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说书一代宗师张俊功先生

2017-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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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2008年1月29日凌晨3时5分18秒,陕北说书大师张俊功因病去世,享年75岁.陕北大地失去了一位歌者,中国曲艺界失去了一位大师,陕北说书失去了一位泰斗级的传承人.张俊功(1932年-2008),陕北说书的一位改革者,一生致力于民间说书,是陕北说书历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早在上个世纪在70年代,张俊功扬起了改革说书的大旗,把坐场改为走场,把一人改为多人,自成一派.改革后的陕北说书,人物角色分工更加明确,互相酬唱应答,有了身段及表情表演,并且讲究舞台风度.手.眼.法.步等规范.张俊功对陕北说书的改革

2008年1月29日凌晨3时5分18秒,陕北说书大师张俊功因病去世,享年75岁。陕北大地失去了一位歌者,中国曲艺界失去了一位大师,陕北说书失去了一位泰斗级的传承人。

张俊功(1932年—2008),陕北说书的一位改革者,一生致力于民间说书,是陕北说书历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早在上个世纪在70年代,张俊功扬起了改革说书的大旗,把坐场改为走场,把一人改为多人,自成一派。改革后的陕北说书,人物角色分工更加明确,互相酬唱应答,有了身段及表情表演,并且讲究舞台风度、手、眼、法、步等规范。张俊功对陕北说书的改革,使这项民间艺术得以大力发展。

一、引 言

陕北说书是陕北民间的一种说唱艺术,深受陕北当地人所喜爱。陕北说书的演出场所一般都较为简陋,田间地头、庭院炕头均可。听众可以是几人、几十人,也可百人以上。在解放前,陕北说书是盲人生存的一种手段,通过说书养家糊口,陕北说书便成为一种典型的盲人文化。说书艺人怀抱三弦或陕北曲项琵琶,脚绑木板,手指弹脚板打,边说边唱、说唱结合、一口百腔、音调百声,旋律时而高亢、豪放,时而低沉、哭泣。说唱的内容一般为神话故事、民间传说、历史演义、绿林好汉、才子佳人等等。建国以前,说书是盲人的专利,师傅耐心地传授,徒弟认真地记忆,一代又一代地延续着。这些说书艺人一般既是目盲又是文盲,所以这项民间艺术就在极其狭小的盲人圈子中不断地发展着。

如今的陕北,说书这项民间说唱艺术已经成为人们庙会、祭祖、婚嫁、乔迁、过生日、做满月或过年过节时的必备节目。说书艺人也不再局限于盲人,有许多当代说书艺人视力都很正常。近些年来,还出现了许多新型的舞台表演形式,从演出的人数到演出的内容都有了发展和变化。

他生前的村庄 安家坪

二、张俊功的生平

在陕北说书的历史上有一位里程碑式的人物,曾为陕北民间曲艺发展做出了显著的贡献。他叫张俊功,陕西省曲艺家协会理事,延安市曲艺家协会副主席,甘泉县三届政协委员,陕北说书艺术大师,陕北说书艺术创始人之一。有人形容张俊功说书“一腔热血,化做三根琴弦;绣口一张,说尽千古往事。”张俊功的说书非常具有自己的特点,他记忆超常、嗓音清脆、模仿逼真、惟妙惟肖、说学逗唱、绘声绘色,深受当地百姓的喜爱。1979年,张俊功曾应邀为长春电影制片厂投拍的电影《北斗》配说书音乐。

张俊功本是陕北横山县人,祖祖辈辈都靠揽工为生。他1932年出生于横山县柴兴梁村,小张俊功的出生给全家人带来了极大的欢乐,但是在他一个月大小的时候得了眼病,因家境贫困无钱治疗导致左眼失明。1940年,爷爷带着全家逃荒讨饭来到延安地区甘泉县,在桥镇乡安家坪村落户。

少年张俊功患有眼疾,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下地干活,所以只能从小拜师学“说书”。建国前,说书艺人被视为下九流,艺人中常常有这样的说法:“东方收了走东方,西方收了走西方。东南西北都不收,琵琶饿成空壳篓。”由此可见,当时说书艺人的生活非常艰苦。少年张俊功毅然选择了这样一条艰辛的人生道路。自从来了共产党,说书艺人们才获得了新生。边区文协成立了“说书组”,改造民间的说书艺人,引导帮助他们编唱新书,修改旧书。从此,陕北说书这门古老的说唱形式加入了对新人新事新生活的歌颂和向往。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后,边区展开了如火如荼的新文化运动。陕北说书变成了活跃群众文化生活,团结教育群众,提高群众觉悟的新型文艺形式,这门古老的艺术开始走向了自己繁荣变化发展的新时期。

1960年,张俊功进入了延安曲艺馆,由于他从小跟很多位师父学过说书,所以他的说书无门户之见,博采众家之长,在韩起祥等著名说书艺人的指导和影响下,说书技艺日益提高。1979年5月1日,张俊功组织了甘泉曲艺队,并自任队长。这个曲艺队先后在陕北各地以及宁夏、甘肃、山西、内蒙等地说书,所到之处非常受人欢迎。张俊功成为一位在陕北地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说书“明星”,他不但继承了传统说书的一些特点,而且还扬起了对传统说书进行改革的大旗。

三、张俊功对陕北说书的改革

(一)传统的陕北说书

传统的陕北说书从形式上看,一般是一个人坐着说,怀中抱的是三弦或者陕北曲项琵琶,一只脚平稳地踩在地上,另一只脚则脚尖点地,在膝盖稍低一点的部位拴着一个拴板,在弹三弦的那只手上系有一个蚂蚱蚱板。在说书的过程中,栓有拴板的那条腿随着节奏轻轻地闪动,拴板就会打出清脆响亮的节奏,弹三弦那只手上的蚂蚱蚱板随着三弦的音符而晃动,发出自然而轻快的伴奏声。这种表演形式要求说书人既能说又能唱还能弹也能打,说书人就是高标准高要求下的说书全才。这种说书形式比较有利的地方是,说书人轻装上阵,随时随地都可以给群众表演。不足之处在于单人说唱,说书人在表演对话,表现人物说话口气时往往刻画得不够细腻,要想达到绘声绘色、声情并茂是非常困难的。

传统的陕北说书从内容上看,一般以民间传说、历史演义、绿林好汉、才子佳人等等。张俊功老先生曾说过的传统书目就有《说唐全传》、《金镯玉环记》、《对鞋记》、《观灯记》、《杨家将》等80多部古书。这些传统的陕北说书可以活灵活现地再现一些历史事件和人物,让人们在惊叹古人智慧的同时也增长自己的知识。但是,在这些传统书目中,也留存了古代的一些封建思想,例如有包办婚姻、歧视妇女等等。在这种情况下,张俊功对陕北说书进行了方方面面的改革和创新,而且使陕北说书有了新的发展方向。

(二)改革后的陕北说书

经过张俊功改革的新型陕北说书从形式上看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贯由盲人来表演的形式改为由视力正常的人来担任。在当代的陕北,年轻人学习说书不再是为了养家糊口、乞讨生活,而是为了学习一门民间艺术。在现在的陕北有许多说书艺人都有自己稳定的工作,说书成为他们的业余爱好或一种娱乐项目。

此外,张俊功还将“坐场说书”改为“走场说书”。所谓的“坐场说书”是曲艺表演形式的一种,表演者一般坐着说唱,并兼有乐器伴奏。所谓的“走场说书”也是曲艺表演形式的一种,因表演者说书时可以站立或者可以带有动作和步伐的走场,故名。走场类的曲种表演形式比较活泼,一般加有小型乐队的伴奏。例如图一,张俊功老先生手拿4块瓦站着表演,还有表情、步伐、动作及其身段的变换,这种表演形式就属于“走场说书”。

张俊功对说书时伴奏的乐队也进行了改革,添加了许多新乐器,除了传统的伴奏乐器三弦、拴板、蚂蚱蚱板等以外,还加入二胡、笛子、板胡、小锣等等。在近几年中,随着电声乐器的发展,在说书的伴奏队伍中又加入了电子琴。不但如此,在张俊功的说书改革中开始招收女弟子入门,而且也可以加入到演出的队伍中,有时这些女艺人们在说书的队伍中还会扮演重要的角色。此外,张俊功对说书队伍的人数也进行了改革,由传统的一人改为多人,人数一般有5到十几位。在这些表演者中间,其中有一位是主说(主说者可以站立也可以坐,一般手拿4块瓦,如果是女艺人主说,有时还会手拿扇子或者转帕)。主说者有时会一人说到底,有时根据剧情的需要会和其他人对答或应和。而说书队伍中的其他成员,既要给主说者伴奏又要根据剧情附和着说。在这样的一个庞大的、有男有女的说书队伍中,每个人都可以发挥自己的专长、扬长避短、尽己所能,使得乐器演奏和说唱的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

从陕北说书的内容来看,张俊功也进行了一些改革,使传统说书的内容有了新扩充,说书题材发生了重大开拓。建国前的陕北说书内容一般为神话故事、民间传说、历史演义、绿林好汉、才子佳人等,如《说唐全传》、《金镯玉环记》、《对鞋记》、《杨贵妃》、《杨家将》等80余部。建国后,说书内容多反映人民革命斗争、反封建故事、歌颂共产党等,如《翻身记》、《还乡记》、《刘巧儿团圆》、《王贵与李香香》、《改造二流子》、《破迷信》等等。张俊功还自己编写了许多新书,有《一个存折》、《刘兰兰打酒瓶》、《新旧婚姻对比》、《反巫神》、《逛世界》等书目。其中《一个存折》是张俊功与李安富(原甘泉县曲艺队领队)共同编创的,曾荣获延安地区第一届曲艺调演创作一等奖,赢得著名陕北说书大师韩起祥的好评。张俊功还将一些传统的书目进行改编,使一些不合时宜的封建糟粕予以抛弃,如《武二郎打会》、《罗成算卦》等。无论是编写新书还是改编旧书,张俊功真正的目的是对说书艺人和听书的群众进行思想整顿。建国前的说书艺人为了谋生,他们还要花费精力从事算命、驱邪、逐鬼等职业,以适应当时封建迷信的需要。人们请说书先生来是祈求神灵保佑全家人口兴旺,满年吉祥如意,使旧时的陕北说书笼罩上了一层浓厚的迷信色彩。张俊功对说书内容的改革从根本上制止了以前敬神驱鬼、看命算卦的迷信活动,并且有组织地进行下乡宣传,让人们抛弃封建、破除迷信,成为宣传党的思想、政策、方针,活跃城乡文化生活的重要文艺力量]。

张俊功对陕北说书艺术的表演形式、伴奏乐器、演员性别、演员人数、新书编排、人员思想等诸方面进行了改革,推动了陕北说书艺术更进一步向前发展。经过张俊功改革后的陕北说书,人物角色分工更加明确,互相酬唱应答,有了身段及表情表演,并且讲究舞台风度,手、眼、身法、步等规范,初步有了戏剧表演的味道。新书的内容健康,积极向上,有很强的教育意义和教化作用。张俊功老先生使得陕北说书艺术旧貌换新颜,从形式到内容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为陕北说书史上里程碑式的物。

四、结 语

今日的张俊功已经是74岁高龄的老人。当笔者在2006年4月4日对张俊功先生进行电话采访时,他情绪异常激动,不停地说:“感谢你们的关心,感谢你们!……”并且告诉笔者他患有一种头晕的病快三年了,所以不能为大家再说书了。如果是以前身体好的时候,他可以在电话中说上一段,可是现在实在有点困难。末了,张俊功老人还邀请笔者去他家做客,等待着将来能与大家一起聊聊陕北说书。从那次电话交谈中,可以感受到先生对陕北说书有一种深深的眷恋和执着的追求,并且时时刻刻都希望能将这门民间艺术发扬光大,期望着能留给后人一些宝贵的艺术财富。

正如有人说:“苍茫厚重的陕北高原,同时也是贫瘠和苦难的。在这块土地上进行庄严生存斗争的陕北人,才能做到知生知死知天命。这是一种大痛苦之后的大释然,情动于中而形于言。于是他们把这个大释然言之,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歌咏之,歌咏之不足故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于是孕育了独特的陕北文化,产生了土生土长的民间艺术。这些艺术融入了陕北人的生活中,构成了陕北人的生命绝唱。张俊功先生正是基于对自己生活的熟稔,对这块饱受战乱、流离之苦的土地发自肺腑的怜悯,才对陕北说书的形式进行了彻头彻尾的革新,使这种古老的民间艺术跟上了时代的脚步,并且一天天的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