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高价股背后何巧女

20年前,何巧女的事业从一家花店开始,现在她的东方园林是“中国第一高价股”,她和丈夫唐凯的身家之和达到100亿。

30结婚、40生子,每天工作12个小时,全年几乎无假期,她说“我们的股价这么涨,大家对我们这么信任,我们只能拼命工作了”。

东方园林已经基本完成从地产园林到市园林的转变,何巧女的目标是成为世界最大的园林公司,她说10年后要让公司市值达到1000亿。

200元,在北京五环外的东方园林总部里,已经成为一个被频繁谈及的数字。

从7月1日起,东方园林的股价从141元开始连续上涨。截至8月12日,已经接近198元,登上沪深两市第一高价股的宝座。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只股票涨过200元,只是早晚的事。

公司的员工说,机构都很支持东方园林,来调研的券商和基金经理特别多。

而这只“股王”的缔造者——一个叫何巧女的浙江女子,却看上去很平静。“我知道昨天是190多元。今天多少?”8月10日,她接受理财周报记者采访时,很认真地问秘书。

“为什么?”听到当天股价下跌的消息后,何巧女略带惊诧。她说,对于自己公司的股价,“算是肯定不算,看是肯定看。”

何巧女目前拥有东方园林53.77%的股份,身家超过80亿元。

从卖盆栽到做园林工程

我们园林行业可能现在已经有几万家企业。我觉得所有的人都要去做第一步,怎么开始,那个故事都是一样的

1988年,何巧女从北京林业大学毕业后回杭州工作。两年后,亚运会在北京举行,辞去公职的何巧女,与一直从事园林业的父亲一起到北京参加盆景展览会。

很快她就发现了销售盆景的商机。1991年春天,她南下广州去买盆栽,再带回北京租给新世纪这样的五星级酒店。同时她也在酒店里开花店,当时京广中心、国贸中心的第一家花店都是出自她之手。

在新世纪饭店开花店提供盆栽后,她接下了新世纪饭店的园林绿化工程,小花店的经营范围逐步打开。

然而命运给了何巧女猝不及防的一击。她聘请的一位经理购进了一批次品苗木,之后此人竟然携款潜逃。后来何巧女听信铁矿石能够赚钱的消息,将之前赚到的几十万悉数投入,血本无归。全家十几个人挤在民工聚居地里,而她带回去的却只有欠条。第一次创业宣告失败。

1994年,那时候的北四环、机场路还是大家眼里偏僻的城外。可是一栋栋专门卖给外国人的外销楼盘在这里拔地而起,何巧女看见的又是无限商机。她带着施工队奔忙在这些楼盘中做绿化工程。此刻的她已经完全放弃了盆景销售商的角色。

僻处城外,监管不严,而利润却又不薄,她的原始资本正在最原始的地产园林项目中逐渐积累。也是在这一年,她认识了未来的丈夫唐凯。

两年以后,两人领证结婚。也就是这两年,正是何巧女积极扩张的黄金时期。多年之后,回想起来她仍感自豪,“1995、1996年那个时候,几乎全北京的外销楼盘园林都是我们做的”。

1998年,何巧女做了东方广场,城里城外的地产项目也很多。东方园林在圈内已经赫赫有名。

十几年前所有的艰辛曲折,在现在的何巧女眼中,似乎已成为顺理成章的事情,她会用平静的语调告诉你:“我们园林行业可能现在已经有几万家企业。我觉得所有的人都要去做第一步,怎么开始,那些故事都是一样的。”

和创业板一同升腾并破灭

她几乎是没有克制地在全国各地承接项目。业务从苗木供应到设计再到施工,纵向一体化全线铺开,无论资金、管理、人才,都远远超过了公司所能承受的极限

2001年,“创业板就要推出了”这条消息像一剂强心针,打在当时的民营企业界里,引起无数人热烈的想象,蒸腾出资本盛宴的海市蜃楼。

有几百家企业想要涌进资本海洋。激动的何巧女联系了好几家券商,每一家手上都有很多企业在排队。

当时何巧女想,到2002年下半年,最晚2003年年底,东方园林就应该是一家创业板公司了。

为此,何巧女制定了一个颇为宏伟的扩张计划。她几乎是没有克制地在全国各地承接项目。业务从苗木供应到设计再到施工,纵向一体化全线铺开。1999年,东方园林与美国公司EDSA合资成立了EDSA-东方环境景观设计研究院,2001年,又独资设立了自己的子公司——北京东方利禾景观设计公司。其用意不言自明,培育和壮大自己在园林设计方面的力量。

2003年,东方园林在12个省市承接了80多个项目,员工迅速扩张到700多人。直到此次上市前,东方园林都没有恢复如此庞大的员工规模。

就在东方园林向创业板冲刺的同时,给何巧女重大打击的策信号出现了,在纳斯达克泡沫破灭之后,监管层对创业板态度谨慎:无限期推迟推出。

何巧女蓦然惊觉,在“上市”的迷梦中,公司扩展速度,无论资金、管理、人才,都远远超过了公司所能承受的极限。园林企业预付款很少,做每一个项目,都需要自己先垫资。

何巧女决定,主动战略收缩:撤掉各地的分支机构,无力完成的合同立即终止。往日聚集在她身边的众多人才迅速地风流云散。以前在各分支机构工作的人,有些回北京继续追随她,有些掉头走掉。

这是一直激情飞扬的何巧女觉得最困难的时期:当一个齐心协力的团队失去奋斗目标时,如何再一点一点把大家继续团结在一起?最高峰时东方园林的整体员工有700多人,收缩之后,这个数字只剩下200不到。但是设计师团队几乎没有动,将近100人都得以保留。

这个烂摊子,是丈夫唐凯陪着何巧女一点点再修补完整。唐凯奔赴各地去向商家解释,把过多的项目一个个解除,最后只有一二个城市的项目出了纠纷。何巧女则带着施工队忙碌在工地上,继续未完的工程。有些项目做到一半不能再继续往下做了,已经做的部分商家愿意付钱就付,不愿意付也只能自认倒霉。

围绕创业板的一番折腾让东方园林元气大伤,之后的2004和2005年,何巧女始终静静蛰伏,舔舐着伤口——接一些不大的项目,把以前的架子再撑起来。

2006年,何巧女生了一个儿子。这一年,距离她结婚已经十年。这一年,她已经年届四十。

多年后,东方园林上市终于排上日程,何巧女去参加监管部门组织的培训。她才发现,原来现在创业板、中小板上市的大多数企业,都和她一样,早在10年前就曾经为创业板激动过。在当时创业板排队的几百家公司中,他们又坚持了十年,终于品尝到资本市场的果实。

转型市园林再次冲刺

我做的项目,恰恰都是万众瞩目的、招投标过程最公开透明的,这样的项目才是东方园林的机会。

“上市”的激情退却,为之奋斗的目标却一如既往地坚定。2004年7月,中小板第一批公司上市。何巧女明白,她的梦始终在那里。公司情况一有好转,她就又去找了中信证券。

中信证券投行人士和她深谈了一次。他们提供的建议是,东方园林不能继续做地产景观,整个房地产行业都不被看好,你说你做地产景观又怎么可能被看好?你应该转型,去做市园林。

这一次转型,何巧女没有再大胆冒进,而是一个项目一个项目慢慢转型。2005年接一个市的项目,2006年再接一个,比例逐渐倾斜,“从五五到六四再到七三”。直到上市,主打市项目的东方园林还有超过20%的收入来自地产项目。

最初的一批市项目包括:苏州金鸡湖、北京T3航站楼、北京运河文化广场、奥运项目。

外界经常有人质疑,以承接市项目为主的东方园林,是否在招标过程中有猫腻,否则怎么能够从其他当地或者国有园林公司手中抢下订单。

何巧女说,自己做的项目,恰恰都是万众瞩目的、招投标过程最公开透明的,这样的项目才是东方园林的机会。

上市前夕,东方园林在证监会开会。负责人看了看资料,问了个问题:“监事会主席就是你丈夫,夫妻档,你们怎么互相监督?”

原来就在临上市前,东方园林的前任监事会主席刚刚去世,为了顶替空缺,唐凯又一次被妻子“抓了壮丁”。在接受理财周报记者采访时,东方园林表示唐凯任监事会主席只是临时过渡,在下一届董事会和监事会改选时,他将不再担任这个容易引人诟病的职务。

10年做到市值1000亿

身家水涨船高的何巧女继续每天工作12个小时的生活。她每天10点来公司,晚上10点才走,一般每周工作6天,但是全年几乎很少有休息的时候

上市答谢酒会上,何巧女身后站着唐凯,站着赵冬、李建伟、邓建国、方仪、武建军等人。你能在招股说明书中看见这些高管的名字,武建军出身投行,方仪来自中信证券。

2007年这批获得股份的10个高管与2001年的5个中,只有傅颀年一个人的名字是重叠的,她曾经任教于北京林业大学。大换血,何巧女不无寥落地说:“只有她留下了。”在第一次上市不成的冲击中,第一批高管几乎全部走失。

从今年5月开始,东方园林连续发布利好消息。3个月间4个项目,资金总额达到35亿。而四年前,员工们还在为一个1亿的项目叹为观止。

股价节节攀升,身家水涨船高的何巧女继续每天工作12个小时的生活。她每天10点来公司,晚上10点才走,一般每周工作6天,但是全年几乎很少有休息的时候。

就在上市前,她还住在租来的房子里,开着员工们都目不忍睹的小旧车。上市以后,她才给自己换了一辆新车,“但是也没有多好。”

现在的东方园林有800多人,何巧女说到年底应该会接近1000人,工地上还有上万的民工正在挥洒汗水。

她的蓝图还远不止于此,5年业绩做到10倍是她的明确目标。而十年后,她希望东方园林能够市值千亿。

东方园林的公告中有一起交易是购买一座茶花园。这个园子本属于何巧女的父亲,70多岁的老人依然每天在园里劳作,照顾他的草木,怎么劝说也不肯休息。直到东方园林买下了这个茶花园,老人才不得不停止工作。她的职员们私下里说:“原来何总的拼劲是遗传的。”

对话何巧女:我想当万科苏宁那种被人学习的榜样

理财周报见习记者欧阳梦雪/文

“我们现在发展速度是合理的”

理财周报:东方园林上市之后,不管是项目还是人才,明显都扩张得很快。你觉得公司的设计能力能跟上吗?

何巧女:我们扩张的速度比较快一点,设计师其实原来我们就有很多了,只是设计收入报表上没有体现出来,所以好像觉得我们的设计收入不高。我们的设计师团队其实一直都是全国同业中最好的。我们现在有东方利禾、EDSA东方、东方艾地三块牌子。因为EDSA东方这家公司我们没有控股,所以不合并报表,造成我们的设计收入看起来不高,但其实EDSA东方做的很多都是我们的项目。

理财周报:东方园林的股价现在在二级市场上很引人瞩目。但是同时我们也看到一些质疑,比如市园林领域普遍的“532”付款模式,会给公司造成持续性的资金压力。

何巧女:曾经因为发展速度过快,给公司和我都带来过伤害。所以我们肯定会认为一个合理的发展速度是很重要的。我们高管层讨论过很多次、开过很多次会、形成了一致性的意见,发展规划都是签过字了。所以我觉得现在这个发展速度,不管从资金还是人才的角度,都没有问题。

理财周报:那你觉得跟2001至2003那个因为发展过快而导致问题的东方园林相比,现在你凭什么可以承受这么高的发展速度?

何巧女:和当时比起来,一个是项目体量大。其实不管大项目小项目,设计团队、项目部、艺术团队还是那么多个。如果每个都大一点,管理的话就相对容易一些。

另外,现在我们的项目个数比我2001年的那个时候少多了。以前项目最多的时候,七八十个项目一起做。而上市前一年我们只做了十来个项目,今年也不过20个项目,所以我觉得在这一方面没有任何压力。

理财周报:未来像鞍山项目那样的,把一个城市作为整体去规划,会是你们未来发展主要的方向吗?

何巧女:对,那个是主要的方向,城市景观系统运营商这样的综合服务商是我们主要的方向。

理财周报:你说过一个五年收入增长十倍的计划?有信心吗?

何巧女:太有信心了。

“希望能成上市公司的学习对象”

理财周报:东方园林刚刚做完一次股权激励,你把股权拿出来分给大家。对于自己财富的问题想得比较少了?

何巧女:数据,我自己本人不太关注。这只是代表了一种责任,资本市场给你这个数据表示对你这个公司价值的认可,给你这么多,你就要去做那么多事情。

实际上东方园林一直有三个理想,一个理想就是我们想做成一个很有价值的公司,我们希望是全球最有价值的景观公司。另外我们希望我们的作品,这个作品一定要有艺术价值,给城市带来价值。比如我们说的,是不是能名扬天下?是不是能传世千年?至少这个是大家一个努力的方向。

我说过,如果没有西湖,杭州就是绍兴了;如果苏州没有园林,是不是变成南通了?所以我觉得园林给城市带来了价值,我希望我们的作品也有这样的地位。

我们的景观系统是创造所有人的户外生活的。你幸福不幸福?公园如果大一点,周末有地方去,晚上有地方散步,早上有地方散步,老人有老人待的地方,儿童有儿童待的地方。这个城市的生态很好,看上去又很漂亮,然后又可以给这个城市土地带来价值。

第三个理想就是,从我自己来说,我希望做成一个阳光的、规范的公司。我就希望能做成像万科、苏宁那样。从上市的第一天起,我参加无数次培训,每次大家都号召我们学习苏宁,学习万科。前一段时间深交所组织了一次董事长培训,在南京,又把张近东叫来要我们学习。前一段时间北京证监局又搞一次培训、考试,大家又跟我们说,要学习他们。

所以我在想,真的希望有一天东方园林也能列入监管层希望其他公司学习的名单。

理财周报:从学习别人到被人家学习?

何巧女:我们希望以后也是能被人家学习的。因为他们两家公司不仅是管理规范、阳光,很重要的原因也是这么多年市值也一直都稳健成长。所以我也是希望东方园林能给大家一个形象是稳健成长的,然后同时也是阳光规范的。

我们有这样一个理想。东方园林上市之后,我们一直说感恩。我们挺感恩上市前上市后客户对我们的支持和信赖,我们想尽办法怎么更好的回馈客户、更好的服务客户。同时我们也是感恩员工、高管,所以我们也在想办法怎么样让员工受益,给高管也创造一个让他们施展的舞台。

然后跟我们合作过的那些供应商,我们也在考虑是不是要做一些战略采购,对他们有一些好处,给他们过去对我们的支持有一些回报,这样大家共同成长。另外明年我们要启动学校,我们要培养民工,过去都叫民工,怎么把他们培养成园林产业工人。现在上万个人在工地上,这样子也给他们带来一些好处。

理财周报:你们自己做园林方面的技校?

何巧女:对,类似于培训学校,明年要启动。所以不管是对客户还是对我们的供应合作商,不管是对高管还是我们的工人,我们都希望有一个全方位的共同发展、共同成功。

东方园林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全世界都在看着中国城市化,城市化的三分之一就是做园林,所以市场那么蓬勃、建设这么汹涌,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这么波澜壮阔的行业发展前景。而且现在的行员在城市化的过程中,对生态、景观考虑得很多。尤其市长们,现在我觉得每一个市长都那么热爱他们的城市,都那么渴望把他们的城市做好,做成有价值的、有文化的、有景观的、有生态的、又能给老百姓带来好处的这样一些项目。

所以我有时候见一次市长就被人家感动,真的觉得开不出口去拒绝。城市真的是越来越多,有的时候不做特别对不起人家。

“股价这么涨,不拼命工作是说不过去的”

理财周报:你是很感性的人。

何巧女:对,拒绝的话真是说不出。所以他们有些城市就邀请何总,我都不敢去,我怕去了拒绝不了,现在真是每个市长都是这样,所以我觉得因为这一批市长都挺年轻、都挺有理想的,他们差不多都像我这个岁数,大家都是这样一个环境下成长起来,在中国改革开放中摸索着走到了今天,成为了会的栋梁。不管是他们还是我们,我们大家理想都那么一致。

所以我也觉得有这样的一个大的时代背景,然后又遇到资本市场这么繁荣,基金经理也好,还是谁也好,对我们东方园林那么热爱和信任。还有我们这么多的股东、股民,尽管对东方园林的质疑也有,但是我们的股价还是天天涨。

所以我想至少不能辜负他们,我自己除了拼命工作,你说还能做什么呢?现在很多事情都被排得特别紧,没缓过劲来。

理财周报:上市后是不是比上市前还要累?

何巧女:工作节奏比那个时候大了,但是心情特别好,心情非常非常的好,觉得真的是可以做事情。时代背景这么好,客户这么需要,股东也好,资本市场也好,这么认可。而且现在我们员工也这么认可,人才汇聚的效益比我们想象的要好很多。

我们说想引进一些国际的人才,国内的人才,大家也觉得这个平台很好,我们大家一块来做事,也是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因为你有一个平台给大家,然后我们的一些回报方式也还不错,这样的状态下人才都汇聚来了。然后资本市场又这么认可你,整天给你涨价,这个股价老在涨,所以你说我们不拼命工作有的时候是说不过去的。

理财周报:听说员工都在讨论何总是不是想做一个千亿市值的公司出来?

何巧女:是这么想,我们是考虑这个了。是10年还是多少年可以做到。现在这个只是一个概念,是一个规划,现在没有成文的东西。

我们先脚踏实地把五年规划先做到。我想下一个五年一定会想千亿市值这个事情。我确实比较想,用多长时间和什么样的战略能够做到这样的公司。

我觉得这个目标是会做到,而且可以做到的。你想房地产市场的总量才两万亿到四万亿,培养了多少明星企业?园林市场有两三千亿的规模,培养几个企业出来应该没问题的。我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