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于逝世 南方周末:尉健行同志于2015年8月7日8时在北京逝世 享年85岁

编者按:新华社消息,中国共产党第十四届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第十五届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原书记,中华全国总工会原主席尉健行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于2015年8月7日8时在北京逝世,享年85岁。

本文选自杨敏之的公开出版物《蓉园秋思-我在省委大院十年》,红旗出版社出版。已获授权

1994年10月,我正在中央党校省部级干部班学习,听说中央政治局委员、中纪委书记、中华全国总工会主席尉健行同志将赴湘参加中国工人运动的先驱邓中夏同志的铜像揭幕典礼,并借机视察一下湖南。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省委书记王茂林同志之后,王特意为我向中央党校请假,陪同健行同志来湘视察。健行同志得知我将陪同他赴湘,也十分乐意。

健行同志是在1992年当的十四大上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中纪委书记的。在此之前我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他担任中纪委书记后,我们接触才多了起来。健行同志中等身材、稍稍有些谢顶,慈眉善目,朴素得像个工人。

他身体健壮,精力充沛,不苟言笑, 祥和的眼神中透逸出一种智慧之光。在他当中纪委书记以后的几年中,他所召集的几次部分自治区纪委书记座谈会,我都有幸参加了。聆听他的讲话,有时也直接向他提点建议,每一次都有极大的收获。

当领导的在台上作报告往往看不出他的真实水平,只有通过具体接触和他对具体问题的分析与判断,才能发现这个人的底蕴。与健行同志多次接触,并对其留心观察之后,我得到的鲜明印象是:健行同志不是做官的,而是干事的。他不是官气十足的政客,而是一位脚踏实地的政治家;不是千人一面的官场人物,而是具有鲜明个性的公众人物。他是一个朴实无华、实事求是、思维缜密、行动果断、脚踏实地、保持低调的人。

健行同志每年都要主持召开一至两次部分省市自治区纪委书记座谈会,在会上他都是全神贯注地听与会者发言,很少记笔记,间或作些插话。他的插话很精辟,带启示性。当他作总结发言时,总是高屋建瓴,言简意赅,不停留在对别人发言的列举与综述上,而是像牛一样的,把别人提供的材料统统吃进去,经一番反刍消化,变成有营养的奶以后,再挤出来,所以总能给人以极大的启发,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

尉健行同志在思维方面的最大特点是实事求是,即彻底的唯物论加极其丰富的辩证思维。这种深厚的理论功底,使他在观察和分析问题时,总是能够从事物复杂的矛盾关系中抓住事物的本质,见人之所未见,发人之所未发,给人以深刻启迪。

在行动方面,健行同志具有极强的战略规划能力和推进规划实施的卓越的组织才能。他主持中纪委工作以来,对反腐斗争在理论和实践上都有重大建树。例如他反复强调把握改革开放的大局,把反腐败纳入服从和服务于这个大局的轨道。

他高扬党的基本路线的旗帜,反复强调坚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方针。他提出了反腐败的三项工作格局(即领导干部廉洁自律,查处大案要案和纠正部门和行业不正之风)和党委统一领导、党政齐抓共管、部门分工负责、纪委组织协调、依靠群众支持和参与的领导体制。

他既能清醒地看到反腐败斗争的长期性、艰巨性,又能抓住当前需要和可能解决的群众反映强烈的突出问题,取得一个又一个的阶级性的成果。他在反腐败初始阶段提出以治标为主、标本兼治的方针,近两年来,根据情况的发展变化,进一步提出标本兼治,加大治本力度,从源头上预防和治理腐败等一系列反腐败的理论、方针和政策。

他高度重视廉政立法,使反腐倡廉工作逐步走上法制化轨道。

他在反腐倡廉工作中,始终坚持走群众路线,发展社会主义民主,依靠人民群众和广大党员监督党组织和党员领导干部等,在改革开放的过程中,有力地推进全党的反腐败斗争。因此,他成为全党公认的优秀领导干部,当中央政治局委员、北京市委书记陈希同出问题以后,党中央即派他兼任北京市委书记,挽狂澜于既倒。他后来在1997年的党的十五大上当选中央政治局常委,绝不是偶然的,而是他的品格与才能使然。

1994年10月4日,健行同志乘火车直抵郴州。10月5日即去宜章县,以中华全国总工会主席的身份为我国工人运动的先驱邓中夏(1894-1933,湖南宜章人)铜像揭幕。在揭幕仪式上,健行同志作了重要讲话。中午与曾志等老同志共进午餐。午餐后稍事休息,即由我和省纪委副书记谭梦龙等人陪同开始视察。

视察从郴州开始,先后到了耒阳市(县级市)、衡阳市、湘潭市、株洲市和长沙市。他这次视察的工作重点是要解决领导干部乘坐超标小汽车问题。当时的情况是,从中央到地方许多领导干部乘坐汽车在竞相攀比中失去了控制,越坐越高档豪华,而且大部分是日本、德国的进口车。

群众对此意见很大,编出了一些很尖锐的顺口溜,说“一顿饭,一头牛;一台汽车,一栋楼”。根据健行同志的提议,党中央和中纪委决定大刹这股歪风,对各级领导干部坐的小汽车进行一次专项清理。

中央规定副部长以下干部只能坐排气量3.0以下的车。我那时坐的就是皇冠3.0,其他省级领导干部和地市委不少同志也都坐类似的车。因此健行同志每到一地必问领导干部坐车情况,特别是“一把手”的坐车情况。10月5日,健行同志到了衡阳市,市委书记颜永盛(现任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向他汇报全市工作情况。从健行同志不时的插话中,可以感受到他那固有的凝重沉稳、朴实无华的作风。

健行同志又到了湘潭市,听取了市委和市纪委的工作汇报,观看了该市“行风评议”的录相,他对“行风评议”评价很高,指出这是依靠群众,运用民主形式,纠正行业不正之风的有益尝试,决定要在全国推广。到株洲后,当他听到市党政机关没有一台进口车,目前领导干部乘坐的都是“桑塔纳”时,非常高兴,对株洲市委实事求是的艰苦朴素作风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健行同志每到一地,都要到纪委和总工会的机关逐一看望大家,与大家亲切握手交谈,同大家合影留念。他的这种平易近人的作风与我认识的其他一些领导形成了鲜明对比。

健行同志到长沙后,省委安排他住在九所六号楼,这是毛泽东生前曾住过的一个大套间。他坚决不肯,坚持提出要住一个普通套间,省委只好尊重他的意见。从这件小事可以看出健行同志对自己的要求是十分严格的。他不仅倡导艰苦朴素的作风,而且身体力行,自觉实践。

10月13日上午,省纪委向健行同志汇报工作,我根据他的习惯,丢掉本本向他汇报了两个小时。从表情可以看出,他对汇报是满意的,最后对湖南的工作作了充分肯定。

视察途中,我与健行同志在汽车上作了不少交谈,在一次交谈中,他深有感触地说,我们干部是干事的,而不是做官的,要努力发现重用那些做事的人,不能重用提拔那些一门心思做官的人。此话真是一矢中的,道破了我们任用干部上的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