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将要变成家族企业?

(原作者:赵何娟)任正非要将华为回炉为家族控制企业的努力,给这家中国最大的民营企业带来了最大一次洗牌10月11日-15日,中国国际通信展(华为内部称之为“北展”)在北京国际展览中心举行。此次华为参展团中偶尔出现一张年轻的面孔,虽不为外界所知,但在内部细心观察者眼中,这传递了微妙的信号。此人是华为当家人任正非的独子任平。当任平(在公司内部名为“孟平”)出现在北展的消息在华为小范围传开后,种种有关他将上位的猜测也不胫而走。
在华为内部,关于任正非接班人的猜测,从2009年末以来就愈演愈烈。任正非既是华为的创始人、CEO,也是中国民营企业家的一个标杆。华为这家如今年销售额高达上千亿元、净利润超过180亿元的中国通信企业,由谁来接班,自然备受外界瞩目。

正如一位华为员工感慨,“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北展后不久,任正非为儿子任平接班铺路,导致华为董事长孙亚芳等高管准备离职的消息突然在网上传开。华为内部矛盾,以一种罕见的激烈方式暴露于大众视野。
接近华为高层的知情人士证实,虽然网上传言用词过于夸张,但任正非的确有意将33岁的任平引入华为核心管理层——经营管理团队,并让女儿孟晚舟接任公司首席财务官(CFO),而这遭到了公司多位高管反对。
此事经媒体公开之后,在华为内外引起轩然大波。华为对外已发布声明否认“高层变动”,并在公司内部下发文件,要求员工对媒体“禁言”。
创业企业家接班本是一个无需避讳的问题,也无关道德判断,却是改革开放以来崛起的民营企业家普遍面临的一个必经之槛。

1944年出生的任正非,虽然不必像国有企业干部那样必须到点退休,但也不得不早做安排。将来不论是让任平接班,或是让其参与核心管理团队的集体接班,看来华为都难免经历一场内部人事震荡。就在任平现身“北展”前,华为的最高管理机构——经营管理团队(EMT)大“换血”已经开始。
高层大换血
根据华为的公司治理规章,EMT是华为日常经营的最高责任机构,受董事会委托执行华为的日常管理。EMT成员不多,属于华为最为核心的高层,一般都是在华为工作十年以上的元老,在不同的部门滚打过,对公司的整套运营流程也相当熟悉,分量也最为重要。

因此,EMT成员一直相对稳定。
EMT一般每月开一次例会。在今年9月的一次会议上,当任正非意欲引入任平进入EMT时,反对派高管与任正非的矛盾爆发,反对者包括董事长孙亚芳、分管产品与解决方案体系的徐直军等。
连锁反应很快出现。9月底,国庆长假前,华为管理层正式公示,由丁耘接任徐直军分管产品与解决方案体系总裁;余承东接任胡厚崑,担任战略与市场体系总裁。这意味着徐直军、胡厚崑正式出局。
知情人士透露,从去年开始,EMT的声音已经在变弱,已经基本完成了换血。比如,EMT初始成员之一、原主管财务的纪平,已经退出EMT,转任健康官(负责完善公司所有员工的健康与保障工作),脱离公司实际管理。

接任纪平者为梁华,她同时担任CFO。不过,梁华如今正在准备离职,其职务将由任正非女儿孟晚舟接任。如无意外,孟晚舟也将同时进入EMT。记者查获的资料显示,至少在2008年6月以前,孟晚舟已经担任华为监事。
另一位EMT成员费敏,则已率先完成了离职手续,其个人信息已从华为ID系统中删除。
此后,原华为人力资源总裁吕克降为副总裁,李杰正式接任人力资源总裁。李杰1993年加入华为公司,2005年1月任全球产品行销部常务副总裁,2006年3月任全球技术服务部总裁,亦可能即将进入EMT。
EMT还剩下的老成员只有任正非、孙亚芳、徐文伟等;而原EMT成员、副总裁洪天峰的处境尴尬,至今仍在放长假。

徐文伟任首席营销官,与徐直军在华为内部被称为大小徐总,都曾是被热议的接班人人选。徐文伟对任平的鼎力支持,与徐直军的反对形成明显对照。华为内部众所周知的是,徐文伟与孟晚舟是伴侣关系。
至此,新的班子成员将有望包括任正非、孙亚芳、徐文伟、丁耘、余承东、彭志平、孟晚舟,以及也可能进入的李杰与任平等。除任正非与孙亚芳、徐文伟,其余大多全部换成新面孔。
得势者与失势者
“不允许亲属与公司发生任何形式的关联交易,不在公司的重大决策中掺杂自私的动机……”任正非曾让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每一个EMT成员都宣读过自律宣言。
不过,也许正如前华为副总裁刘平在《华为往事》中所说,极其崇尚IBM管理理念的任正非,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等待“小沃尔森”(IBM创始人托马斯·沃尔森之子,少时不成器,1952年成为IBM总裁,缔造了IBM传奇)的成长。

任平与孟晚舟均为任正非与前妻孟某所生,在进入华为之后都改随母姓。但是,华为内部系统所有员工的工号和信息都可以查询,也很快就成为大家共知的秘密。
刘平在《华为往事》中对任平有过介绍,称其成绩不好,贪玩,性格更像父亲任正非。每次***及格了都要给父亲报喜,有一次他就听见任平在办公室给爸爸打电话,“爸,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次***我有一门课考了60分”。后来,任平考入中国科技大学。

孟晚舟则勤奋爱学,性格低调,获得南开大学博士学位。她很早就进入了华为,长期从事公司相关的财务工作,因此,此次接任CFO显得顺理成章。
在EMT中,孙亚芳已是独力难撑。知情人士透露,孙亚芳的离职协议已经草拟完毕。至于她未来的去向,一种说法是出任华为大学名誉校长,另一种说法是调至员工健康中心。一旦孙亚芳走人,则徐直军的离去也在所难免。
孙亚芳今年50岁,她最早在国有通信机关工作,后在华为初期最困难的时候加入华为,并倾尽其所有资源为华为力挽狂澜,故她与任正非二人之间的交情非同一般,也是华为里任正非惟一以“孙总”敬称的人。
作为华为的二号人物,孙亚芳在华为的影响力以及控制能力不可小觑,也曾一度是热传的任正非接班人人选。

今年年初举行的瑞士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年会上,记者在参加一个有国家领导人出席的小型闭门会议时与孙亚芳相遇。当时,她作为华为的惟一代表在场内,任正非仅在场外会见客人。据孙亚芳表示,“任总不喜欢参加这类大会”。
如果说其他高管的职位变动乃至去留,都不足以对华为产生冲击的话,孙亚芳一旦离去,则一定是对华为最为重大的一次冲击。
华为股份之谜
今年年初,华为首次公布年报,披露其股权结构:深圳市华为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工会委员会是其大股东,持有华为98.58%股份,任正非本人仅持股1.42%。通过工会委员会,64.69%的华为员工持有华为股份。

华为特别声明,自己是没有任何政府背景的私营企业。
如果这个股权结构属实,则任正非仅持有1.42%股份,以如此微弱的持股来指定接班人,在现代企业中无疑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这或许与华为的股份和权利不匹配有关。华为员工所持有的均为受限制的虚拟股,谁也不知道所持股份占公司那98.58%的多少,也不清楚公司向离职人员回购的股份流向哪里,其中的比例以及内部纷繁复杂的关系,知情者极少。
根据华为公布的年报,其董事会成员共九人,具体是哪九人则从未对外公开。在华为有限公开的财务年报中,也从未注明任何高管信息。
华为EMT成员也是九名,除去任正非和孙亚芳,其他七名成员分别分管不同领域,但是否与董事会成员一致不得而知。

现实中,华为与大多数现代企业尤其是上市公司的治理结构截然不同,是一个以CEO任正非为核心的决策与治理机制,管理团队则没有CEO的个人影响大。
在华为近些年向海外拓展市场时,不时遇到对其政府背景的质疑。如果华为真的成为家族企业,能够让国外改变这一担心吗?
根据华为的财务报告,每年其从政府部门获得的无条件补贴,以及以完成研发项目为条件的补贴,都高达数亿元。2009年,华为收到以完成研发项目为条件的政府补助就高达3.28亿元人民币。
若无一个清晰的公司治理及股东权利保障机制,外界的猜测将继续。摆在任正非面前的,不仅仅是考虑谁能接班的问题,而是无论谁来接班——最终不论是任平独立接班,还是参与集体接班,都应该有一个更加完善的公司治理结构。

(摘自《新世纪》周刊第43期)
任正非的回应
据《中国经济时报》报道,任正非对华为接班传闻首次作出回应,他表示,公司的命运不可能一个人决定。
11月2日,任正非视察华为上海研究院,期间,任正非表示,“华为从创立那一天,确立的路线就是任人唯贤,而不是任人唯亲。十一万员工绝大部分是高端知识分子,甚至相当多的是世界级的知识分子,这样一群人能那么团结已经说明了我们有一种文化,而它的基础就是任人唯贤。”
对于媒体的报道,任正非称,“如果是华为员工自己胡说八道,这些人是没有良心的;如果是外面的人说,是因为不了解;如果是媒体说,也是因为不了解,渴望知晓华为之‘谜’,赚点眼球。

”“大家很压抑,没到愚人节,就开了个大玩笑,反正你就哈哈一笑,这事情就过去了。”
任正非还以华为的股权结构为依据驳斥了自己为儿子铺路的说法,“华为有近七万的员工持有虚拟的受限股,他们将集体决定公司的命运,怎么会由一个人决定这个事怎么做呢?”据任正非透露,他本人持股不到1.5%,对于子承父业,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愿望”。
此外,面对谣传的华为董事长孙亚芳将得到10亿元“分手费”,任正非认为是个“天大的玩笑”,“这么多钱,财务怎么不知道呢?此外,这不是私人企业,我个人根本就没有钱,现在我买股票贷款的钱还没有还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