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懋征是人渣 霍懋征: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2017-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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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最近一次对霍老的采访,还是两年我以前.一个夏日的午后,我捧着一大束灿烂的康乃馨,来到了霍老的家.霍老拉着我坐下,沏茶.切瓜,笑眯眯的,不住地

最近一次对霍老的采访,还是两年我以前。一个夏日的午后,我捧着一大束灿烂的康乃馨,来到了霍老的家。霍老拉着我坐下,沏茶、切瓜,笑眯眯的,不住地说着:“年轻,真好呀!真好呀!”看着霍老硬朗的身体,充足的精气神儿,我的心也跟着灿烂起来……

孜孜以求的一生

“我总是跟年轻老师们说,要把教育当作事业去热爱、去追求。每天都要让自己有所收获。多羡慕你们年轻人啊!我也曾年轻过,然而时间是最不容情的。”

1943年,风华正茂的女大学生霍懋征令人诧异地选择做了一名小学教师。“因为我喜欢小孩子,而小学教育是启蒙教育,我就想研究一下孩子的启蒙教育到底是怎样的。”教育家的襟怀与气度,不经意地流淌了出来。

新中国成立后,霍懋征开始有机会接触到苏联以及国内的众多专家。她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当时各种先进的教学理论,并结合自己的教学实践进行消化吸收,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教学风格和特色。她实验和推广了凯洛夫的五段教学法;参加了五级分制的试行和经验推广;进行了从注音字母到汉语拼音方案教学的过渡实验,总结推广了汉语拼音教学法;为五年一贯制的小学学制改革编写教材,进行试教,并推广教学经验;逐渐形成了一套有效的以讲为主、以读为辅的“讲读法”语文教学法。

1978年,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霍懋征迎来了事业上的第二个春天。如何提高语文教学的质量和效率,成为当时语文界关注的焦点。过去的“讲读法”在实践中逐渐暴露出“少、慢、差、费”的弊端。霍懋征对比了国外的小学语文教育,从中发现规律,提出了“速度要快,数量要多,质量要高,负担要轻”的16字改革方针,核心是变“讲读”为“读讲”,把读书的权利还给学生,让学生多读书,读好书。

第一个学期,教材里的文章只有24篇,而霍懋征却教了学生95篇优秀范文。

1981年,全北京市最后一次统考,这个实验班的46名同学,有44名同学的作文被评为“一类文”,另外两名同学的作文被评为“二类文”。而且这些作文中没有出现一个错别字,总评分为97.46!

八九十年代,霍懋征又开始了素质教育的探索。“我说的素质教育可不是‘音、体、美’”,霍懋征对“学钢琴、学素描、学舞蹈”的“素质教育”感到忧虑。她眼中的素质教育应是“十学会”:学会做人、学会自律、学会学习、学会思考、学会乐群、学会审美、学会创造、学会健身、学会生活、学会劳动。而这其中,美好高尚的精神和灵魂才是素质的核心。

培养年轻教师、关注西部教育、做报告讲学……80高龄后的霍懋征依旧是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甚至在被女儿“劝”在家里后,老人干脆在阳台上支起了一张旧书桌,天天雷打不动地“做功课”“写作文”……她要在有生之年把自己多年积累的宝贵经验毫无保留地奉献给教育教学事业,尤其是祖国西部的教育事业!

用爱支撑的教育艺术

“爱学生,首先就要爱这个事业,把热爱事业之心热爱学生,有了这种心情,就不会急躁。孩子毕竟是孩子,要针对其特点来培养。老师要有爱心耐心。一个学生也不能丢,丢一个,对国家对学校,似乎微乎其微,然而对一个家庭来说就是百分之百。”

“没有爱就没有教育”是霍懋征教育思想的精髓,是她教育的动力和源泉,是她追求的目标和境界,也是霍老一生的座右铭。

教育中的爱不仅是母性的关怀之爱,更是一种“师爱”,是在平等、尊重和民主之上构建起来的“爱的艺术”,这种艺术,贯穿在霍懋征60年的教学生涯之中。

60年,该教了多少学生呢?霍懋征自己都不清楚。然而,“60年,我没有丢掉一个学生,没有对学生发过一次火,没有告过学生一次状。”霍老自豪地说。

霍懋征的学生中,有刘少奇的孩子,有朱德的孙子,有薄一波的孩子,也有工厂女工的孩子,有淘气得差点进工读学校的孩子。然而,“什么样的孩子,在我这里都是平等的。不管什么样的孩子,我总相信要是很好地去教育他,个个都能成才,没有教育不好的孩子。

”在霍懋征眼里,有些老师“糊里糊涂”,只知道上课教书,学生不听,就发火,甚至体罚学生,这是最粗暴简单、最没办法的办法。“我也从来不向家长告状,或者向上级诉苦,没本事的老师才这样干呢。”霍懋征就这样跟自己“较了一辈子的劲儿”。

教师也是人,难道就不会生气?霍懋征当然也会生气,但是每当这时,她就强迫着自己喝水、看东西、深呼吸,提醒着自己:别瞪眼、别皱眉、别说伤害学生的话。“孩子的眼睛是摄像机,耳朵是录音机,到他脑袋里就形成了电子计算机,所以老师自己决不能有一点放松,吹胡子瞪眼睛,这种形象多可怕啊!应该让学生感到你很亲切,非常爱他,不让他怕。”

那也不能空说爱学生啊!对淘气包怎么爱?对学习差的孩子怎么爱?对总捣乱的孩子怎么爱?霍懋征的教育艺术就是因势利导、因人而异,抓住每个孩子的闪光点进行激励,找到学生的困难处,进行具体的帮助。一位学生至今还记得霍老师的鼓励:“你不聪明,但你很努力,所以你会很优秀。

”以后无论是经历家庭的困顿,亲人的别离,还是社会的动荡,这个学生都没有放弃自强的努力,“我可以遭受挫折,但我永远会保持自尊和优秀”。在霍懋征从教60周年纪念大会上,这位学生写了一封饱含深情的信:“敬爱的霍老师,感谢您给了我金色的童年……”学生们都把霍懋征视作自己的另一位妈妈。花甲之年的学生们,仍然每年过年都相约去看望亲爱的霍妈妈。

把握教学规律的智慧

“不管时代怎么变化,语文学科‘文道统一’永远都不会变。语文教学有一些基本的规律,把握住规律,就事半功倍了。”

霍懋征始终认为,在教学中语言文字的训练离不开思想教育、情感教育和审美教育,而思想教育、审美教育又要通过语言文字的训练来实现,二者有着内在的联系,不可分割,语文课应在训练学生语言能力的过程中,塑造学生的灵魂。而塑造美好高尚的灵魂,才是教师最根本的职责。

现在大家大谈“减负”,霍懋征自豪地说:“我的学生根本就没有‘负’”。霍懋征的观点是“向课堂要质量,创造最大的课堂效应”。她有三个“锦囊”──

一是按照语文学习规律和学生心理特征精心备课:精讲,讲精华;多练,针对学生的缺陷和薄弱点,有方法、有目标、有效率地练;合理组织课文,“一篇带多篇”。

二是建立平等、和谐、民主的师生关系,创造学生主动参与学习的条件。传统教育一向强调,教师的作用就在于“传道、授业、解惑”,教师一直牢牢占据教学中的主宰和中心地位。而霍懋征的每一次讲课,就是师生之间的一次互动过程。教师的作用在于引导、启发、点拨、示范、总结,学生则是自主学习的主体。霍懋征特别注重对学生进行创造性思维的训练,鼓励学生质疑问难,“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三是充分激发学生的兴趣。比如识字,有些老师说,“就要让孩子多做、多写、多抄”。霍懋征才不呢。这位富有童心的老师,编出了一堆“特好玩儿”的谜语让学生猜:“加一半、减一半:喊”“给一半、留一半:细”“要一半、扔一半:奶”……教小孩子“聪明”这两个字,她先出几道谜语让学生们猜眼睛、耳朵、嘴巴、脑子“四件宝”,“大家看‘聪’字,左边是个耳朵,耳朵是干吗的?是用来听老师讲课的。

右边上头两点,是你们的小眼睛,看老师写黑板的。

中间一个口,是用来说话、读课文的。下边是一个心字,学习要用心学,用脑子想。再看‘明’字,是一个日,一个月,因为脑子要天天用,月月用。”……“老师再破一个,再破一个!”孩子们的兴趣可大了。

霍懋征的课外活动,也是搞得有声有色,“其实学习不是那么苦恼的事,将孩子从书本堆中解放出来,把课外时间还给孩子,反过来学习质量倒高了。”小学生易写错别字,怎么办?霍懋征组织学生成立了“错别字病院”,按照错别字的多少,分别选出了“重病号”“病号”“大夫”“院长”,并向家长们汇报。在愉快的游戏中,孩子们的错别字越来越少。她还带着学生搞社会调查。学生们自己设计、自己画,将所见所感做成了板报……

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别看我86岁了,但我看书写字不用眼镜,我每天工作10小时,中午不午睡,精力很充沛,就是因为我心里高兴。不是说我现在住的房子有多大,工资有多高,而是我的学生们都长大了,都在各自工作岗位上做出了成绩,所以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幸福的涵义多种多样。有的人视物质富有为幸福,有的人视地位高贵为幸福,有的人视平安健康为幸福……然而,用任何世俗的眼光,霍懋征都谈不上是一个“幸福”的人。

大学毕业,从霍懋征“弃高就低”地选择做一名小学教师的那一天开始,她也许就注定要和优裕的生活相背离。教师家庭出身的她,应该深知教师的清贫和辛苦。而她在小学一待就是一辈子,其间不少机关、大单位要调她去,别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她有过许多。“不去!”她毫不犹豫。

1962年,霍懋征的二女儿在医院病危。等到她下了课赶到医院时,孩子已经离她而去,一张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女儿的临言“妈妈我要活”……似乎令人难以理解:去医院看一眼孩子,回来再补一节课不行吗?女儿去世日没有见着妈妈,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不痛心!

但霍懋征的回答朴朴素素:“我觉得反正那儿有医生管她,我也没办法。我的孩子可是四十几个呀!我不能走,因为在上课,孩子们都在那儿听着,这是一个连贯的思路;我不能给他中间打断。不行,我从来不做这样的事情。”

十年浩劫,霍懋征被打成了“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被群众专政,不能回家。外校的中学生们到她所在的学校造反,看守这些“牛鬼蛇神”的红卫兵们,开口就骂,抬手就打,一个突如其来的惨祸更是让霍懋征五脏俱焚:13岁的幼子被人扎死,15岁的女儿被吓傻……拖着满身心的创伤,霍懋征却没有恨那些红卫兵们,只是感受到一种深刻的痛心:我们的教育究竟怎么了?我们没有把孩子们教育好!

几十年来,霍懋征一直住在一套普通的民宅里。不大的客厅,简单的陈设,几只乖巧的京巴,霍懋征觉得很是满足。2004年,温家宝总理一行来看望霍懋征,客厅挤得满满当当。大家要给霍懋征换房,霍懋征坚决不同意:“我住得挺好,没必要。”客厅的阳台正对着一个三叉路口,车水马龙甚是喧嚣,而老人笑着说:“我这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我这一生,最光荣的、最黑暗的,都经历过了,这辈子也没有白活。”“我爱我的学生,而学生们也带给我常人享受不到的幸福。”了解了老人的经历,再闻此言此语,无人不为此动容。大爱无边,大道无痕。幸福竟是如此的简单与纯粹。

如今,霍懋征老人走了。倘若真有天堂,当霍老进去以后,那是也会更加充满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