛮……我们期待从中择取点滴来回忆我们曾经的梦幻和懵懂。于是,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们邀请到了毗邻岛国的经典电影《追捕》的女主角--中野良子女士做客节目,倾听故事中的故事,以及身处异国对于这个临近国家四分之一世纪变化的感怀。

电影的诱惑--《追捕》

那个年代,我们最普遍的娱乐方式除了看书,就是看电影。当然,书只是读书人的嗜物,那个时代盛行朦胧诗和反思小说,更多的人只是附庸风雅,深奥的内涵和字里行间的寓意未必能够读懂。所以,更为大众的娱乐方式还是电影,人们对于这种集体观赏的娱乐方式倾注了极大的热情,即便是露天电影也多有人赶往,目的只是期待着于现实的闲暇中寻找一些不同的遭遇和一些浪漫的梦境。《追捕》带给我们的就是这样一种新奇性。

重温《追捕》

在隔绝20多年后的《艺术人生》现场,我们重新温读了当年的这部电影。杜丘刚毅的性格、冷峻的面容,真由美飘逸的长发、率真的性情,以及男女主人公一起策马驰骋的倩影,和着主题曲《啊呀啊》一起重新占据我们的视觉和思维。感觉不似从前那般新鲜,却裹挟着淡黄色的记忆给了我们别一番震撼。

把镜头从电影拉回到现场,岁月的变迁冲淡了青春的气息,从前少女的飘逸长发变成了典雅的发髻,清秀的面庞多了岁月的痕迹,一席粉红裙装、一丝掠过的笑靥,依旧可爱,只是镜头和现实的时空跨越刺激着我们的神经:28年已经流转。

28年后重新看到自己的影片,中野良子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随着音乐的节拍一起舞动:"在这里又看到了这些场面,对于我来说,非常的不可思议,这是在国外,不是吗?它让我重新回到了28年前的拍摄现场,有很多记忆又重新浮现。"打开记忆的闸门,中野良子为我们讲述故事背后的故事。

美女救英雄

这是一个美女救英雄的故事,具有极大的反传统意味。由于地域相邻,文化风俗上的相近,日本和中国都是一个浸染多年封建文化的国度。"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子为母纲"的传统在日本同样适应。做为一个较小年纪就进入演艺圈的演员,中野良子一直饰演的都是这样重压下和桎梏中的女子。

她用"再也忍无可忍了"来形容这样的角色体验过程。"这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女性,真优美不需要再忍了,她按照自己的决心去拯救正义,去爱这个男人,去帮助他,和我原来那些一直忍了又忍的心情不一样,可以完全地开放,向着大地向着天空。如果我能演这个角色,那一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所以当时一下就充满了希望。"

恰巧,该片的导演认为这样一个角色非中野莫属,一直紧追不舍。中野成了该片的女主角儿。

高仓健生活和演戏完全不同

而该片的男主角儿就是我们熟悉的高仓健先生。影片中杜丘留给我们的始终是简洁的言语和冷峻的面容。这样的冷静表演不仅符合影片人物的性格,也让我们初次领略了"酷"的内涵和表征。于是,这样一种另类的气质使得高仓健成了一代人心目中的偶像人物。

是性格使然,还是角色导致?中野说:"由于拍摄的时候需要紧张、集中,所以演员始终要准备角色的气氛。有两种演员,一种需要一直保持角色状态的,还有一种是能够自由转换的,有平常的自己,也有角色的特征,驾驭自如。

高仓健属于前一种类型。"其实,未必有人能够终身沉浸于角色,中野说其实他特别活跃。片子拍完不久的一天中野去朋友处做客,恰巧高仓健也在朋友处,可能是身着和服的缘由,高仓健并没有认出良子,他侃侃而谈,戴着一顶小帽子,像棒球运动员一样矫健,和平日完全判若两人。中野说,在日本这样的演员很多,他们尽力去维护公共形象,最为真实的一面往往都加以隐藏。

落马的惊险

影片中最为经典的镜头就是真优美策马救起杜丘奔驰在日本信宿大街的情景。画面中主人公潇洒自如,但是拍摄的时候却颇费一番大功夫,中野说:"要知道驯服一匹帅气的烈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拍摄之前练了五天的时间,已经练的相当不错了,教练决定给中野带上马刺,这样可以让马跑的更快一些。

开拍了,马一下子冲了出去,却将自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缰绳脱着中野跑了几圈,中野说自己已经气绝了一样,等到醒来才发现已经睡在了医院中。当然之后还有摔落下马的情况,只是已经学会了自我保护和忍受。

信宿大街一场戏是影片中的经典,中野说自己帅气的策马飞行动作并不是真实的表演,只是坐在一辆卡车的假马上的被拍摄的情景。自己非常的安全,但是一匹拍摄使用的马却由于摔成重伤而被杀,内心万般的复杂。

这就是故事背后的故事,通过中野的讲述让我们重新温读和了解了经典电影的幕后。

角色的魅力--真优美

"叫我真优美的,一定是个中国人。"的确,影片在中国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了在日本国内。中野这样形容中日两国人民对影片的反映的差异:"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日本人也挺感动的,或者更确切的说,他们是感觉有意思。但是中国人的反映就不一样了,他们有一种好像革命性的反映。"

当年的疯狂

1979年,中野良子来到了中国。到达北京机场,中野这样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像到了宇宙上的另外一个星球,敲锣打鼓的像欢迎一位总统。我站在北京饭店十几层的楼上看到,底下的人们都穿着清一色的中山装,骑着同样的自行车在天安门广场的大道上潮水般地涌动。早晨、中午、晚上,都是这样的生活。他们聚集在饭店的门口,喊着真优美的名字,像一阵风暴席卷了我,真的没有想到,非常感动。"

或许当初的中野良子并不理解,为什么在毗邻国度的人们如此的热情以致到达了疯狂的地步,25年过去了,多次来华的经历使得中野见证了中国的变迁过程,于是推测出了当初狂热的缘由:"中国当时刚刚开放,那么一个背景下突然出现了这么一部日本电影,那完全是另外一个现实,一种新的社会风尚,这里的人们对于新思想和新文化有一种渴望。而电影帮了他们的忙。"

引领我们的时尚

其实,影响和感动的不仅是我们的内心,"真优美"还一度成了引领我们的时尚代言人。姑娘们羡慕地留起了飘逸的长发,有些善经营的理发店以"真优美"做为店名以招揽顾客

。我们的时尚潮流从那时开始启动。

如今的理智

与从前人潮涌动的欢迎队伍相比,今天的中野良子周围除了几位翻译和随从,没有了太多的人流,人们已经逐渐淡忘和不再知晓这位和中国妇女没有太大差别的女性有着怎样的不同。对于这样的热情渐退,中野良子显得格外的坦然:"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时代已经发生了改变。

过去大家都非常朴素和纯洁,他们自力更生和艰苦朴素的精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样的眼神就像萤火虫一样,至今不能忘记。但是可能纯洁的眼神中还有无法表达的抑郁和忍耐;今天,萤火虫变成了霓红灯,人们的生活好了,道路宽敞了,但是是不是当时的那种纯洁人们已经忘却了呢?是不是人们对于物质的、金钱的欲望越来越严重了呢?从另一方面来看,我想这是人们的一种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的一种改变。

当然人们的欣赏需求日新月异,这本身是一种时代的进步,值得赞同。"

译制的趣闻

外国电影进入中国,我们称之为"译制片",所谓的"译制片"还有赖于配音演员的声音表演。其实,《追捕》中真优美的角色之所以惹人喜爱,与丁建华的出色配音不无关联。录制当晚我们请来了上海译制片厂的丁建华女士。

声音背后的故事

给"真优美"配音的当时正赶上丁建华的十月怀胎,等待临产。那段日子是丁建华生活轨迹的重大转折阶段,"有了家庭,而且女儿正等待出生。配到那一段,就是真优美在树上有熊抓她的时候,大喊'救命啊,救救我啊!'当时孩子就在肚子里叫,配完这段,在地上蹲了两个小时,之后孩子就出生了。女儿的声音非常好听,我说这是真优美带给孩子的天赋,应该感谢这部电影。"

现场再现经典

角色表演者、配音者同台,这在电影界是难得的相逢,节目编导抓住了时机,及时地制造了现场的一个小高潮。主持人朱军自荐,自己的形象、音色与高仓健相近,主动要求给男主角高仓健配音,丁建华的角色依旧是女主角真优美。于是,《追捕》的经典配音片断在《艺术人生》现场重现。两人的配合很是默契,即便是当年的主角儿中野也极力夸奖朱军的表演,告诫之后不当主持人完全可以依赖此项技能谋一份不错的职业。

女性的话题

丁建华的到来,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电影经典配音片断的重现。两个年龄不相上下的异域女性同台,引发更多的还是关于女性的话题。

形象的差异

丁建华一头短发,一身古典的红黑相间的唐装,中国女性的干练和典雅韵致自然呈现。中野良子一身粉红套裙,发髻高盘于脑后,时尚而讲究,典型的日本女人的装扮,一低头,一抿嘴,温柔自然流露。中野良子稍长,两人对对方的穿着相互赞赏。丁建华说,姐姐的身材保持的真好,只是自己日见发福,和从前便了模样。中野说没有关系,并适时地教起这位中国妹妹打高尔夫做运动等进行减肥的途径。

家庭概念

更多的差异其实来自观念之中。中野说,照顾家庭是自己的一份非常重要的工作。婆婆已经80多岁了,就住在前面的一栋楼里,每天煮好了饭菜端到婆婆面前,得到她的一份夸奖是自己一直在努力的事情,可是婆婆的要求太高,于是中野始终未能得到婆婆的夸奖;丁建华说,结婚构建家庭仅仅是因为爱孩子的缘由。

从小参军,吃惯了大锅饭,所以不会做饭,也不喜欢做饭。只是因为喜爱泡泡,所以爱刷碗,喜欢鞋油的味道,所以爱擦皮鞋。其它的各项事宜连同工资交由老公打理,至今没有也无法改变这样的家庭地位和状态。对此,中野极为不解,希望可以教会丁做菜。

美丽定义

关于美丽,中野更倾向于精神层面,帮助别人,解救别人的困难,这样的女性会越来越年轻,因而也就是美丽的。丁建华说自己的美丽来自两个方面,女儿的夸奖让自己骄傲,穿上漂亮的衣服也让自己分外感觉年轻。丁说极爱逛商场,买了之后忍不住把旧的收起来,新的穿上,一路炫耀回来,自责有些胸无大志。中野说都是女人,能够理解这样的心情。

女人的经历

做为演员,中野良子经历了不同于普通人的演艺人生,并在中国遭遇了疯狂的热情,生活一度被改变。生活中,中野又经历了作为女人应该经历的怎样的人生?

幻想爱情--曾经的空想主义者

戏如人生,过多的参与和过分的投入容易使得自己陷入虚幻的世界而不能进行正常人生。中野良子虽然没有遭受如此重创,却由此加入了晚婚的队伍。年轻貌美加上智慧,女演员在男士中一向非常抢手,"但是问题恰恰就在这里,经常演戏,身边看到的全是非常帅气的男演员,加上影片中的完美性格,我试图在现实中也找寻到这样的完人。一直在寻找,就这样寻找到了30岁以后。"

寻找婚姻--之后的现实主义者

彻底改变这种空想意识的是一个中国字--囍。这个字告诉自己两个人在一起才会真正的幸福,于是顿悟,不能整日幻想,应该回到现实中。回到现实,中野立刻变成了彻底的现实主义者,她的结婚目标是有一个优点就行的好人。

那段时间,中野整日骑着自行车在路上侦查,却失望地发现几乎所有的好人都已经结了婚。又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朋友介绍了一位银行职员,匆忙赶往查看,发现就是自己整日存钱取钱的窗口的那个人,感觉还不错,起码能得75分,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这桩姻缘。

两个人都是理想主义者,就像约定好了对方在那个时间那个地方一直守候,不见不散。只是,结婚的时候,中野已经37岁,错过了生育的年龄。虽然有遗憾,却并不悲痛,她说只要有一颗爱心,善待每一个孩子,都能体味那种母亲的感受。

丈夫连线

现场我们接通了远在日本的中野丈夫的电话。丈夫说自己一直是良子的电视迷,看过很多她的电视剧。"喜爱的人嫁给自己做了妻子是自己的幸福,但是良子有点太勉强了,因为她的条件应该找到更理想的人。但是我很依旧支持良子在事业上的发展,事业并不影响良子的贤妻形象,她对家人的照顾无微不至,至于他做的菜真的很棒,虽然妈妈一直都没有表示过赞赏,但是心里一直都是肯定的。"中野良子一直在旁边抿嘴微笑,幸福的女人的模样。

使者的经历

开篇提到,我们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机会邀请了中野良子女士前来做客。其实,我们只是见缝插针,中野的日程一直安排的满满当当,甚至前一天她还作为绿色大使在徐州植树并认真地告诉我们中国还有许多地方需要进一步发展提高。

25年间,中野49次来华,充当着中日文化的交流使者。她说演过很多片子,那都是银幕和屏幕上的虚幻生活,现在的自己更愿意做一个生活中解救苦难的角色。两个国家由于历史的原因造成了许多的惨状,她说希望尽力去解救,只是这个担子对于自己来说太沉重。一时间,她激动地落下了眼泪。

就是这样的想法,她去了西双版纳看到了那里的疾苦,到过南京栽下了和平之树,并在秦皇岛建造了中野良子小学……。已经升入初中的中野良子小学的学生和老师来到了现场,向中野表达了感激之情。那一刻,中野如同母亲一般幸福和激动。

节目尾声,中野送上了中文歌《大海啊故乡》。为了这个简短的表演,中野提前一个小时赶到现场预演,一遍一遍,非常投入。这样的认真和敬业让我们意外地感动。歌声响起了,是再熟悉不过的旋律,却被一位外国演员演绎的如此动听。

她说,"人类的故乡是大海,要幸福就需要漫长的路途,我为大海而感动"。而我想,作为一名外国演员,她的人生因为中国的这四分之一世纪而有了变动,见证了历史,经历着现实,也在期待着未来,有付出,有所得,我莫名地感动。(文:赵凡、周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