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大特务杨进兴女儿隐身南充

2017-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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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杨桃惠,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妇女.然而她的父亲,却是双手沾满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鲜血的刽子手――国民党中美合作所白公馆看守所看守长杨进兴.50年前,大特务杨进兴夫妇落网后,杨桃惠成了孤儿,是好心的邻居收养了她.4月18日,记者在嘉陵江畔的一家农舍内,见到年近花甲杨桃惠以及她86岁的养母蒲氏. 一个大特务女儿的悲喜人生 潜藏5年,刽子手落入法网 1955年8月11日,新华社以<杀害杨虎城将军的凶犯落网>为题,报道了大特务杨进兴在当时的南充县青居乡落网的消息.第三天也就是8月1

杨桃惠,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妇女。然而她的父亲,却是双手沾满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鲜血的刽子手――国民党中美合作所白公馆看守所看守长杨进兴。50年前,大特务杨进兴夫妇落网后,杨桃惠成了孤儿,是好心的邻居收养了她。

4月18日,记者在嘉陵江畔的一家农舍内,见到年近花甲杨桃惠以及她86岁的养母蒲氏。 一个大特务女儿的悲喜人生 潜藏5年,刽子手落入法网 1955年8月11日,新华社以《杀害杨虎城将军的凶犯落网》为题,报道了大特务杨进兴在当时的南充县青居乡落网的消息。

第三天也就是8月13日,新华社记者经过实地采访,在中央、省、市三级报纸上刊出通讯《一个奇怪的贫农》。 杨进兴,浙江宣平县人,1917年生,1940年参加军统,1941年调重庆充任军统望龙门看守所行动员。

1944充当戴笠便衣警卫、侍从副官。1946年调到白公馆看守所当行动员、看守员,后升任看守长。一贯穷凶极恶,残害革命志士。

1946年8月,他在中美合作所松林坡停车场杀害了中共四川省委负责人罗世文、车耀先等,并用汽油、木材烧尸灭迹;1947年用电刑将朱念群、尚承文等三人杀害;1949年9月参与杀害杨虎城、宋绮云、徐林侠、宋振中(小萝卜头);1949年11月27日大屠杀中,亲手杀害黄显声、李英毅、王振华、黎洁霜等,甚至连婴儿也不放过。

1949年11月29日,杨进兴将关押在重庆市区新世界饭店的32人押往松林坡杀害后,乘车逃往成都。

12月9日,杨奉命带领18名特务前往华蓥山打游击。12月11日,他们行至射洪县境内时闻听南充解放,特务们便从双溪镇过河,如鸟兽散四处逃命。与同伙分散后,杨进兴携妻带女,冒充返乡逃难灾民,混到了当时的南充县青居乡磐坝(今高坪区永安镇青林村)。

在青林定居后,杨进兴改名杨大发。他伪装积极,骗取村干部和农民的信任。在减退押和土地改革中,被评为“贫农”,分得了田地和一石谷子,他从中拿出5斗来捐给农民协会做基金,骗得了赞扬。

1952年村里组织互助组,他“带头”参加,还“积极”宣传互助组的好处,村人一时受骗把他当作“积极分子”。但当地农民在5年多期间不断地将杨进兴的可疑行动密告给公安机关,1955年6月17日,这个罪大恶极血债累累的刽子手终于落网。

一份已经解密的文件,还原了当年的抓捕经过: …… 1955年6月16日,重庆市公安局“追残组”派出吴国成、申俊章等四位同志,来到南充县青居场六区区公所,定下了妙计: 晚上,村长敲了敲杨大发家的门,大声武气地说:“杨大发,明天早上你到银行换贷款条子,顺便把村里的几把椅子带到区公所……” 17日上午9点20分,杨大发经过3公里地的跋涉,满头大汗,挑着椅子走进区公所…… “杨大发!

有件事要找你。”区干部模样的南充县公安局侦察员打招呼道。 “找你谈一下互助组的事,现在是初级社啰!”侦察员边说边走进办公室。另一区干部模样的县公安局侦察员在办公室招呼杨大发在一条矮凳上坐。

这时,招呼有事找杨大发的侦察员已绕到他身后,待杨大发蹲下屁股没有挨到板凳的一刹那,猛地一掀,将杨大发掀个四脚朝天。重庆市公安局的四名侦察员飞速从后门冲入。 “不准动!”话落枪出,两支手枪一前一后对准杨大发,四名侦察员一齐扑上去,将杨大发捆了个结实。

当天,化名杨大发的漏网特务杨进兴由水路沿嘉陵江而下,被押解回渝;6月18日晚11时,杨进兴被关进重庆石板坡监狱。 杨进兴的落网,成为轰动全国的重大新闻,《中国社会背景资料》对新华社电稿予以留存,就连次年1月31日,董必武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二届全国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所作的《关于肃清一切反革命分子问题的报告》,也专门提及了此事。

1958年5月16日,杨进兴在重庆公审后被处决。此前,杨妻田德俊被收押于四川某监狱服刑。 邻居回忆,杨大发太会伪装 4月1日,记者前往高坪区永安镇青林村,在村口随便找个年过半百的人一问,都知道杨进兴落网这件事情。

当天,记者采访了当年与杨进兴熟悉的人。 今年78岁的村民杨介甫大爷十分健谈,他回忆了许多不为外界所知的情况。 那杨大发单从长相就与普通人不一样。他身量高,体格壮,生得浓眉大眼,宽额头,大耳垂,不像是个饱受饥寒的行商走贩,随时都是一副当官的样子。

当年,青林村背后的马路很陡,过去的行商们在此多需请当地人去担货上山。杨大发也经常和大家一起去揽这个活计。他从来不讲价钱,担起挑子就走,有时候高兴了,他用一只手就可以把装着120斤(60KG)大米的挑子举着搬上山。

他把一顶上好的呢子礼帽的帽沿撕了来戴,一件黄呢子长大衣也剪去下摆。但就是这么穿,也还是让人觉得他不是个下力挣钱的人。 让人犯疑的还有,杨大发老婆田德俊刚进村时,穿着红呢子大衣,头上是烫发,后来在村里时间长了,这田德俊显现出泼妇本色,猪啃南瓜鸡啄菜,稍不注意就会招致她破口大骂,满村的妇女大都怵她;也有人和她对着干,把她骂着“披毛鬼”。

这田德俊还有金戒指,一钱(5G)多重;后来大发到南充把他老婆身人招人现眼的东西给卖了。那个披毛也梳成了个髻挽在脑后。 杨大发有一只黑色底盘的手表,亮锃锃的,精致得很,说是叫游泳表。他一开始天天戴在手腕上,还说是晚上在被窝里都能看时间。

他还曾向杨介甫表示要贱卖,说是随便给几个钱。当时农村人一没钱,二也觉得那个东西没用,就没有成交。后来听说也卖到了南充城里。 其实,这只手表和那顶呢帽都大有来头。

它们是将东北军著名爱国将领黄显声将军的遗物。是“11.27”大屠杀时,杨进兴从黄将军身上抢来的。 在土改运动中,青林村的群众纷纷起来揭发地主的罪恶。这外来户杨大发最为积极,他讲自己当年如何受苦受难,每次都哭得像个泪人,还要扯开喉咙一阵嚎叫,大家对他的情况虽然只能听他自己说,但也都觉得他的觉悟硬是高。

1951年至1953年,全国开展镇压反革命运动,杨大发侥幸躲过了,但狐狸的尾巴始终是要露出来的。

早在1951年,时川北党校学员滕志远(青林村人,曾在国民党军队任职)曾书面检举了杨大发: 1950年,南充发生“五·五暴动”。以中统特务胡伯洲为首组织“中国国民党四川省救民义军”3个团2千余人,于5月4日、5日在南充县附近芦溪、东观等40多个乡镇组织暴动,失败后回老巢凌云山。

解放军于5月5日夜包围凌云山,6日晨分兵四路发起总攻粉碎暴乱。当匪焰正炽之时,杨进兴把滕志远约到河边说,他原在抗日沦陷区和西南长官公署工作,解放前3个月到川西,后18人乘车到华蓥,中途被迫分散……他还说,“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爆发了,国民党不久就要转来。

”可惜当时这份材料没有引起足够的注意。 在1955年的肃反运动中,杨大发的各种疑点最终被汇聚起来了。

1952年8月,杨大发夫妇在坡上掰嫩包谷时发生争吵。开始杨大发又凶又恶;可当田德俊戳背脊骨说:“你恶啥子,把你历史背一下。政府到处捉特务,你敢到乡上去坦白。”杨立刻哑口无言。

杨大发的邻居检举,有一次听见隔壁杨大发对老婆说:“……依我过去的脾气,早杀掉他妈的几个……等着吧!将来还是我们的天下。”时至今日,当年的邻居也就是后来杨桃惠的养母蒲氏还记得,隔壁两口子一吵架,不管闹得多凶,只要田德俊一说“你输不输我去说出来”,那杨大发就乖乖不也再闹了。

1955年6月17日,在历经半年的秘密调查取证之后,公安机关认定杨大发就是杨进兴,对其实施了抓捕。 身世成谜,农妇收养特务女 蒲氏老人当年也就30来岁,土改后分地主浮财,她家和杨大发家住进了同一个院子,成了隔壁邻居。

蒲老太太的丈夫叫胡德清,当了几十年生产队队长。虽然“贵”为队长娘子,蒲氏当年也是怵田德俊的人之一。

她说,这个女人凶得很,后来有人说她也是女特务,能擒三个打五个,这我们倒没有看见过;只不过她的嘴巴太厉害了,虽然是副破喉咙,嗓音是沙的,但骂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 老人回忆,这杨家两口子很会过日子,那时候农村人吃面条,能把油盐辣子弄齐就不简单了!

可杨大发他们却是豆油麸醋、葱姜椒蒜样样齐全,简直让人开眼。 关于杨进兴的被捕,老人也还有点印象。她说,那天逢青居场,一早我在家做饭,看见杨大发走出家门。当时他还在家里拿了点包谷说是去卖。

……走的时候他高兴得很,说是挑凳子可以挣一角多钱的烟钱。从此就再也没见过这个人了。 就在杨进兴被捕差不多两个月的时候,上边又来人将田德俊抓走了。当时,蒲老太太的二儿子才3岁,看见有田德俊被五花大绑,他吓得不得了,赶忙跑到地里说给正在割猪草的母亲听。

蒲氏当时心里想,唉,恶人也有人来收拾啊。她赶回家一看,人已经被抓走了,只留下当时才8岁的杨桃惠在家里哇哇大哭。 杨桃惠从小就是个懂礼貌的孩子,和邻居小朋友们的关系也很好,蒲氏也很喜欢她。

因为是邻居,丈夫又当队长,那些同情孩子的人就说哎队长娘子,你就做个好事嘛。 但这个好事做不做得呢?她毕竟是坏人的孩子啊!那个杨大发看起来老实,但听说他亲手杀了不少人;那田德俊平时恶得不行,这样人的后代会怎么样呢?带她会不会犯错误呢? 当年的胡德清夫妇虽然没有想这么多,但一开始也没有领养杨桃惠的打算。

田德俊被捕后,差不多过了两个月,孩子在村里吃百家饭,开始还有人应付着,后来也就烦了,渐渐地她好像成了乞丐。

出于好心,同时村上、乡上的干部也来做工作,胡德清夫妇这才收留了这个孩子。不久胡家给她改了姓和名。可还没喊几天,村上和乡上的干部知道了,都说不允许。

因此这个孩子又恢复了先前的姓名。 在当天的采访过程中,最让记者迷惑的,是杨桃惠的年龄。在所能查找到的公开资料上,都说当年杨进兴、田德俊带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而一直陪记者采访的杨大爷却始终坚持说,当时的杨桃惠最多不过两三岁。

那个当时抬滑竿陪杨进兴进村的轿夫之一,今年78岁的滕明清老人也亲口向记者证实,当时的杨桃惠,是抱在怀中的,差不多刚走路的样子。杨桃惠的养母蒲氏今年已经86岁,耳聋眼花,据她回忆,杨进兴两口子被抓走时,孩子还小,才七八岁的样子。

正因为如此,即使到了50年后的今天,在记者采访时,还有好几位村民发表这样的看法:既然重庆那边的材料都说杨进兴逃离时女儿是七八岁,而这杨桃惠当时只有二三岁,那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对此村民还有其他根据,一是女儿和他们两口子的长相不符;二是当年并没有计划生育,杨进兴、田德俊两人的年纪都是三十刚出头,在青林村的5年时间内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这只能说明他们身体有问题,生不出来娃娃。

所以,在当年他们被捕后,就有人大胆猜测,这杨桃惠是特务分子捡来(买来甚至抢来)作掩护的。因为年纪轻轻的两口子不带个孩子在身边,在那个年代的确是一桩怪事!不过在看了记者提供的杨进兴被捕时的照片后,也有人说,这和杨桃惠的样子还是像的嘛。

抚今思昔,口口声声谢恩人4月18日,杨桃惠和丈夫陈志明回到青林村。原来,这段时间,高坪首届橙花节在这里举行,很热闹。蒲婆婆想到自己的养女,就打电话叫她来玩几天。

当天中午,记者和这一家人见了面。1967年,当时的南充县调集人马在青林坝附近修电站。民工们四下找住地,其中就有来自小佛乡6村的青年农民陈志明。后来,经人介绍,他与杨桃惠交上了朋友。

两年后二人结婚,杨桃惠从嘉陵江边嫁到了陈家所在的山区。陈志明说,还是在耍朋友时,他就清楚杨桃惠的身世,虽然那个年代讲阶级、讲出身,但当时已经事隔十多年,少有人提及;加上杨桃惠善良老实,对自己也很好,因此也就没有在乎这些。

婚后到了陈家,杨桃惠的身世不久就被当地人知道了,但也没人过问。二人婚后育有二男一女,现在都成家有了小孩;晚辈们对此更是不清楚,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如今孩子们都生活得很好。

据蒲氏老人的儿子胡长卫讲,当年姐姐出嫁时,父亲胡德清去公社给她办户口迁移,关于姐姐的成份,公社干部开了几次会才定下来,上面写的是“出生于反革命家庭,本人成份贫农”。杨桃惠说,自己从小到大,并没有被人作为坏人批斗过,也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坏人的子女而抬不起头。

因为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胡德清和蒲氏。事隔50年,杨桃惠实在回忆不起当年的情景。她只是记得,田德俊被抓时她在学校念书,放学回家后看见家里被抄,很凌乱,就在家里哭;隔壁的蒲妈端饭过来,后来就跟着他们一家了。

面对记者,杨桃惠回忆说,养母对自己太好了。在自己当了妈妈过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洗衣做饭,洗澡梳头,就像是对自己的亲生闺女。记得当年她就说过,妈吔,二天(将来)我也这样对你好啊。

蒲氏笑呵呵的,说反正我没生女儿,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噻。胡家的两个弟弟对她也很好,成天姐姐长姐姐短的,从来不欺负她。因此她每逢年节和养父母的生期,她都会走上二三十公里山路,回到娘家。

1991年养父病重,她回娘家服侍了很久;养父去世时她把眼睛都哭肿了。如今杨桃惠早已当了祖母,又晕车,但她仍然坚持步行回娘家走亲戚。她说,做人不能忘本。说起杨进兴和田德俊,杨桃惠一脸的茫然。

她说,他们犯下了滔天罪行,欠下了累累血债,被镇压和关押是罪有应得。我究竟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还不清楚,但毕竟是他们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后来,我得到了共产党和政府的关心,得到了恩人的养育,自懂事起也没有因此受到挫折和苦难,如今只有教育子孙遵纪守法做好人,不忘共产党的恩情,不忘好心人的养育,以此来报答,来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