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在周大新 周大新:《曲终人在》挖掘的是人性

周大新,专业作家,文学创作一级。全军文学界高级职称评委会主任,中国作家协会第五届、第六届全国委员会委员。长篇小说《湖光山色》获第七届茅盾文学奖。2015年推出反腐题材长篇小说《曲终人在》。

官员服务于百姓,官员的精神素质最终会影响到百姓的生活和追求;官员又来自民间,民间的精神取向也会影响官员的追求。

治理官场,当然要先从官场动手,在体制和制度上下功夫;但提高全民的精神素质也是一个重要任务。

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想想,假若有一天,人们把管理社会的权力交给了你,你将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官员?

当兵几十年,结识了很多政界里的朋友,得以在很近的距离观看政坛的风景,但这个领域的生活,我除了写过一个中篇外,还没有用长篇小说来表现过。这是我有意储存的一处写作资源,没有轻易去触动。这篇文学土地迟迟没有耕种的原因,一是我自己没有想好种什么、怎么种;二是外部气候环境也不是很适宜。一直到近几年,我才想出了个眉目,也感到外部气候适宜播种了,于是,就有了这部作品。

其实,政界、政坛、官场上的人,说到底,就是社会上不从事具体的物质产品和精神产品生产而专事社会管理的人。这部分人并不是今天的社会才有,而是人类在地球上一出现就有了。因为人必须组成社会才能生活,有社会就必须有管理者。

人类社会最初的管理者是氏族、部族的长老,并没有庞大的机构,他们的管理权威是建立在血缘关系上的。后来,随着人类社会的扩展和管理范围的扩大,奴隶主、王和皇帝开始靠强力从氏族、部族长老那里夺来了管理权,正式的管理机构开始出现。

再后来,人们又认识到了这种靠世袭的家族里的人来管理社会存在重大缺陷,开始通过多种手段改为由社会推举一群精英人物来共同管理社会。目前,人类社会的管理基本处于第三个阶段。这一种管理方式可能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在这一阶段,社会能不能管理好,责任就在社会推举出的专事管理的精英人群身上。

中国从事社会管理的精英人群素质究竟怎么样?这是大家包括我自己都非常关心的问题。我们把管理国家和社会的权力委托给他们,我们当然有权知道他们的素质和管理状况。应该说,在这部分精英人群里,有相当一部分人是非常优秀的,要不然,我们的国家不会也不可能发展到今天的程度,我们的民族在世界上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

但从反腐败揭露出的问题来看,又确实有一批人虽然身为省(部)、军级高官,却还是只想着自己、家庭和家族的利益,贪婪不已,根本没把国家、民族的利益和百姓的福祉及社会的安宁放在心上。这就令人非常痛心。

最终促使我动笔写这部作品,是谷某案件的出现。谷某身为中将,位居军队的中枢,对钱财和物资的占有欲望是那样强烈,贪婪程度是那样惊人,行事方式是那样疯狂……这让我生出了深深的忧虑。这个案件很强地刺激了我,让我有了写作的冲动。当然,他不是我这部书的主人公,只是我写作的由头。

《曲终人在》的主人公叫欧阳万彤。他身上寄托了我对政界的全部理想。我写他的经历、作为、命运的目的,是呈现目前官场的生态,让读者了解当下管理社会的官员队伍的景况,让人们看到在目前社会现实下要做一个好官是如何艰难,从而呼唤有更多的高级官员能为我们国家和民族的利益着想,成为令人尊敬的政治家,成为合格的社会管理者。

一个民族和国家的前途,固然不是全由高官来决定的,但高官们的素质和作为的确能对一个民族和国家命运产生重大影响。我们的国家和民族现在正处在一个紧要时期,能不能使国力和国威继续上升,成为全世界都敬重的对象,能不能使百姓的生活更富裕、幸福指数更高,成为全人类羡慕的对象,既要看全民在物质和精神财富上的创造状况,也要看我们社会的高层管理人员也就是高官们的素质和管理状况。

这部书里也写了很多普通人,也就是非官员非社会管理者。写他们的目的是想对整个社会生活的境况做个概略展现,想打开一扇窥见人们当下精神世界景象的窗户。官员服务于百姓,官员的精神素质最终会影响到百姓的生活和百姓的追求;官员又来自民间,民间的精神取向其实也会影响到官员的追求。

治理官场,当然要先从官场动手,在体制和制度上下功夫;但提高全民的精神素质也是一个重要任务,应该把当官发财的普遍认识彻底扭转过来,要不然,即使当下民间的好人做了官掌握了社会管理的权力,也有可能再钻制度的空子变为贪官。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想想,假若有一天,人们把管理社会的权力交给了你,你将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