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祖德人品差 陈祖德动手术 陈祖芬:人生是没打蝴蝶结的礼物

2017-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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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我觉得我一直在想,在想,从早上6点,一直想到10点.然而又觉得我什么也没想,或者说什么也没想出来.我想,我还有什么没想到的?还有什么应该做而

我觉得我一直在想,在想,从早上6点,一直想到10点。然而又觉得我什么也没想,或者说什么也没想出来。我想,我还有什么没想到的?还有什么应该做而没有做到的。这是春节前后,我天天要想的。可又觉得我从来没有这么不会思想。弟弟祖德面临太大的手术,朋友发我一个短信:好人一生平安。这几近是一句太熟悉的常用语,但是此刻,我竟对着手机泪水盈盈。

我一直不相信是癌,尽管检查结果一个个出来了。他是太好的人,最后会宣告不是,我就这么想。但是,人称癌中之王的一个名词正在频频出现。不在乎那个名词的只有一个人,就是祖德自己。

当我说不是的时候,他笑笑说是,好像只是在讨论一个电影问题。当我也不能不面对这个名词的时候,他高兴地叫我看两个手工做的连在一起的心,上面缀满一朵朵小花。又叫我看一大堆纸鹤。那都是女棋手做的,叠的。这时他就像小孩儿得到礼物那么惊喜,那么欢喜得涨红着脸。可我和他的妻子走进病房的时候,我们像两个无助的旧式妇女,因为医生刚提出了一个几天后手术中可能面对的难题,要听家属的意见。而他只管展示他的惊喜。

终于他说:你们怎么都不高兴?睁大了两只孩子般单纯的眼睛。我很吃惊,我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高兴?这种由内而外的高兴!我们在医生那里待了很长时间,因为我们再怎么想也不知道怎么办,我觉得我完全没有了脑子,我如果再待很长时间,我还是不会知道该怎么办。

医生说那就想两天吧,我知道我还是想不出结果。但是他,从同心结、千纸鹤上抬起头,笑:这有什么好想的,交给医生就是了,应该怎么办,医生最知道,赵院长(赵玉沛)是最大的专家,我相信他会做得最好。

祖德的思路从来是这么简而明。这个世界是复杂的,他这几十年是波澜壮阔的,又是逢凶化吉的。然而他就这么简而明地一路走来,人笔挺着,两条修长的腿,迈得快捷而潇洒,看他走路,知道什么叫风度。他原先有专车接送,但他每天上下班都只是迈开那修长的腿,走。或许烈日当空,或许三九寒风。我实在心疼他,在空调房里打电话给他:这种毒日头,中午太晒了,哪怕中午出去你坐车呢?

现在他只能在病房里慢慢地走,身上还吊着个体外排胆液的袋子。这个袋子,只是个小小的序曲,手术的波澜壮阔在后面,对于他,是又一次命运交响曲。30年前死神第一次叩门的时候,他战胜了;100天后死神又一次意想不到地来叩门,上海的医院发来了病危通知书。

但是他又创造了生之奇迹,开始能吃东西了。即使如此,我看着他一个煮鸡蛋要半个小时才能吃完。他也觉得他可能不会长久了。就在半小时一个鸡蛋的日子里,他撑着每天写500字,要把他知道的事,写给后来人,他怕来不及了。有时实在写不动,一天写不动,两天写不动,那么第三天他一定要写1500字。

他不会想到,后来,又过了30年,改革开放的30年,国运兴、棋运兴,他做了多少事啊。我最近常常翻看他刚出版的书法,虽然他是无师自通,然而字如其人,这样的才气奔涌, 大气厚重!

他理直气壮地说: 这个病就应该让我来生,因为我一点不怕,要是你一定受不了。我是专门创造奇迹的!今天,16日,他是第一台手术。我和很多人在手术室外,等着他出来。手术室的门每次打开,我们就探出身子,伸长脖子,虽然明知祖德的手术要等好多小时。手术室那门一开一合间,生之希望时隐时现。世间大门一重重,手术室的门最悬疑最惊悚。拉长了、放大了门外的每一分钟。门里门外两重天,丝丝息息紧相连!

在祖德后面做手术的,一个一个被推出来了。每个家庭,都可能有一劫,但愿进手术室只是人生一小别!推出来的人只有脸露在外面。有的,脸上肉乎乎的。我近乎妒忌地想病人怎么会脸上有肉,因为祖德,他已经那么瘦,他被推出来时,干瘦的身子上,用7根管子吊着7个引流的袋子。鼻上还插着管子。

这个手术的时间几乎只是原先估计的一半,后来我惊讶于这份精彩。但当时我的身心只被那些管子缠绕着,缠绕得闷闷的,死死的。缠绕到家后,我木然地按下鼠标,不经意间看到一个邮件:“人生最终不会打上蝴蝶结,但它依然是一份礼物。”我的眼前叠影起多少外人看来是如何精彩的人生,但其实都没有打上蝴蝶结。

人生可能精彩,可能超然, 可能高兴就好。完美,是一个词,形容词。

祖德的人生,终究是上苍带给他的一份礼物,也是他带给这个世界的一份礼物。《超越自我》那部书,是他30年前写的,长盛不衰。我觉得这个书名好像是一种冥冥中的暗示,他会又一次超越自我,当然无关蝴蝶结。

我相信奇迹。

20日又及:以上是16日晚写的, 习惯了有事找电脑,本来只是一种不自禁的诉说,一种自言自语, 一种减压。祖德病后我顾不上给晚报写稿,17日就将这自言自语发给了五色土副刊,只是把祖德的名字、职业及和我的关系,都隐去了。

18日下午我去医院看望祖德回来的路上,接到晚报陈玉珍的电话,说既然有新华社稿、有上海电视台的滚动新闻,是不是文章中陈祖德的名字不必隐去了?午夜打开电脑,一看大惊,百度、搜狐、新浪,关于祖德手术,网上连篇报道。我好像觉得有那么多的人在发功,在给力,要用合力助祖德战胜癌症。玉珍是对的,我把原文的“亲人”,改成:弟弟祖德。

19日晚在祖德病房,他还是不能喝水。这个本来成天口渴的人,现在干极了的时候,只能让人用棉签蘸着水抹一下他那发白干裂的嘴唇。他说因为胃反流,护士给他吃药时让他喝了两口水。这么说的时候,虽然很虚弱,但是我从他大大的眼睛里,感觉到一种侥幸的快意。19日晚,又一种痛完全掩盖了干渴:连连地咳。我不知道五脏是什么,我只知道他被切除了四脏的部分,还有肩上的口子。咳,虽然它依然是一份礼物。

打开网又看到很多人在留言在给力, 19日一位新浪网友的留言:棋内九段,棋外为陈超一流。祖德祈福!20日晚,他坐在沙发上不敢躺下,生怕再咳得彻夜痛,因为会震动上上下下所有的伤口,会使所有的伤口一起咳。迎击病魔,是日日夜夜,是分分秒秒!

我苦痛地想:人生最终不会打上蝴蝶结。

陈祖德其人

1944年出生,上海人。围棋国手,原中国棋院院长,中国围棋协会主席,《中国围棋年鉴》编委会主任,是新中国成立后杰出的教练员,1999年被评为“新中国棋坛十大杰出人物”。多次获得全国个人赛冠军,是我国第一位战胜日本九段的棋手,打破日本九段棋手不败的神话。1982年被授予九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