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炜博士 《浮士德博士》的版本和语言

2017-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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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浮士德博士--一位朋友讲述的德国作曲家阿德里安·莱韦屈恩的生平>为1929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德国大文豪托马斯·曼(1875-1955)流亡美国时期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也是作家晚年最令人揪心和震撼的鸿篇巨制.托马斯·曼本人更是对其青睐有加,推崇备至,视其为 "一生的忏悔" ,称之为"最大胆和最阴森的作品" .在生前最后几年接受的一次采访中,托马斯·曼非常明确地表示这本艺术家小说是他的最爱:"这部浮士德小说于我珍贵之极--它花费了我最多的心

《浮士德博士——一位朋友讲述的德国作曲家阿德里安·莱韦屈恩的生平》为1929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德国大文豪托马斯·曼(1875-1955)流亡美国时期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也是作家晚年最令人揪心和震撼的鸿篇巨制。

托马斯·曼本人更是对其青睐有加,推崇备至,视其为 “一生的忏悔” ,称之为“最大胆和最阴森的作品” 。在生前最后几年接受的一次采访中,托马斯·曼非常明确地表示这本艺术家小说是他的最爱:“这部浮士德小说于我珍贵之极……它花费了我最多的心血……没有哪一部作品像它那样令我依恋。谁不喜欢它,我立刻就不喜欢谁。谁对它承受的精神高压有所理解,谁就赢得我的由衷感谢。”

《浮士德博士》的写作开始于1943年5月23日,结束于1947年1月29日,总共历时三年零八个月。其间,托马斯·曼勤学好问,博览群书,大量涉猎了欧洲中世纪以来直至20世纪的思想史、文化史、哲学史、音乐史、文学史等相关文献和资料。

如音乐方面,托马斯·曼不仅熟读了有关莫扎特、贝多芬、赫克托尔·伯辽兹、胡戈·沃尔夫等音乐家的专论和传记,同时也亲自结交了同时代著名音乐家如伊戈尔·斯特拉文斯基、阿诺尔德·勋伯格、汉斯·艾斯勒等人,并向他们认真讨教。

又如神学、哲学、文学和历史学方面,托马斯·曼对马丁·路德时代的文献、三十年战争时期的史料、传统浮士德题材的多种文本、中世纪文学作品和成语集录以及尼采著作,乃至几乎所有关于尼采的传记作品基本上都了如指掌,运用裕如。

小说的写作虽然结束于1947年1月29日,但实际交稿给出版社和英文翻译的日期则是1947年2月5日,这期间托马斯·曼又进行了一些修改和完善。1947年10月小说出版,并于一个月之内就出版了两次。然而,这两次首版甫一问世,作者却又担心作品篇幅太长,内容过于繁冗,会对读者的阅读造成不良影响。

于是,他赶紧又对小说的首版进行删减,删去了其中涉及音乐技巧的不少段落。1948年,贝尔曼—菲舍尔出版社再版《浮士德博士》,这一次使用的就是删减版,不仅如此,出版地点也变为维也纳。

而这一次的文本形态乃是此后一直为德国日耳曼语言文学界认定和沿用的所谓学术版本。当然,不同的是,这一版当时还没有在最后附上“勋伯格是十二音技巧发明人”的那份声明。那份声明首次出现在同年由苏尔坎普出版社被特许授权出版的翻印本上。而自1951年起,萨·菲舍尔出版社在其所有版本中均收录了这份声明。

在德国,对究竟确定这三个版本中的哪一个为主导版本,至今意见仍不统一,主要分歧在于斯德哥尔摩首版和维也纳二版之争。 比较传统的一派意见主张以在维也纳出的第二版为准,事实上,自1948年起,这个维也纳第二版的权威性也一直保持了将近50年才遭到动摇。1997年,位于美茵河畔法兰克福的萨·菲舍尔出版社刮起复古风,出版了以1947年斯德哥尔摩首版为样本重新审校修订的袖珍版,反响良好,多次再版。

笔者从2003年开始着手《浮士德博士》的中文翻译工作。幸运的是,北京大学图书馆藏有1947年斯德哥尔摩首版和沿用维也纳第二版的托马斯·曼全集,而北京的歌德学院图书馆也能借阅到1997年的袖珍修订版。笔者在对这两个版本进行通读和比对的基础上,发现维也纳二版有的,首版全有,而首版有的,二版却没有,这是其一;其二,托马斯·曼是在听到了读者的反馈之后再对首版进行的删减,其动机在很大程度上并非是单纯出于作品文学性本身需要。

综合权衡,笔者认为,选择首版更能够保持作品的原貌和全貌。因此,简体中文版的《浮士德博士》(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是依据1947年斯德哥尔摩首版和1997年袖珍修订版译出的。

另外,就语言层面而言,小说从头到尾充满隐喻,涉及大量浩繁而罕见的专业术语,如自然科学术语、音乐术语、基督教神学术语等,且经常性使用的语言达六种之多:德语、法语(如第37章)、英语、意大利语、希腊语、拉丁语,甚至还有古德语。

小说同时还充满了长篇大论的对世界文化名著的描绘和引用,对于世界音乐史上各个伟大作曲家和名著的大段大段细致描绘,如丢勒的多幅木版画(《启示录》)和铜版画作品,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和多个剧本,威廉·布莱克、济慈、魏尔兰等诸多非德语诗人的英文、法文原诗;音乐方面,对瓦格纳等一系列作曲家的音乐体系的专业性极强的描述,外加第12章中对16世纪宗教改革家马丁·路德书信和用语以及德国巴洛克小说《痴儿西木传》的引用等等,不胜枚举。

由于小说的内容和语言极为广博丰富,有时甚至艰深晦涩,而原书又无任何注释,考虑到该书对读者的预备知识要求较高,特殊的用语如第25章中对中世纪《浮士德博士》民间故事书里的有关地狱的几个概念,又如第34章中出现的巴赫之《马太受难曲》中的“巴拉巴”一词等,不作注读者可能会感到费解。为此,笔者在翻译中专门作了大量注释,以期增添阅读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