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辉廖承志 何香凝之子廖承志为何被戴着手铐走完长征路
红四方面军被张国焘拖着过了三次雪山、草地,其艰苦卓绝程度可想而知,廖承志一路上被当成犯人,处境就更苦了。当他随军长征到达陕北保安时,身上穿一件藏人的氆氇,经过长期行军,弄得又脏又破。想照一张照片寄给母亲,可看看自己的样子,他一伸舌头自嘲地笑了,“象个叫化子!”陆定一立刻把身上的衣帽脱下来,借给了他。
本文摘自:中国共产党新闻网,作者:齐雪平,原题:《廖承志:身陷囹圄 笑对逆境》
廖承志是中国共产党新闻和统战战线上的杰出领导人。他的父亲廖仲恺和母亲何香凝是孙中山的亲密战友,国民党元老。廖承志从192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以来,为党的事业奋斗了半个多世纪,命运坎坷,多次入狱。然而,他凭着对党的坚定信念,笑对逆境与苦难,任何时候都幽默、乐观,铁骨铮铮。
1933年8月的一个阴雨绵绵的早晨,在上海一处码头上,化装成码头工人的廖承志,带着中共中央给红四方面军的指示信和敌军密码破译法手册,悄悄登上了赴重庆的客轮,后又展转到成都。在成都,由于一时接不上去苏区的关系,又不会说四川方言,怕暴露身份,中共四川省委安排他住进了一所医院,三个星期后,在罗世文的陪同下到达川陕苏区,任川陕苏区省委常委、工会宣传部长,后调任红四方面军政治部秘书长。
那时,他刚二十五岁,多才多艺、诙谐幽默,很受同志们欢迎。
1934年11月,因反对企图另立中央的红四方面军领导人张国焘的“左”倾错误,被强加上“特务”的罪名,开除党籍,囚禁起来。在此后的两年多时间里,他一直在保卫局的监视下戴着手铐行军。
爬雪山,过草地,历尽磨难。张国焘之所以没有马上杀他,一方面是因为他是著名的国民党左派廖仲恺、何香凝之子,杀了他不好向党中央交待;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多才多艺,不仅懂好几门外语,还会画画、刻写蜡纸。当时,张国焘在川陕革命根据地发行钞票,需要他刻写钞票的版式。
身陷囹圄的廖承志,没有自暴自弃,行军休息时,一旦有“自由”的机会,就唱国际歌,或拿出纸和笔画画,以此来排解心中的委屈与苦难。
中共中央一直关注着红四方面军的动向,对于廖承志的处境尤为关心。1936年2月,毛泽东、周恩来特意请中共驻共产国际(当时,中国共产党是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共产国际的话对张国焘还是有分量的)代表林育英以共产国际代表团的名义给张国焘发电报,批评他在鄂豫皖根据地搞肃反时,有很多“左”的错误和扩大化现象,并要他接受历史教训,认真检查。
对于廖承志不仅要保全性命,而且要给以优待。这样一来,张国焘就不敢轻易杀害廖承志,但仍然将他关押着。
1935年6月,红四方面军行军到达汶川、理番一带时,几天没见到一粒粮食的廖承志遇到了曾和他一起被张国焘囚禁过的吴瑞林。当时,廖承志由张国焘的警卫排押解着,不准与别人说话。廖承志见到吴瑞林时,做了个鬼脸,笑了笑。
吴瑞林见此情景,心里十分难过,便通过警卫排长叶声询问廖承志需要什么帮助。廖承志要求给他弄点儿盐巴,吴瑞林当即解下身上的两个干粮袋叫叶声转交给他,有铁血男儿之称的廖承志热泪盈眶。
1936年7月,由贺龙、任弼时率领的红二、六军团(后改编为红二方面军)长征到达四川甘孜,与红四方面军会师。廖承志跟随队伍经过一个小山坡时,遇到了任弼时。任弼时以前并不认识廖承志,当知道他的身份后,便笑着对他伸出热情的手。
这使廖承志十分感动,也使张国焘十分尴尬。任弼时严肃地对张国焘说,如果廖承志需要什么帮助的话,请你告诉我。张国焘当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任弼时的态度使张国焘更不敢轻易杀害廖承志了。
8月,红四方面军西进川西北,开始长征。廖承志随部队从阿坝进入草地。草地的情景,令人怵目惊心,无边无际的草原浓雾蒙蒙,很难辨别方向。草丛里泛着黑色的积水,散发着腐臭的气味,在这千里沼泽中,根本找不到路,战士们只能踩着草墩儿探索前进,一不留神就会陷入泥潭中拔不出腿来。
廖承志戴着手铐在草地里跋涉就更艰难了。草地里的气候异常恶劣,一会儿风一会儿雨,晚上宿营时,战士们背靠背互相取暖,廖承志只能穿着湿衣服孤寂地坐在一边熬天亮。粮食没有了,只好沿途挖野菜,嚼草根,喝带草味的泥水充饥。
三天后,部队来到到了噶曲河边,这条南北走向的横穿草地的小河本来没多少水,由于天下雨河水上涨,给渡河增加了难度。廖承志用带着手铐的手挽起裤管准备过河时,突然看到队伍一阵纷乱,原来是有位女红军在河边分娩了,大家忙着找担架,准备把她抬过河去,谁知她为了不给大家添负担,偷偷地把孩子扔进了河里,挣扎着站起来淌进了齐腰深的河水中,挽着同志们的手继续前进。
看到这一幕,廖承志被深深地震撼了。此后,几次拿起笔想作一张画,但每画到“扔孩子”那一笔时,他的手就颤抖起来,泪水模糊了视线……,他觉得自己的冤屈算不了什么。
1936年9月,红四方面军长征到了黄河边,任中央军委副主席的周恩来一路打听着廖承志的消息来到红四方面军,看到了被押解着的枯瘦如柴的廖承志。早在二十年代,廖承志就已经在广州认识周恩来了。那时,周恩来与他的父亲是黄埔军校的同事。
事隔多年,能在长征路上相遇,他心中很激动。但当时他的心情也十分矛盾,心想,自己是个被“开除”党籍的人,又被人押解着,该不该和周恩来打招呼呢?廖承志正在犹豫不决时,神情严肃的周恩来走过来和他紧紧握了一下手,什么话也没有说,就上马走了。
这是周恩来的斗争策略,他为了不让张国焘起疑心,保护廖承志,表面上显得较冷淡。晚上,他派人把廖承志叫到司令部,当着张国焘、朱德、刘伯承等领导的面,佯装发怒地说:“廖承志,你认识了错误没有?”廖承志立刻领会了周恩来的用意,恭敬地回答:“认识了。
”“改不改?”“改!”“改了就是好同志!张主席还是欢迎你的。”就这样,周恩来机智地将张国焘的嘴给堵了起来,也为廖承志的“错误”结了案。张国焘见周恩来站在自己一边训斥了廖承志,顿时觉得周恩来给了面子,心头的火气也消了许多,下令说:“不杀廖承志,以观后效!”
12月,红四方面军到达陕北预旺堡,张国焘在积极分子代表大会上公开承认逮捕廖承志是错误的,恢复了廖承志的党籍和自由。此时,廖承志百感交集,他把随身携带的装满画笔的口袋挂在窑洞的墙上,诙谐地作了三个揖:“感谢救命之恩!”
红四方面军被张国焘拖着过了三次雪山、草地,其艰苦卓绝程度可想而知,廖承志一路上被当成犯人,处境就更苦了。当他随军长征到达陕北保安时,身上穿一件藏人的氆氇,经过长期行军,弄得又脏又破。想照一张照片寄给母亲,可看看自己的样子,他一伸舌头自嘲地笑了,“象个叫化子!”陆定一立刻把身上的衣帽脱下来,借给了他。
带着手铐长征这段特殊的经历没有使他沉沦,他挥手抹去昨日的委屈和苦难,满腔热情地担负起了延安中华通讯社的外电翻译工作。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廖承志受党中央派遣离开延安到香港任八路军驻港办事处主任。香港沦陷后,1942年1月下旬廖承志与连贯、乔冠华在东江游击队的掩护下撤离香港,经东江游击区到粤北乐昌参加中共南方委员会的领导工作。5月30日,由于叛徒告密,廖承志在乐昌县坪石镇被国民党中统驻赣特务组织逮捕,秘密押解到赣南马家洲集中营。
一进集中营,敌人就对廖承志实行突击审讯,但无论怎样威胁利诱,他除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员外别的一盖不回答。在江西的国民党大小特务又轮番对他劝降,但都毫无结果。他对游说他的人说:“你们不必频繁找我谈话了,我同你们没什么可谈的。”“三民主义,我在东京时就听到孙中山先生与我父亲谈过很多,那时各位还在襁褓之中,今天何必对我上这种政治课!”
清明节后,国民党驻赣专员冯琦亲自审他。冯琦劝廖承志,你既然大号承志,就应该继承廖仲恺先生的遗志。廖承志厉声问他,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请你们拣几根骨头给我娘,其他休想!冯琦又拿出纸笔让他为自己作画。廖承志画了一只老鹰落在一棵枯树上,一只黑色狼犬虎视眈眈,冯琦见他把自己比作是蒋介石的鹰犬,气哼哼地走了。
恼羞成怒的敌人见劝降不行,就变换了花招。在一个没有月光的夜里,几个特务突然半夜打开门,凶神恶杀地把廖承志提出去,声称要“送他上路”。特务们把他押到阴森森的松林里,将枪栓拉得哗啦啦响,气势汹汹地喊:“你现在想活命还来得及,你想怎么样?”廖承志哈哈大笑说:“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洗干净了脖子等着呢!
”无奈,特务们只得又把他拖回牢中。借着窗口射进来的微弱灯光,廖承志愤怒地挥毫写下了“赣南炼狱日,慷慨赋别词。决心作烈士,生死任由之……”的诗句。
在狱中,廖承志被折磨面黄肌瘦,得了肺病,但他依然不屈服。他高声唱国际歌,唱黄河颂,他一唱,关在隔壁的同他一块儿被捕的张文彬也和着唱,许多难友也跟着唱起来,气得特务们在院子里哇哇叫。廖承志感到自己不孤单,这里还有许多坚守信念的战友跟自己在一起。
看守中有一个同情廖承志的人叫姚宝杉,给廖承志与张文彬传递过信件。通过多次考察,廖承志觉着这个人信得过,为把自己被捕的消息传出去,托他给母亲带了一封信,也给周恩来带了一封信。
1943年秋,在一个凄风苦雨的深夜,姚宝杉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在韶关城边一间旧竹寮里找到了何香凝。在昏暗的灯光下,何香凝枯瘦的手哆嗦着打开儿子的信:“我被关在江西监狱,死不足惜,但决不做对不起父母、对不起老百姓的事,请放心。
”并附了一首诗,“半生教养非徒劳,未辱双亲自足豪。碧痕他夕留播众,不负今晨血溅刀。”何香凝流着泪喃喃自语:“肥仔(廖承志的乳名)你没有辱没廖氏家族的门风,妈就是拼上老命也要把你救出来!”
廖承志在给周恩来的信中说:“……小廖到死没有辱没光荣的传统!就此和你们握手,中国共产党万岁!”在重庆的周恩来收到何香宁托人送来的这封信后立刻电告中共中央。毛泽东在延安得知廖承志被捕的消息,激愤地说:“打上蒋介石的府第也要把廖承志救出来!”
1944年秋,形容憔悴的廖承志提着一件破被褥,在4名武装特务的押送下,从赣州黄金机场飞抵重庆,被囚于歌乐山的渣滓洞集中营,后又转到白公馆集中营。
1945年夏末秋初的一天,特务们让廖承志换上了一套新衣服,给他理了发,把他拉进了汽车,廖承志以为敌人要对他下手了。车子绕着山城转了一圈儿,停在山上的一座洋房前。刚被带进客厅,坐在沙发上的蒋介石就以“世伯”的身份热情地喊:“肥仔啊,好久不见了,你妈妈呢,她好吗?”廖承志软里带硬地回答:“感谢世伯让我隐居了四年,我妈妈的情况大概你比我还清楚!
”蒋介石称赞廖承志多才多艺,如果走“正路”他一定重用。廖承志表示活着是共产党的人,死是共产党的鬼!
蒋介石厉声训斥:“你这样做,能对得起你的父亲吗?”廖承志理直气壮地回答,“我这样做才真正对得起父母,那些满口挂着我父亲的名子,双手沾满鲜血,同杀害我父亲的凶手称兄道弟的人对得起我父亲吗?”蒋介石被抢白得满脸通红,拂袖而去。
这一时期,中共中央根据重庆谈判签订的《双十协定》,多次向国民党当局提出释放政治犯;宋庆龄、何香凝也再三向蒋介石交涉,迫使蒋介石把廖承志列入了交换政治犯的名单。1946年1月22日,廖承志终于获释,回到延安任新华社社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