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理翔家族财富 诺亚财富:中国式的家族财富如何可以传过三代

故事始于公元705年建造的西山温泉庆云馆(日本山梨县)开始。

根据世界吉尼斯记录,这家温泉酒店是世界上历史最久远的酒店。《Japan Page》英文版曾报导,这家酒店已经已在同一家族中传承了52代, 它成功的秘诀是一种代代相传的荣誉感。其中有些雇员的职位甚至在他家庭里传了好几代, 而不变的是这些员工的忠诚与殷勤,这种精神源于保护这间温泉酒店的共同愿望。

让我们更近一点来到公元1570年成立的——Whitechapel 铸钟厂(英国伦敦) 一直以来,世界上最好的钟都是由Whitechapel 铸钟厂制造的。在Whitechapel 铸钟厂的悠久历史里,遍历英国27位君王的统治,铸钟厂曾接待的皇室参观者有乔治五世和玛丽皇后,他们见证了威斯敏斯特教堂两座巨钟的铸造,费城的"自由钟"(Liberty Bell)也正是出自该厂的著名历史文物。

(自由钟位于美国费城独立厅, 1776年7月4日鸣钟宣布美国独立)

无独有偶, 像这样的地球古老公司至少还有十多家; 而这些历经百年千年的家族企业, 经过多少改朝换代厉史变迁,挺过多少烽火绵绵,同时还面对了现代企业经营常遇上的兼并收购等活动,品牌或门店仍能留传至今的公司, 都令人充满无限敬意。

相较之下, 近代频频上演的家族纷争与破裂: 三星集团的同胞手足相争、新鸿基地产"富二代"兄弟阋墙、霍英东遗嘱引发的争产风波、欧莱雅母女对簿公堂,戏剧化的高潮迭起下应让企业家产生更多反思。在一场家族企业传承的接力赛中,何时交棒及如何交棒是同等重要的。以时间与财富来衡量一个家族企业的成功与否,让两者息息相关却又互不干扰,即是家族基业长青的秘籍所在。

世界上80%以上的企业属于家族企业,世界500强企业中有37%由家族所有或经营。家族企业在全世界几乎所有经济发达的地区中,大都居于主导地位。以最美国为例,有一半以上的企业属于家族企业, 其产出占了全美国民生产总值的40%,因此家族企业也是经济的主导力量,我们的以诺教育沃顿家族传承游学团在费城参访了皮特卡恩家族及全美最具代表性的家族企业Day & Zimmermann, 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及感受, 也获得了相当难得的学习体验。

戴维•S•兰德斯在《世界上最伟大的家族企业》一书中说到,"家族"不仅仅是一个单位、一个称谓,它在多数商业活动中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美国沃尔玛、法国爱马仕、瑞典宜家、德国宝马、意大利菲亚特、韩国三星,这些为人所熟知的企业均为家族所掌控,其所涉及领域几乎覆盖了各行各业。

在意大利,家族企业的市值占到了全部企业总量的32%,而韩国前十大家族企业更是占据了韩国交易所上市公司总市值的一半。

家族企业,是历史上最为悠久的企业形态, 但放眼全球,家族企业的平均寿命仅仅为25年左右,而家族企业在生命周期上也逃不出"富不过三代"的魔咒。根据统计,仅有少数30%的家族企业可以传到第二代手中,这当中只有不到2/3的企业能再传到第三代,最后仅剩13%的企业能够传到第四代。可见家族企业的传承课题是全球家族企业经营者共同的挑战!

【一、中国式家族企业中充满矛盾的传承难题】

中国特色难题:中国由于对传承计划重要性的认识不足,不愿放权的比例要远甚于欧美国家。

多数中国式的家族企业,从被创办的第一天开始起就带有强烈的个人主义色彩,创始人的价值观更是深值于企业文化当中。对创办人而言,退出企业不仅仅是安排好接棒的后继人选这么简单,还需要抛弃其权力还有以往树立起的威信, 更意味着个人时代的终结,这个特征在两岸三地的家族企业中表露无遗, 尤其是已进入第三代接棒的家族。

由于受制于根深蒂固的中华传统思维,中国家族企业中普遍存在"传子不传贤","传男不传女"的封建思维,但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让坚持血脉相传的企业家丝毫没有选择的余地,同时人力资本的缺乏也成为企业家面对传承问题时心里的痛。

当然这当中也有少数独生女掌门人如哇哈哈集团宗馥莉及新希望集团刘畅在接班过程中展现了优异的能力。在香港,70%的上市公司均由家族成员担任CEO一职,而其他如CFO、COO及总经理这些职位也通常由家族成员把持。

这些家族企业在选择继承人时,首要考虑的是血缘关系和家族利益,而非从企业发展和商业角度来做决定。根据调查显示,即使在家族第二代显着不具备掌管企业能力或不具接班意愿的情况下,也只有30%的家族企业会选择聘用职业经理人。原因归咎于企业家对职业经理人难以体认企业文化价值与继而传承其企业精神,经验能力亦同时面临考验, 同时可能因重视短期利益甚至心生叛变成为竞争对手的几点担心。

相对于中国家族, 欧美家族企业并不会认为自己是企业绝对唯一的"主人",而过于强调对企业的日常管理权。如果原定接班人其实并不适合接管企业,他们宁可选择职业经理人来进行企业管理,或者采取专业委任的方法,建立一个由律师、银行家及职业经理人组成的专业管理团队来协助继承人接掌企业。

然而在亚洲家族中普遍更注重血缘和亲缘的联系,通常董事会的主要席位都被家族内部的成员占据而企业营利也常被用来设立各个不同业务板块的子公司,由家族兄弟姊妹所控制并传承给他们的子女,而不是分配给股东们;甚至某些企业家拥有二房与三房或是非婚生子女,横向纵向拓展家族成员的过程中产生了更多复杂的继承及争产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说,亚洲家族企业的管理层结构更像一本盘根错节的家谱,这也是为什么亚洲家族企业"富不过三代"现象尤其严重的原因。而国内新一代的家族企业大规模兴起迄今不过二三十年的历史,对这批正值壮年的家族企业而言,传承是一个相对较新的课题。

中国内地的家族企业贡献了年GDP的六成,雇佣着全国75%的劳动力,家族企业传承的课题已经迫在眉睫。因此现阶段最大困难便在于如何协助家族企业跳出过于强调血亲关系和家庭本位旧思维的窠臼。

何时交棒? 如何交棒?中国家族企业掌门人从知天命之年开始执行交接的各种事宜,往往需要数年时间下一代才能真正登场。

2012年2月,86岁高龄的郑裕彤宣布退休,由长子郑家纯接任香港新世界发展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及执行董事一职,其嫡孙、新世界发展执行董事郑志刚兼任联席总经理。郑家纯同时还在包括周大福珠宝在内的家族旗下多家上市公司任职, 郑裕彤的二度退休及交棒,除了考虑自己年事已高外,也是对其家族下一代管理能力的肯定,但两次交接时间相隔了13年之久。

从欧洲王室传承角度来观察,相对于荷兰女王贝娅特丽克丝75岁生日毅然地将王位移交给其长子、奥兰治亲王亚历山大,登基已超过60年的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显然有不同想法。

对家族企业传承的接力赛而言,问题有时不在于他们是否还具备管理公司的能力,而是对许多企业家尤其是创始人来说,企业就像是他们的一件私人财产具有浓厚情感,有时甚至比自己的配偶孩子更为重要,要让他们放手或分割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许多家族企业的掌门人在迈入晚年时仍未制定任何的退休或传承计划,且迟迟不愿意退位,这造就了传承上相当巨大的风险!

因此如何打造一个良好的传承计划包括股权设计及家族企业利润分配安排也就相对重要,为了让家族基业长青的基石不受到改变,不管是订立家族宪法、设立家族委员会,还是聘用职业经理人,抑或是采取信托的方式传承财产、设立家族办公室,均是实现家族基业长青的重要方法。

【二、家族治理中必须具备的精神: 家训与家规】

罗斯柴尔德的财富家训:"金钱一旦作响,坏话随之戛然而止。""只要你们团结一致,你们就所向无敌;你们分手的那天,将是你们失去繁荣的开始。""要坚持家族的和谐!"

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创始人梅耶·罗斯柴尔德于1812年去世时留下的遗嘱中订出了以下规则供后代遵循:

首先,家族企业内所有重要职务均由家族成员出任,禁止外聘。只有男性成员被允许参与企业经营。长子嫡孙方有权继任掌门人一职,除非他人获得大多数家族成员的一致同意。其次,任何人不得透露所获得的遗产数额,并且不能因对遗产数额不满提出诉讼。

再者,家族女性成员的丈夫和子女所获得的财产收益由家族男性成员管理,且不能参与企业经营。此外,他还规定了女性成员的通婚对象。除了个别与时俱进的变动,这些条款中的大多数至今都被其后代严格遵守着。

通过这份遗训,罗斯柴尔德家族富过八代的基因密码初露端倪。从现代的眼光与角度来看这份家规似乎有重男轻女之嫌。当然以传承角度来看由男性来继承似乎是保持家族血统与地位的好方式,但日本家族企业(如金刚组)以入赘或收养方式让女婿参与企业经营并继承的思维似乎更加宽宏客观些!

余仁生家族家训:"有国鹤广东,经义在其中;传家守正道,立志可成功。"

根据余仁生(马来西亚)主席、余仁生(中国)副主席拿督余梁贵珍的陈述,在余家,慈善是可以同一系列因素结合起来的,他们相信能够将慈善植根于其经商理念中,这也是余家几代人一直坚持的做法。

余氏家族这个家训在余氏家族中代代相传着。余家深信他们的遗产不是死后留给子孙后代的物质的东西,留给后代最重要的遗产,应该是在活着的时候就传递后代子孙余家的精神信念。慈善是余仁生家族企业一个非常核心的理念,他们不仅注重产品的质量,也相当注重诚信的经营,是其家族企业观念的一部分。

通过家族委员会,实现有序治理:

家族委员会是家族治理的平台, 虽然不具备法律约束力却是衔接家族成员及家族企业的润滑剂。根据研究显示如果公司的重大决策能先由家族委员会统一思想并讨论表决后再进到董事会表决,将会十分顺畅。洛克菲勒家族在百余年财富传承的道路上,建立了一整套维护家族地位的成熟机制。其中,成立家族基金会不仅可降低败家子产生的概率,同时减除他们对家族声誉的危害。

设定家族宪法的目的,在于明晰家族核心价值,并明确指出敏感问题的处理方式以更好地经营企业,在其实际操作和执行上,就非常倚赖家族委员会的存在。

【三、家族企业股权传承的安排建议】-接班人控股是家族企业传承的有效保证

方太集团主席茅理翔先生认为要落实接班人控股, 可采用下列几项方法:

1、主动分立:指的是创业之初或在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之时, 主动将股权清晰化落实在每位家族成员身上,。像是阿迪达斯与彪马两兄弟分家的案例、四川希望集团刘氏四兄弟的主动分家均是采取积极的解决方案来面对兄弟之间个人抱负、价值观、经营理念等差异。透过主动分立的机制, 兄弟行家族企业可以突破亲情的羁绊束缚, 让彼此能力得到更好的展现。

2、被动分裂:被动分裂指的是随着企业的发展,内部矛盾不断增加经协调无用而造成的裂变, 在裂变过程中往往会出现财产权与业务的斗争。其实家族裂变不见得是坏事,有时候反而是彻底解放, 甚至是企业优化壮大的必经过程,。但家族成员的安置将是重要课题:

(1)对于有创业打算的家族成员可以帮助他们自立门户,并提供人脉经验等协助,以帮助其快速担当起开辟者的角色。

(2)对于没有创业打算的家族成员, 可给予一定股份并享受分红, 但要规定如果有意出售股份时必须优先转让给其他在家族企业中的成员, 同时需经家族委员会表商讨确认。

3、解决接班人控股的方法:如果家族里有两个或两个以上子女,对接班人的股权安排是需要审慎考虑的,最好是能够平分以防兄弟间的纷争或分配不公,若要让实际接班人保持控股身分,可采取下列做法:

(1)设立一个家族内部的股权收购制度, 让选定的接班人具有收购其他家族成员股份的优先权。同时作为对接班人的支持, 父亲还应主动协助收购。

(2)如果兄弟姊妹间都是强者,最好分开各自为政;两者可以交叉持股但各自处于控股地位以独立发展为主。

(3)家族企业到了一定阶段有可能要将股权社会化, 通过社会化可进行大量融资,有利于企业的发展。同时通过向高层经理人开放股权或进行股权激励也将更助于企业发展。但执行此方案时需先确保家族成员仍是绝对或相对控股的状态, 且家族成员中接班人的股权仍占多数。

4、职业经理人:企业在核心特殊资产以外的传承与管理,都可以交由职业经理人执行,但职业经理人并不是现代企业模式的标志,要确保祖业得以延续,家族后代必须要肩负企业责任,不能过度依赖职业经理人。许多家族企业都遭遇过家族控股、管理上倚赖职业经理人却缺乏监督或化解经理人利益冲突的配套机制,以至家族财富受损、企业经营陷入困境。

【四、家族传承中不可或缺之神器:家族信托及家族办公室】

家族永续传承架构——家族信托

家族信托有众多的功能和好处,归纳下来最主要和常见的功能为以下四种:

1. 资产保护(Assets Protection)

2. 财富传承(Succession Planning)

3. 税收筹划(Tax Consideration)

4. 信息隐秘(Privacy and Confidentiality)

在一般情况下,信托可以按照委托人意愿书立下的分配法则,通过信托合同的制定, 去对各种受托资产进行管理, 并进行各种形式的投资。而以家族信托来控股企业的主要优势在于可有效集中股权,帮助家族后代维护家族与企业的特殊资产,堪称保护家族无形资产的重要机制。尤其是在继承人年幼或暂不具备执行能力的情况下,信托基金对家族企业和财富的传承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不过家族信并非完美的股权设计,虽然有利于有效集中股权、适当降低遗产税等功能,但一旦设计失当也可能导致家族成员更大的纷争。香港新鸿基地产创始人郭德胜当初成立信托基金,是希望三个儿子共进退,所以规定SHK的股份不能卖给郭家家族成员以外的第三方。

但后来三兄弟为了家业控制权而起争执,却不能以分家来解决只得闹上法庭,直至郭母出面制止并进行和解,这场世纪股权之争才暂时停止。因此在家族信托条款的制定上需要多方面考虑且更加专业严谨。

在此,就几种常见的家族信托模式简单介绍:

一、遗嘱信托

遗嘱信托,是指委托人事先通过立遗嘱的方式,将预先规划好的财产传承计划交付给信托后遗产的管理、分配、运用及给付等详细地订立。等到遗嘱生效时,再将信托财产转移给受托人,由受托人依据信托所设立的内容,来管理和处分信托财产。遗嘱信托所主要解决的是委托人死后财产如何管理和处分的问题,与一般继承不同之处在于它借助受托人,来实现委托人维护家族地位实现财产保值增值,甚至借助对财产的控制来实现对后代控制的目的。

二、保险金信托

保险金信托,是一项结合保险与信托的金融信托服务产品,以保险金给付为信托财产,由保险投保人(即委托人)和信托公司签订保险金信托合同书,当被保险人身故发生理赔或满期保险金给付发生时,由保险公司将保险金交付给受托人(即信托公司),并由受托人依信托合同的约定管理、运用,并按信托合同约定方式,将信托财产分配给受益人,并于信托期间终止或到期时,将剩余资产交付给信托受益人。

三、表决权信托

表决权信托,是指股东根据表决权信托中的约定,在一定时间范围内,以不可撤销的方法,将其持有股份上的表决权或与之相关的权利,转让给另一或多位受托人、股东或股东指定的人享有受益权的一种法律制度。家族成员可通过表决权信托在家族财富传承的过程中继续拥有其企业的股份控制权,同时把经营权和决策权转移给外部,获得外部关键的金融资本和人力资本,同时分享控制权收益。

表决权信托的本质在于对公司控制权的集中和争夺。在家族财富传承中,控股股东可以通过多种方式灵活运用表决权信托来实现自己控制家族企业的目的。

四、离岸信托

离岸信托,是指在离岸属地成立的信托。由于不同的属地对信托的定义或法律条文有相对宽松或特别的政策,因此受益人的利益能够得到更多的保护;离岸信托一般创立在财产授予人的注册成立地以外的司法权区;同时由于避税地在税收上能够给与受益人更多的优惠,大多数的离岸信托都建立在避税地。

家族的财富管家——家族办公室

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被认为是现代家族理财室的先驱,当时便有富裕的商人试图管理自己的财富。而一些瑞士私人银行在十八及十九世纪刚刚发展起来时,模式也类似于家族理财室。直至十九世纪,工业革命的到来缔造了许多庞大的财富帝国,现代家族理财室的模式才真正在美国成熟起来。

根据沃顿商学院的研究显示,家族理财室在管理家族投资组合、引导他们的慈善活动以及家族财富的保值和增值等方面,均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尤其在金融危机后,越来越多的富有家族不再选择由大规模的全球性银行为他们服务,改为转向寻求家族理财室的协助。由此可见量身定做的资产管理方案,对高净值家族似乎更具吸引力。

目前,全世界大约有1000家运营中的单一家族理财室,服务对象为资产不少于1亿美元的富有家族。其中半数以上的单一家族理财室为财富超过10亿美元的家族提供理财服务。像是洛克菲勒、卡内基(Carnegie)和杜邦(DuPont)等家族均拥有自己的家族理财室。

而国内的家族办公室雏形早期多为与所服务家族组建合资公司的形态,目前多家私行,信托公司以及第三方财富管理机构均已开始积极地结合专业投资管理,法律服务及税务筹划团队以多家族办公室形态为高净值客户提供中国式家族办公室相关服务,目前约有40-50家,但在家族办公室业务相当纯熟的美国拥有高达2500-3000家单一家族办公室,管理着约1.

2万亿美元资产。而中国目前A股2470家上市公司中属于家族企业的有747家,但已经交棒给第二代的仅75家,因此尚有很大的发展潜力与空间。

家族办公室的作用在于满足家族专业化管理企业及个人财务的需求,而非家族企业的代际相传,但其所提供的服务除了核心的资产配置投资管理服务之外,也包含了家庭成员教育, 慈善捐赠, 税务规划,高端医疗等增值服务。

本文作者: 刘思嘉女士现任诺亚财富家族财富管理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