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名将曾中生之死

2017-06-10
字体:
浏览:
文章简介:1935年8月,红四方面军驻扎在四川卓克基草原,已整整一个月了.天气出奇地闷热,草丛中冒出缕缕热气,袅袅汇入几乎凝固了的空气之中.鄂豫皖根据地特委书记.军委主席

1935年8月,红四方面军驻扎在四川卓克基草原,已整整一个月了。天气出奇地闷热,草丛中冒出缕缕热气,袅袅汇入几乎凝固了的空气之中。鄂豫皖根据地特委书记、军委主席、红四方面军参谋长曾中生被张国焘以“托陈取消派”、“右派首领”秘密关押两年了,他正困在一间警戒森严的囚室中,汗如雨淋。

下午,张国焘亲自传下话来,允许曾中生到监房外活动半天,但必须严加看守,稍有闪失,所有看守人员必被严加处置,决不轻饶。

曾中生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出监房,默默地站在一棵大树的树荫下,仰起头眯着眼睛,静静地望着高远的天空,淡蓝蓝的天上,片片白云在缓缓移动,偶尔有两只飞鸟喳喳叫着掠过。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惨淡的笑意。

他本是一名叱咤风云的红军将领,自从两年前被张国焘关押之后,除了随部队行军,多半被囚禁在宿营地。他从来也没那么多的“警卫”,20多个带驳壳枪的精壮红军战士随时跟着他,生怕他这个危险人物神秘地飞出去。两大红军主力在懋功会师后,周恩来曾三次提出要见曾中生,张国焘却总以多种借口或搪塞,或拒绝。之后,对曾中生的看管更严了,生怕他逃出去向中央报告一切。象今天这样,让他有半天时间出来,是绝无仅有的。

曾中生是1930年11月,由周恩来直接派到大别山鄂豫皖苏区的。几经征战,根据地已拥有300多万人,红军发展到4万多人。他已成为红军中颇有名气的将才,形成了他在根据地中党和军队的领袖地位。然而,就在他为中国革命战争大显身手之时,党中央召开了六届四中全会,受到共产国际器重的王明“左”倾机会主义在中央占了统治地位,瞿秋白、周恩来受到批判。

同样,周恩来派去鄂豫皖根据地的曾中生亦受到非议。会后,王明派张国焘来到根据地“改造”党和红军。

宣布撤销特委,成立中央分局和新的军委,自任分局书记、军委主席。而将曾中生降为红四军政委,将他排斥在中央分局和军委的主要领导之外。更有甚者,他在苏区开展了残酷的血腥“大肃反”。

红四方面军的高级将领邝继勋、余笃三、许继慎、周维炯、陈奇,这些根据地的创始人,国民党反动军队闻之胆寒的战将,都被张国焘以“改组派”、“第三党”、“AB团”杀害了,2500名排以上干部惨遭杀害,这些党的优秀战士,未能战死在与敌人枪对枪刀对刀的战场,而以反革命罪倒在自己人的枪口之下。

想到这里,他右手猛地一捶树干,震得树叶子纷纷落下,手臂也猛地一阵颤抖,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蓄着,痛得嘴巴子也扯歪了。两年前,敌89师,乘红军主力围攻麻城,根据地空虚之机,发动猛烈进攻。在永家河战斗中,敌军自恃人数众多,武器精良,妄图一口吞掉留守的黄安独立师。

在此危急关头,曾中生亲率两个团,开始假装败退,待敌追来刚刚过河登岸,红军突然迅猛反扑,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激战,将数倍于红军的骄兵打得措手不及,如潮水般溃败。独立师打出了威风,曾中生却左臂中弹负伤。而后不久即被关押,未能得到很好的医治,还要跟着行军,伤口一直溃烂不愈。

夜幕开始降临,远远近近,渐渐地迷迷蒙蒙,蚊子“嗡嗡嗡”地从各个角落里悄悄飞出,成群结队扑来,“啪”的一声,满手都是血。他走进监房。

中生愁肠已断,已被秘密关押两年多了,他多么想到前线去指挥作战啊!两大红军主力已会师两个月了,为什么不让他见毛泽东、周恩来呢?他所企盼的,是要向中央陈述一切啊!

两年前,中生刚入狱,张国焘亲自审讯他。

那天天气也象今天这么热,张国焘的双眼却很冷,脸很沉。他递给曾中生一根烟,阴阴的目光射了过来。他说:“我很钦佩你的领导能力,还有你的军事才干。根据地发展了,红军壮大了,你是特委书记、军委主席,我不否定。但你的政治观点历来是错误的。你不赞成、不拥护以王明为首的中央的路线,却要死靠着毛泽东、周恩来不放,党已尽了最大力量挽救你,你要迷途知返!”

曾中生瞧了瞧张国焘,说:“政治上谁是谁非,我想,日后总有公断。但我知道,毛泽东、周恩来一直跟自己的部队在一起,他们要北上建立根据地,而王明坐在城里,却遥控红军去攻打大城市,我总认为是难以成功的,只会给我们带来惨重的代价!”

张国焘很恼,脸更阴沉,闷着头,狠狠地抽烟。他长吐一口气,厉声说:“右倾机会主义者,什么时候都是打着最革命的旗帜,反对党的领导,动摇党在红军中的威信!两年以前,你就纠合一批人,成为他们的首领,在小河口会议,你们予以了充分的表演。你给我说说,那次会议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曾中生抬起头,两眼盯住张国焘的两眼,许久许久,说:“那次会议,是我提议召开的,要说有什么目的,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红军不再往死路上走去!”

张国焘把头狠狠一顿,说:“哼,你知道这个会议对中央分局的危害吗?你光明磊落吗?”

曾中生冷笑一声:“你是说我搞阴谋诡计,你光明磊落啰?那我问你,那次会上,你表示诚恳接受大家的批评,并决定成立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还任命我为军委参谋长,这一切都是假的,这就是你的光明磊落啰?那你能不能再召开一次高级干部大会,说明这一切呢?”

曾中生最后一句话,张国焘心中猛一震,他知道红四方面军的干部战士对曾中生是诚服的,他怎敢再召开红军干部大会呢?他沉默了,只深深地抽他的烟。

两人一阵风呼雷啸后,沉寂下来了。他们都把思绪拉回到了小河口会议。1932年秋,国民党军队对鄂豫皖根据地进行第四次“围剿”,敌军大兵压境,前堵后追。只会耍政治手腕,而对军事不懂的张国焘先是左倾轻敌,后又右倾恐敌,军事指挥失误,致使皖西根据地损失六分之五。

在强敌面前,张国焘惊慌失措,完全丧失粉碎敌人“围剿”的信心,仓促决策,退出鄂豫皖根据地,无计划无目的地向川西转移,部队从湖北经河南去陕西,日夜兼程,一路上一败再败,伤亡惨重,再往西逃,那里没有自己的根据地,红军有被灭亡的危险。

在这四方面军生死存亡之际,曾中生挺身而出,他与邝继勋、余笃三等人聚在一起,商议一番后,由曾中生提笔给张国焘写了一信,信中说:“红军已万分危急,再向西撤,可能毁于一旦!而应当进军川北,建立川陕根据地。我们认为,应立即召开红军高级指挥员会议,研究行动方向。”

张国焘已焦头烂额,只好同意召开会议。第二天,师以上干部大会在小河口如期召开。

会上,如一锅沸腾的开水。对张国焘的战略指挥已深为不满的红军指挥员,纷纷发言,激烈批评了他在这次反围剿中,先左倾轻敌,后右倾恐敌,特别是盲目西逃的错误指挥。会议几乎开成了对张国焘的批判会。

而令全体参会人员惊愕不已的却是,张国焘不恼、不怒,倒是从头至尾都面带微笑,一副诚恳的样子,接受大家的批评。待曾中生讲完后,他还带头鼓掌,并说:“中生同志懂军事,有思想,刚才讲得实在很好,国焘代表分局诚恳接受同志们的批评,大家提出的建议,分局马上开会研究决策。”

当晚,分局果然开会,决定接受曾中生等的意见,部队进军川北,建立根据地,并成立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张国焘任主席,曾中生任参谋长。

会后,曾中生重新进入四方面军领导层,红军在短时期内人顺心顺。然而,谁也没有猜透张国焘心中的秘密。这次会议,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在这支红军中的权力基础发生了动摇,而自己不懂军事又造成第四次反“围剿”失败,更是让红军指战员失望。

曾中生等一批将领敢于“揭竿而起”,正说明自己根基的不牢。他心里对曾中生是恨之入骨的。但他不“以退为进”,红军内对他的激烈反对情绪可能激化,甚至随着战事的一再失利,很可能会造成他的垮台。

好在他毕竟是一个老谋深算的政治家,化险为夷了。他如梦初醒,四方面军真正支持他的将领并不多,只是慑于他那至高无上的权力罢了。无毒不丈夫,他已利用“肃反”,杀掉了一大批红军指战员,曾中生、邝继勋、余笃三的生命,也只能是倒计时了。

小河口会议后,红军由往西退却改为进军川北。川陕根据地建立起来了,红军也得到迅速发展。半年以后,红四方面军发展到8万多人,川陕根据地拥有500万人口,进入了全盛时期。

也就在这个时候,张国焘认为他在四方面军站稳了脚根,于是恐怖的“大肃反”开始了!一批批红军干部被逮捕,诬为AB团、改组派、托陈取消派、第三党、通敌等等罪名,处以极刑。高级干部中,继杀害许继慎、周维炯、陈奇后,又把小河口会议的组织者邝继勋、余笃三杀害,最后,他把利刀捅向了曾中生。

1933年8月,曾中生被捕。

第二天,张国焘召开干部大会,他在会上说:“在红四方面军脱离鄂豫皖根据地西征的艰苦斗争中,右派就开始形成。他们反对中央分局的正确路线,形成小组织,结果助长了改组派、AB团、第三党的气焰。而右派的首领,就是曾中生。”张国焘桌子一拍,吼道:“我们党再也不能让这种人来糟塌,必须执行纪律!”

张国焘的大肃反,得到了王明的全力支持,他给张国焘写信:“中央完全同意关于对四军领导干部反对中央分局的正确路线的决议。对于四军的主要负责同志,特别是小河口会议的组织者曾中生等,决不能继续在红军中担任任何领导工作。同样,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参谋长的职务亦不能担任……”

曾中生从此遭受长达两年的残酷迫害。

昨天,张国焘来看他,话不投机,又是一场激烈的争论,两人唇枪舌剑,长啸短叱,只差没有拍桌打椅了。

开始,张国焘沉住了气,不紧不慢地说:“中生,你是红军中的将才。可你,竟然滑到如此地步,充当右派首领,在小河口会上,带头向中央分局发难,这种反党活动,是动摇党在红军中的威信!”

曾中生笑了笑,说:“小河口会议,停止向西退却,进军川陕,建立根据地,你也是同意的,实践证明也是正确的,怎么又成了反党活动?我倒要提醒你,共产党的军队是不要家长式领导的。军阀主义总有一天,要被红军彻底抛弃!”

张国焘很不耐烦,耐着性子说:“我还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望你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回到党的身边来!”

曾中生说:“我的问题暂且不谈,今天,我想问你,什么时候,与毛泽东、周恩来一起,继续北上?”

一 提毛泽东,张国焘火了:“毛泽东那书生,你真那么相信他?红军的家当被他还败得少吗?六月懋功会师,我八万人,他两万人,残兵败勇!他和周恩来那几个人,把兵都带光了!还要往北逃,无止境北逃!”

曾中生沉住气,一字一顿地说:“国焘同志!你是红军总政委,你应该明白,中央的战略是对的!红军只有团结,才有力量!只有北上,建立川陕甘根据地,才能领导和推动全国抗日!我倒认为,你那南下川康边界,才是逃跑退却!会把四方面军毁掉!试想,我们这样的大部队,脱离中央,想从阿坝草原游牧区进入甘肃、青海,能有可能吗?茫茫草原,人烟稀少,那是绝路!”

张国焘眼一瞪,说:“你一口一个中央,谁服他那个中央!他们北逃,我就要南下,率部西渡黄河,到宁夏、青海、新疆去,到那里建立抗日根据地!谁怎么样,成败论英雄!”

曾中生眼睛一鼓,大声说:“你想成为第二个石达开吗?”

张国焘气昏了。他大口大口地吐气,胸脯一鼓一鼓的。

急风暴雨之后,风平浪静,二人相对无言。长时间的沉寂之后,张国焘问:“你有什么要求?”

“还是那句话,将我释放,我要向中央陈述一切!”

张国焘一震,他还在提这个要求!

一个多月前,毛泽东、周恩来一再提出要见曾中生,他始终没有答应。他知道,曾中生一出狱,必然向中央揭发一切。

张国焘一惊之后,马上正色地说:“要向中央陈述,你以为我会处置你?会消灭政敌?我张国焘肚中撑得船,臂上走得马!”

曾中生眼睛盯着他,没有作声。他心中有底,深知他的肚中撑船臂上走马,但无须说什么,他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张国焘铁青着脸,拉开门,匆匆走了。

曾中生的心更沉重了。

他紧贴窗栏,仰起头,凝视云天。太阳已渐渐西沉,窗外一群群蝙蝠追逐着飞来飞去,嘴里发出“叽叽”之声。他的心海很不平静,血在奔涌,他深知张国焘的为人,五十多名为苏区创建奋战过的红军将才,两千多名红军指战员死于张国焘的“大肃反”,他自己这几根骨头,怕也要抛在这茫茫草原上了。

黑幕,把窗子蒙上了。

他点亮桐油灯。

他拿起桌子上的军事著作手稿《与“剿赤军”作战要诀》,看看还有哪些战略战术没有写到。自被张国焘关押后,他把大量的精力用在为部队编写军事教材上。已完成的《与川军作战要点》、《游击战争要诀》这两部军事著作,传到张国焘手上。

张国焘为曾中生的军事才能惊叹不已。于是,他把手稿上“曾中生著”四个字涂掉,写上“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印刷出版。为了突出他自己,他给两书加注:“本书甚有价值,红军干部应人人手执一本再三探讨。张国焘。”

这三部军事著作,随着红军艰苦转战,第二年传到了延安,传到了毛泽东的案桌上。

中生知道时间不多了,必须抓紧时间写完第三部军事著作。在这部书中,他提出了与敌军作战的10种战法:诱敌深入,集中力量消灭之;布置大的游击战网;尽力发挥夜间作战;突出外线攻击……为便于文化水平不高的指挥员均能读懂,他采用四字句顺口溜写法,人人能读能用。

他拿起笔来,略一思索,在“内线作战,各个击破”这一章中,挥笔疾书:“乘敌矛盾,利敌冲突,各个击破,此为上着……敌情不明,不可妄动,敌情既明,先发制人……”

桌上的油灯,幽幽闪动,映着他清瘦而刚毅的脸,豆粒大的汗珠,不断地从他额上,腮边落下来,跌在案头上。一只蚊子,悄悄潜到他的后颈根,寻着血管,把针插了进去,贪婪地吸吮着。他,全不知觉……

夜,渐渐深沉。

他顺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往嘴里倒去,水没了,空的。

“小刘!”他喊一声看守,没应。再喊一声,还是没应。窗外,只见人影移动。

他顿觉有异,外面的看守全都斟换了,增多了。隐隐见,外面大门边,也有四个荷枪的,死死地钉在那里。

牢房周围,顿时弥漫着一股杀气。

他的血在翻滚,眼里喷出火来。

严峻的时刻来到了。

三更。牢房周围静悄悄的。屋檐下,几只小虫长一声短一声,机械地叫……

他回转身,心头格外镇静。稳稳坐定,再度操起毛笔……

外面,有人碰响了锁。他把头扭过去,竖起耳朵。门开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闯了进来,也不打话,就要动手捆绑。

曾中生推开拢边的两个人,说:“兄弟高抬贵手,待我写完最后几句,好吗?”

这些人都把头垂了下来,默默退到一边,牢房中异常静寂,只听见沉沉的出气声。

中生朝他们微微一笑,弯下腰猛地挥毫:“主力迂回,包抄背后,胜利之后,必须穷追!”他抹一把汗,说:“来绑吧!”

打上最后一个句号的《与剿赤军作战要诀》手稿,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

那伙人,都怔住了。半分钟,竟没有谁移动一下。

中生又是朝他们一笑:“没关系的,你们也是执行命令!”

他被严严实实地绑了,嘴里塞了块破布。

他眼里喷着火,腮边青筋暴鼓,但没反抗,大丈夫钢筋铁骨,视死如归。

他本有神力,自信三五个后生家,莫敢拢边。但他没有动手,一动也不动,顺顺从从地让他们绑了一圈,又一圈。

他被带到草原西北的森林里。这里,黑森森的,树叶子在晚风中簌簌作响。

一根绳索套住了他的脖子。一个黑影凑到身边,拔出他嘴里的破布,悄声问:“有什么遗言?”

曾中生猛吐一口粗气,痛苦万分地说:“你们,去跟张国焘说,南下,是死路,跟毛泽东,北上吧……”

都低着头,没有声音。黑幕,压得更沉了。

他再不作声,圆睁着眼,硬铮铮地挺直身子。

绳索拉紧了……

一阵剧烈的挣扎之后,曾中生的双脚痉挛了一阵,断气了。

一执刑者将他的身子翻仰,用火光照了照他的脸,但见一双圆眼可怕地暴鼓出来,紧紧地盯着自己。执刑者心一惊,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火吹灭了,森林中一阵长时间的骇人的静寂,似乎一切都死过去了。

猛地,为头的人惊醒过来,朝天举起了枪。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为头的大声咋呼:“曾中生逃跑啦!投敌去啦!快追呀!”

枪声大作,呼声猛起。

一群人跑出森林,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密林深处,留下的几个人正在紧张地挖坑,秘密掩埋屈死的冤魂。

那伙人还在不远的山头上放枪,呼喊,装模作样地搜索,呼叫着“追捕”他。

中生被推进坑里,一铲一铲的泥土盖住了这位红军将才……

黑沉沉的卓克基草原在不停地颤抖……

曾中生,湖南资兴人,1989年被中央军委授予中共33位军事家之一,2009被中宣部列为“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100名英模侯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