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有介事316:读《吴宓日记》书后之一

2017-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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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这几天,我当年的同学们正聚在一处,践"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之诺.我因自己有些事务,不能离京,只能作"西北望长安"状,想些往事.前些年,我常有机会回母校,那时候我的业师们都临近退休的年纪了,对社会的新变化颇不以为然.有一事,我记得极清.教授们非常讨厌掌管校办产业的那些人,虽然母校的校产后来的确发生过一些麻烦,但教授们的想法却与经营无关.他们众口一辞地指责那些"老总"们:"典型的风派人物!不学无术!什么时髦搞什么,八十年代他们想上爬,都在

这几天,我当年的同学们正聚在一处,践“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之诺。我因自己有些事务,不能离京,只能作“西北望长安”状,想些往事。

前些年,我常有机会回母校,那时候我的业师们都临近退休的年纪了,对社会的新变化颇不以为然。有一事,我记得极清。教授们非常讨厌掌管校办产业的那些人,虽然母校的校产后来的确发生过一些麻烦,但教授们的想法却与经营无关。

他们众口一辞地指责那些“老总”们:“典型的风派人物!不学无术!什么时髦搞什么,八十年代他们想上爬,都在那儿搞政工,如今向钱看了,又一窝蜂地跑到公司里去了。为什么好处都是他们的?”老师们所指的“人物”,大抵我都认识,这些人既是我的老师,又是前面发牢骚的老师们的弟子。我自己也是个“风派人物”,小平南巡以后,我也忙不迭地混进商潮里,所以我对教授们所指责的风派人物们,颇有同情之心。

平心而论,风派人物,大抵都是些时彦才俊(似我这般,还无资格忝位其列),教授们说得对,他专门跟着形势走,但教授们又忽略了一点,如果有段时期,恰以学术为时髦,那这些风派人物想必也会是学术上的佼佼者。只因所有的风派人物,都须以实力为后盾,人人都有一番扎实功力的,最低要求也是头脑异常灵活。

说这么多废话,只缘:一、同学们聚会,让我想起恩师们曾经的牢骚,二、风派人物实在太多了。我近来在读《吴宓日记》,这就是位风派人物所编辑的重要文献。

吴学昭,吴宓先生的第三女,燕京大学毕业,早年参加中共,正赶上“政工”时髦的日子,于是告别书斋,成为党的司法干部。既成为党的干部,那当然就以破坏中国文化、迫害传承文化的人士为最重要的任务。想当然地,学昭女士与雨僧先生一刀两断,连“吴”也不姓了,改作“萧光”,日后成为了蒋南翔同志的续弦老婆。

既提到这位蒋先生,就再多插一句,我的几位清华出身的朋友认为清华校史上这位名声显赫的校长,只有一个条件符合当清华的校长:他是清华的校友。我们常有简单的爱憎判断:只要被坏人坑过的,就是好人。所以蒋校长也算是“好”校长,就仿佛***被更坏的人坑过,因而他居然也可以成为“好人”一般。

闲话少叙。当政工干部不吃香时(按陈寅恪先生诗云“读史早知今日事”,酷吏当然只会在一个朝代的一个时期内得宠,屡见不鲜),这位萧同志、蒋夫人、前吴小姐忽然又改回了当年吴姓(可恨苍天无眼,萧同志再也成不了年轻的吴小姐了),成为学术界的一个女金刚、护法使者,吴宓先生日记的独家发布者。

因此我才有机会读到吴先生的日记二十卷(正编十卷,又有续编十卷)。为此我不仅要感激这位风派人物,还要感激让风派人物见风使舵的时代。

有一位与萧光同志有个人恩怨(我以为是个人恩怨,客观来说也未必)的社科院某君一再攻击今日的学昭女士,我以为大不应该。至少从我的角度来看,学昭女士七十以后才知天命,毕竟可以让乃父(尽管他是学昭女士的天敌)的日记大见天下(甭管她是如何弄到手稿的),这就是后人的幸运。

而我恰在这“后人”之列,所以当我听到有人詈骂认祖归宗的学昭时,就又如同在母校,虽然教授们在骂那些经营校产的风派人物,但我心里还是在想:风派人物都是些有能力的人,谁让那时代一会儿以政工为上,一会儿以经营为上呢?

自个儿明明有个特牛的爹,趁他已不在人世,再也奈何不了我了,我要当他的女儿还不是小菜一碟?虽然《吴宓日记》整理得不好(“怪,也只能怪万恶的‘***’”,虽系套话、老话,至碻),但毕竟基本无缺地呈现在读者手中,这本就是幸事。为此,感谢吴学昭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