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道德】建议洪道德教授撤诉书

我已经接受陈光武的委托,担任您刑事自诉其“诽谤”一案的辩护人。估计您早就知道我和陈光武都是所谓“死磕律师”,您可能也了解到许多坚持在刑辩前沿的律师,对于可能会被某种势力投入监狱其实是有准备的,包括陈光武。

但是我不希望由您把他投入监狱,我也不相信您真的打算把一位律师同行(您也是兼职律师)送入监狱。为了一个案件的争议,竟然要把对方投入监狱去,这肯定不是您这样一位著名法律学者解决与他人争议的唯一选择。我觉得,和解撤诉可能也是一个选择。

您的起诉,根源还在聂树斌案。此案的申诉,我是原定的代理人之一。后因代理人数额所限,我便以其他方式进行关注,并配合陈光武的代理工作,以期共同推动聂案的申诉。获悉您在山东高院听证会后在央视发表的观点,我非常失望。

说实话,当时我是骂了您的,也在网上对您表示了不满。但是后来看到您又说聂树斌案“绝不能不再审”,我觉得可能是央视没有完整展示您的观点,从而使我们对您产生了误解。当时我还想,以后有机会见到您要当面致歉。

其实,针对聂树斌案申诉的不同观点,在网络上、微博、微信圈内出现了许多争论、论战,甚至于骂战。不论是您,还是陈光武,还是参与本案代理的其他律师,就连聂树斌的家人,都被骂过。谁都不会否认,陈光武对于聂树斌案的申诉倾注了太多的感情,承受了我们无法想像的压力。

在那样的时间节点和社会环境下,您的央视发言对聂案申诉的打击,可能是毁灭性的。恕我直言,如果当时我处在陈光武的位置,可能会写出比他那篇还要令您不爽的文章。

但是陈光武与您并没有私仇,我与您也没有私仇,众多的网民与您也没有私仇。如果有什么对您出言不逊的言论,还不都是为了那个可怜的聂树斌啊!想想惨死的聂树斌,我们这些侥幸活着的人,实在没有必要为几句激烈的言论大动干戈。

我们知道,人无完人,陈光武也是。在您公开表示聂树斌案“绝不能不再审”后,我对您的好感油然而生,陈光武与我一样,也曾经试图与您进行善意的沟通。虽然进展缓慢,但一直没有放弃与您见面的努力。

意想不到的是,正当聂案的申诉进入到最艰难、最关键的时刻,我突然获悉您对陈光武提起了刑事自诉。我坦率地告诉您,这确实使我们这些密切关注聂案的人十分不解。因为如此一来,陈光武不但要面对前方聂案申诉的最后冲刺,还要应付后方突发的被诉案件。虽然我绝不会相信有人说这是某种势力破坏聂案申诉的一步棋,但是您的此举,客观上必然导致已经扑朔迷离的聂案申诉,更加复杂。

当然,您作为一个公民,对任何人提起刑事自诉,以及选择任何时间提起这个诉讼,完全是您所享有的权利。在这个问题上,我绝对尊重您的选择。同时,正因为我尊重您的诉讼权利,我才必须非常认真负责地为我的当事人陈光武履行辩护职责。

我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竭力搜集对我的当事人有利的证据,而这些证据恰恰是对您十分不利的。我特别注意到您的《刑事自诉状》提到“有大量对自诉人进行辱骂、诽谤甚至恐吓威胁人身安全的跟帖,产生的社会危害性巨大,严重损害自诉人的名誉”的说法。

公平合理地说,陈光武就是想这样做,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造成这种使您感到痛苦的状况,其实正是由于您在聂树斌案中的言论。就如同这几天网络上出现了大量对您极为不利的信息和评价,其对您名誉的损害不可估量。我相信您心里十分清楚,这并不是陈光武的文章所能造成的。

说实在的,虽然我在积极准备诉讼材料,但我真的不愿意在法庭上宣读那些显示很多人骂您、说您很坏的证据,来证明陈光武说的“全世界都在骂您呢!”“很多人说您很坏”的事实不是他本人捏造的。这不是等于我又当庭把您骂了一顿吗?我也不愿意在法庭上拿着有人证明您所谓“道德”问题的证据,来证明陈光武说您“无道无德”不是他本人捏造的。

如果您认为以前有人曾经伤害过您,那我这样做不是等于对您的二次伤害吗?可以想象,开庭就是一次伤害的过程,也是一次撕裂的过程。

可是,我不这样做又不行。我不能因为对您的尊重,而怠于维护我的当事人的合法利益。而且,我会穷尽所有的合法手段来获取对我的当事人有利的证据或者线索。可以想象,您也会为此案投入巨大的精力。如此一来,我们都将陷入一场毫无意义、没有赢家的诉累。有这许多的时间和精力,您多搞一点研究,写一些学术专著,辅导一些司法考试的学员,或者专心进行您正在海淀法院的另一场民事官司,哪怕是多多地去赚点钱,岂不更好一些?

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位学者、教授给陈光武和我来电话或者捎话,对此案可能会给法律界带来的撕裂表示担忧,力劝我们尽量把此案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我当然也万分珍视中国律师与法学教授、学者已经形成的法律人共同体,因为这是我国推行依法治国的宝贵资源。

但是本案的发展及其前景不是我和陈光武能够把控的,您的决策才是至关重要的。我觉得,如果您撤诉,不但可以消除上述担忧,还可以使得陈光武立即摆脱此案带来的繁琐事务,轻装上阵,全身心地投入到聂树斌案的申诉代理工作中。单这一项,就值得我向您表示敬佩。

因此,我思来想去,还是建议您撤诉。

我真诚地希望您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如果您觉得我这个建议有积极意义,我将按照您确定的时间、地点和方式与您沟通具体和解细则,最终达成您与陈光武的和解。我相信,善良的人们都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您看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