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纯利讲述刘少奇与父亲时传祥握手前后
今年五一国际劳动节,温家宝总理看望了北京市环卫职工,并向广大劳动者致以崇高的敬意。1980年5月17日,刘少奇追悼大会在北京举行;1975年5月19日,全国劳动模范时传祥逝世。今天,当我们站在5月17日这个时间节点上,回首前尘,缅怀刘少奇的丰功伟绩,礼赞时传祥的无私奉献,重温一次让半个世纪感动的握手,解读“握手”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
今年五一国际劳动节,温家宝总理看望北京市环卫职工时说,环卫工人不嫌脏、不怕累,而且以此为荣,不容易。父亲干一辈子,孩子还干一辈子,丈夫干,妻子也干。他们有个观念,把干这项工作作为光荣,知道这项工作北京离不开、人民离不开。
听到温总理的一席话,记者不禁想到1959年10月26日,在第一届全国先进工作者群英会上,国家主席刘少奇紧紧握住全国劳动模范时传祥的手说:“你掏大粪是人民的勤务员,我当主席也是人民的勤务员。
”这句话成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主人”与“公仆”一律平等的代名词,成为劳动最光荣、环卫工人同样受人尊重的代名词。据说,时传祥临终前的遗愿是希望儿女们接好他的班。他的愿望最终成真,两儿两女都继承了他的事业,不但在北京市环卫系统工作,而且还都干出了突出的成绩。
1990年,时传祥的小儿子时纯利在垃圾分拣、装卸、运输工作的岗位上荣获全国“五一”劳动奖章;2006年,时传祥的孙女时家第三代环卫接班人时新春再次捧回全国“五一”劳动奖章。时家祖孙三代劳模以“宁愿一人脏,换来万家净”的精神内核一脉相承,勾勒出60年我国环卫事业的发展轨迹。
时纯利手捧着当年刘少奇与父亲时传祥亲切握手的照片,向记者介绍当时的情景 屈建军 摄
日前,循着那渐被淡忘了的历史,记者来到北京市东城区档案馆查阅了时传祥的有关档案资料,参观了时传祥纪念馆,走访了他的儿子北京市总工会副主席时纯利,去追寻时传祥的足迹,重温那段感人至深的历史……
无私的奉献
时传祥(1915-1975),20世纪五六十年代北京市崇文区粪便清除工人。他以“宁愿一人脏,换来万家净”的精神,赢得了人们的普遍尊敬,并因此荣获“全国劳动模范”等光荣称号。
时传祥出生在山东省齐河县赵官镇大胡庄,15岁逃荒流落到北京城郊,受生活所迫当了掏粪工,从此在粪霸手下干了20年,受尽了欺凌。新中国成立后,党的阳光照耀着掏粪工人的生活,也照亮了时传祥的心,他决心用自己的双手,为首都的干净美丽作出贡献。
就这样,新中国成立后的十七八年里,时传祥一年四季、挨家挨户地为首都群众掏粪、扫污。在那些年里,他几乎放弃了节假日休息,有时间就到处走走看看,问问闻闻。哪里要掏粪不用人来找,他总是主动去。不管坑外多烂,不管坑底多深,他都想方设法掏扫干净。他一勺一勺地挖,一罐一罐地提,一桶一桶地背,每天掏粪、背粪5吨多,背粪的右肩磨出了老茧。
难忘的握手
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时纯利手捧着当年刘少奇主席与父亲时传祥亲切握手的照片,绘声绘色地说:“1959年10月26日,父亲时传祥作为环卫工人的代表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参加全国群英会,父亲还被选为大会主席团成员之一。
那一天,在人民大会堂的湖南厅,刘少奇主席、朱德委员长、周恩来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亲切接见了父亲时传祥。国家主席刘少奇一见到父亲就亲切地握着他的手说:‘这是老时吧?’父亲当时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父亲想,刘主席怎么认识我呢,是不是报纸上登了我的照片,因为我是光头,一眼就认出来啦!刘少奇主席紧紧握着父亲的手关心地问:‘老时啊,这几年生活得怎么样?清洁队的工人同志工作累不累?’我父亲高兴地回答:‘我们现在生活过得挺好,大家的干劲可足啦。
过去我们是用轱辘粪车一车车推,平均每人一天背8桶粪。现在改成汽车运粪,工作效率提高了,我最多时一天背过93桶半。
可是大家并不满足这些成绩,还要为社会主义多出把力呢!’刘少奇主席听后笑容满面地说:‘大家的干劲儿真够十足啦!可是还得加把劲儿,把全市的清洁工人也都带动起来。’刘少奇主席又询问掏粪工人的学习情况。我父亲汇报说:‘过去掏粪工人很少有识字的,新中国成立后由于领导的关怀和帮助,成立了业余学校,现在大家一般的都达到了高小程度,能看报写信了,就是我差点儿,才认识一二百个字,连自己的名字也写不好。
’刘少奇主席听后既是批评又是鼓励地说:‘老时啊,一个先进生产者,一个共产党员,光工作好不行,各方面都得好。
我们的事业越来越发展,没有文化哪行?我都这么大年纪啦,现在还学习呢!你才45岁,时间还不晚,以后要好好学习,阳历年的时候给我写封信吧。
’刘少奇主席说着,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支英雄100号钢笔递到父亲手中(这支笔现珍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紧接着,刘少奇主席又意味深长地说:‘老时啊,我们在党的领导下,都要好好地为人民服务。
你掏大粪是人民的勤务员,我当主席也是人民的勤务员,这只是革命分工的不同,都是革命事业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还勉励我父亲回去以后,更要好好地为人民工作,不要骄傲自满,和大家团结一致,把首都建设得更好!
父亲向刘少奇主席保证说:‘我们的工作尽管脏一点,累一点,搞好了居民区就会不脏不臭,我们一人脏,却给千百万人带来一个好的环境。过去一些人看不起我们,但在新社会,我们的工作很光荣。我们要用宁愿一人脏,换来万家净的精神,好好地为人民服务,做移风易俗的尖兵。’
1960年2月,时传祥撰写《我给刘少奇主席写了信》的手稿及1959年10月26日,时传祥参加全国群英会时,刘少奇赠给他的英雄100号钢笔 (时纯利供图)
“刘少奇主席热情鼓励父亲要好好学习文化,阳历年要给他写信的事,使父亲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父亲以铁杆磨成针的毅力坚持学习。1959年12月26日,父亲终于用刘少奇主席赠送给他的那支英雄100号钢笔,给刘少奇主席写了一封信。”
敬爱的刘少奇主席:
我开会回来以后,把您关心我们清洁队职工的工作、生活和学习的事,向大家做了传达,全体同志都感动极了,一致表示要坚决听党的话,听您的话,继续鼓足干劲,把自己的工作做得更好,并且积极读书识字,使自己成为有文化的工人,为社会主义建设贡献更大的力量,来报答党和领袖的关怀和培养。
一个多月来,我和全体同志一样在工作上很好地完成了任务,文化学习也有了很大进步。我过去连名字都不会写,您看到我写的这封信一定会替我高兴吧!但是我一定不骄傲自满,继续鼓足干劲,争取尽快地成为有文化的新工人,以更大的成绩,报答党的培养和关怀。
祝您
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时传祥
1959年12月26日
在谈到这封信时,时纯利回忆:“1999年春节,我给光美妈妈(刘少奇夫人)拜年时,她把我父亲给少奇同志写信后的来龙去脉跟我说起来:‘小时啊,那时候,我家住在中南海国务院小礼堂边上的独院里,那天,少奇同志回来得特别早,回来后一进屋就跟我打招呼,说全国劳动模范时传祥给我写回信了。
那天晚上,我给少奇同志熬了小米粥,夹了咸菜,他吃的特别高兴,就聊起来,他说在一个文盲半文盲的国度里,是不能建成社会主义的!要提高整个民族的文化素质,才能叫技术革新,才能提高生产力!时传祥开了个好头嘛!好老时,有毅力,有气魄嘛!’”
1960年2月,时传祥在《我给刘少奇主席写了信》一文里深有感触地写道:“我从全国群英大会回来后,常常想起刘少奇主席嘱咐的话:‘要好好学习。’去年10月,我参加全国群英会时,只认一二百字。
全国群英会后,我买了一块小石板,每天早晨四五点钟就起来,一边认字,一边写。有一天,领导问我:‘怎样?老时。’我说:‘难哪,拿粉笔比拿粪勺子还沉。’但我一想起刘少奇主席的话,劲头就来了,有多大困难也能克服。我把书本随时带在身上,一有空隙,就拿出来看。现在,我能认七八百字了。新年前,我终于实现了给刘少奇主席写信的愿望……”
掀起“掏粪热”
在这次“群英会”的当天,《人民日报》就刊登了一张国家主席刘少奇与掏粪工人时传祥诚挚握手交谈的照片。很快,时传祥的事迹就传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于是就有了“掏粪热”。
1964年10月,北京市委为贯彻刘少奇主席“要提高服务行业社会地位”的指示,市委书记兼市长彭真提出,他要亲自到清洁队去参加背粪劳动。副市长万里、崔月犁考虑到彭真市长上了年纪且政务繁忙,就主动请缨,代替他到崇文区环卫三队“时传祥班”参加劳动。
两位副市长轻装简从,来到以后,抄起工具,便跟着时传祥学习掏粪、背粪。时传祥手把手地教他们如何挎肩,前腿弓、后腿绷、挺直身站起来,走路迈碎步……万里副市长得到了真传,果然就比较轻地背起了粪桶,他既谦虚又风趣地说:“老时同志,我是你的第一大弟子嘛!
”副市长到“时传祥班”参加劳动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在社会上引起轰动。“时传祥班”一下子热闹起来了,解放军、大学生、歌唱演员……,各行各业的人纷纷跑来向时传祥拜师学掏粪、背粪;最后,连德国、法国、英国、日本、加拿大的外宾都来了……当时,民主柬埔寨西哈努克亲王正客居北京,他曾授意王子尤玛那拉到崇文区清洁队拜会时传祥,当面向这位掏粪模范表示学习致敬的心情。
1964年11月,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时传祥代表当选证书 (此档案现存于北京市东城区档案馆)
1964年,时传祥被选为第三届全国人大代表。1965年国庆节,时传祥作为北京市先进工人代表参加了国庆观礼,毛主席在人民大会堂为观礼代表团举行国宴,当晚,时传祥被安排在第一桌,宴会当中毛主席起身给时传祥敬酒,亲切地说:“老时,你是干重体力活儿的人,要多喝酒,多吃菜!
”1966年国庆观礼,时传祥被推选为北京市观礼代表团的副团长,登上了天安门城楼,毛主席向他走来,和他握了手。前一天,毛主席还特意把他接进中南海小住,在宴会上,周恩来总理举起酒杯说:“时传祥同志,你是毛主席请来的客人,今天我代表毛主席向你敬酒,来,老时同志!”
采访即将结束时,时纯利略沉片刻,语调平和而又深情地说:“40年前(1959年10月26日),国家主席刘少奇与父亲时传祥亲切握手;40年后(1999年10月2日),国家主席江泽民接见了我(时家第二代劳模)。两位国家主席接见一家两代劳模并亲切握手、交谈,充分体现了党对环卫职工的关怀之情,体现了国家领导人对环卫事业的高度重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