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银行王德文 积极应对人口结构变化——访世界银行社会保护经济学家王德文

积极应对人口结构变化——访世界银行社会保护经济学家王德文

专家视角

能否积极地看待人口结构老化?这一必然趋势会给社会经济发展、制度建设带来哪些影响?这是美国健康经济学为人们看老龄化惯常的被动视角提供的一个新角度。毋庸置疑,人口老化意味着医疗资源的巨大投入,意味着养老金支出增加。

但如何化负面为正面能量、变被动应对为主动迎战?这需要社会观念的转变,需要人口老龄化研究视角的创新与扩展。单从制度建设来看,对存在已久的老问题,比如统筹层次较低、疾病预防得不到应有重视、看病难,人口老化加重了解决这些问题的迫切性。

□记者 余依霖

从更加积极和乐观的角度看待老龄化问题

记者:老龄化作为人口的一个显著动态,您认为对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制度会带来哪些影响?

王德文:人口老龄化表现为人口年龄结构和预期寿命等方面的变化。这种变化将对社会保障带来长期而深远的影响。老龄化不仅要看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还要看抚养比。所谓抚养比,是指老年人口与劳动年龄人口之比。劳动年龄人口是指16周岁到64周岁的人。根据世界银行的预测,2030年我国抚养比将达到26%,2050年达到42%。

人口在加速老龄化,意味着劳动年龄人口不断下降,需要我们抚养的老年人越来越多。在这样的情势下,养老金支出增加,对社会化养老服务能力提出更高要求。随着社会平均年龄提高,慢性病发病率也会上升,医疗支出不断增加。

尽管老龄化对主要的社保险种带来一定的挑战,但不一定完全是负面影响。世界卫生组织提倡积极健康的老龄化,应该转变观念,从更加积极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老龄化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必然表现,更是社会进步的表现。老龄化的挑战会让我们更好地完善社保制度,壮大社保体系的实力,提高保障水平,让老年人自如愉快地生活。

扩大筹资渠道,提高统筹层次

记者:老龄化下的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制度又该进行哪些改革完善?

王德文:社保改革要充分发挥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分散风险的功能,让老百姓满意,让制度得到可持续发展。众所周知,由于老人和中人没有相应积累,养老保险有不少历史欠账,这给养老基金带来很大的压力。老龄化和慢性病对医保筹资构成支出压力。

建议通过国有股减持,充实养老和医保筹资。同时要加强社保基金预算,通过提高养老金和医保资金的精算化管理,达到收支平衡。另外,关键还要提高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的统筹层次。统筹层次提高了,就可以更好地抵御风险。现在养老保险有城镇职工和居民养老保险、新农保,后两者可以加快统筹整合的步伐。

对于医疗保险,除了加大投入,同样要提高统筹层次。另外,从婴儿时期就要进行科学的健康干预,推行健康预防知识。现在有不少错误保健知识大行其道。一块阵地,科学的知识不去占领,就会被错误的观念占领。学校和社区要专门开展健康知识课程。

应将慢性病预防和干预提高到国家战略的层面上考虑。在老龄化加速的情况下,慢性病的干预和预防应该和传染性疾病布控摆到同等重要的位置。改变财政投入在医卫方面的投入结构,从过去的重晚期治疗到前端的预防和干预。

记者:提高统筹层次面临哪些困难?

王德文:推动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改革的阻力首先是提高统筹层次带来的。我国地区间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差异巨大,发达地区和欠发达地区在提高统筹过程中,必然会有一定的利益矛盾冲突。怎样协调处理好其中的关系,事关改革成功与否。

另外,提高统筹层次后各级政府的责任要重新界定,比如有的地方政府在省级统筹后,等、靠、要思想严重,怎么调动地方政府的积极性,促使他们更好地完成自己的新任务,是难题之一。国外的解决办法是根据契约精神,由地方和中央签订合同。我国也可以仿照这种做法,与地方政府签订协议,如果完不成协议,则采取相应的处罚措施,以充分调动其积极性。总之,更好地兼顾中央与地方的共同利益十分重要。

记者:老龄人口在不断增加,劳动人口在不断减少,通货膨胀如影随形。与此同时,我们又希望老龄人口获得更好、更多的养老保障和医疗保障。老百姓可能会担心,这钱从哪里来?

王德文:这确实是当前的政策热点和焦点问题。养老金保值增值,需要有良好的投资渠道和投资工具、成熟的资本市场、有效的金融监管体系和监督手段、专业化的人才队伍等条件。从国际经验来看,社保基金通过投资多元化和合理配置资产等措施,可以实现较高的长期收益率,如10%以上。但是,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之后,即使发达国家也暴露出金融监管制度的不足和弊端,对养老金账户造成很大冲击。

对于我国来讲,做好社保资金的保值增值要处理好安全性与收益性两者之间的关系。在当前发展阶段,养老金的安全性应放在第一位。同时,通过拓宽投资渠道、完善资本市场和监管体系、加快专业化人才培养,提高社保资金的投资运营效果。在投资方式,可采取投资债券、股票、基础设施建设等多元化产品,提高投资收益率。

开发老年人力资源,提高老年人社会参与能力

记者:有人提议应该积极开发老年人力资源,对此您怎么看?

王德文:目前,我国城市老年人总体的平均退休年龄为56.1岁,根据有关统计,多数国家的退休年龄都在60岁以上。我国1.8亿老年人口中61.7%以上是69岁以下、身体健康、有劳动能力的低龄老人,他们可以也应该成为促进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

在延长退休年龄方面,根据现实情况,我们要尽量兼顾各方利益,不用一步到位,可以一步一步来改革,逐渐延长,缓步到位。开发老年人力资源是社会、企业、个人三方共同努力的结果。一方面,老年人自身能力要胜任相关岗位。

要面向老年人建立终身教育机制,通过继续教育和职业教育,提高他们的职业竞争力。另一方面,应该支持企业雇用老年人,并且给予配套补贴。大众媒体要积极宣传开发老年人力资源的重要性,让更多的人认可和支持老年人发挥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