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恨水一北雁南飞 新人贴——第一次读到张恨水的小说是《北雁南飞》
张恨水先生是我非常喜欢的作家之一,他的作品曾风靡了上世纪20-40年代,前几年,他的作品《金粉世家》拍成连续剧,一时成为热播,可见其作品之魅力了。第一次读到张恨水先生的小说是《北雁南飞》,但只有上部。那时还小,十四五岁的样子,八九年过去了才找到下部看完。
大学时我曾把图书馆所有张恨水的小说都看完,也知道他的小说都是悲剧结局,但这么多年来我还是期望书里的两个主人公能够在一起。可以说从我第一次读到这部小说起,我的性格走向,我的人生调子,都受了它的影响,也可以说它让我第一次理解了什么是爱情。
这部书可以称得上是精神鸦片,20年前吸过一口,20年后再吸,竟然还会上瘾。不光是这部书了,可以说张恨水的小说部部是精品。
这是一个凄惨悲凉的爱情故事!知道张恨水生平的人可能会发现,这是写的他自己。一个16岁男孩和一个14岁女孩的爱情,双方家长的严厉管制和合情合理的隔离措施,一个抢亲的骗局,一个设计好的圈套葬送了一段美好的姻缘,却造就了一个青年,一个北阀青年将官。
故事的背景是晚清至民国的交界,赣江边一个叫做三湖的小村子。小秋是镇上厘卡李老爷的少爷,被父亲送到村里姚老先生私塾里求学,渡头初遇春华,他的心就一跳,春华低着头走过去,却又微微地斜眼瞟了他一下,这便是缘起了。
及至小秋到了学堂安顿下来,发现春华原来是姚老先生的女儿,且平日也在私塾里同着读书,他的那份惊喜就有些难以描绘了。那个时候,虽然西学东渐,民主、自由的风气已经开始在中国传播,但在闭塞的乡村里,儒家传统的道德伦理、礼仪规范仍然占据着至高的位置,小秋和春华的爱情因为这种压制而显得无比纯洁,同时也因此而衍生了无比的哀伤。
读到小秋和春华各处一室,明里按先生规定的诵读古文,实则以此告诉对方自己今天没生病来上学了,我会会心的微笑;读到小秋抛个纸头进春华的窗子约她学堂后相会,我会跟着紧张,怕他们被任何别的人瞧见;当小秋春华各被约束,不得再见,我感到生气,焦急;当姚三嫂、五嫂子这两个自身不幸的人为了小秋和春华能得幸福不辞辛苦的奔忙、私传信息,我心里有感动,更充满对他俩未来命运的祈愿;及至最末,阴差阳错的,春华在一个黑夜被一乘小轿送到了父母择定的婆家,新丈夫是个癞痢头兼痨病患者,而同一时间小秋却雇了一只小船苦苦地等在和春华商定的地方。
私逃失败了,春华入了苦心计算她的人彀中,小秋也终没能逃过父母之命的结果。 小说最后安排春华和小秋民国后在渡头匆匆见了一面,其时,春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而小秋上完新式学堂后成了北伐军的一名军官。
那个相见的时刻,疏林横斜,夕阳西下,赣水东流,天上雁鸣阵阵,几点帆影逐渐远去消失在水天交接处,春华流着泪,小秋也流着泪,而陪着他们一路哭过、笑过、紧张焦急过的我,读到那里,只剩叹息和怅惘了。
从范仲淹的“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到王实甫《西厢记》中的“碧云天,黄花地,秋风紧,北雁南飞......”,再到元好问《雁丘词》中的“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天高云淡,秋风渐凉,万物萧瑟,大雁结队南飞,鸣声凄楚的情景在中国传统文化里总是和凄恻哀婉、缠绵悱恻这样的词语联系在一起,而这种情景落在断肠人的眼里,更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染力,直让人不自禁地垂下泪来。
张恨水先生的小说《北雁南飞》整部书便都弥漫着这样一种氛围。 对于民国前后的女子及她们的生命历程,我一直有着浓厚的兴趣,这种兴趣,既是因《北雁南飞》而生,也因戴望舒那首著名的《雨巷》而生。
“油纸伞、丁香一样的愁怨、太息般的目光、梦一般的凄婉迷茫”,最终“在雨的哀曲里,消了颜色,散她芬芳”。 那个时代的女子,给我这样一个印象:腹有诗书、具备传统的温良品格,幸运的,接触到了外面的新事物,挣脱了旧的枷锁;不幸的,便如春华一般消了颜色,散了芬芳。
那个时代的女子,因为受了传统文化的熏染,却囿于生活环境的狭窄,于是懂得在闺阁间制造许多的小情趣,比如春华,她读过《西厢记》和许多的鼓儿词,会跟小秋诗文唱和,女红是会的,书法也颇佳,茶艺也是通的,尤为要紧的是,她的情感异常丰富,心思又极细腻,如果逢上了知己,直可以拿生命去酬对方。
这在一个懂得她的男子那里,就是万金不换的好处了。这样的女子,上天是该眷顾的,惜乎大多生不逢时。姚春华这个人物的性格和命运都跟林妹妹有许多相似的地方,看得出来作者也是深受《红楼梦》的影响,这个人物塑造得好,是我喜欢《北雁南飞》的一个重要原因。
虽然《北雁南飞》的故事情节还是关于爱情的,一味追求新奇的朋友或者会不以为然,但是真正读进故事里去随着主人公的遭遇和情绪起伏,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情。对这本书我一直想写点什么,今天,在完成多年的心愿后,我从个人情感体会的角度写了上面这些字,未曾过多谈及封建压迫、妇女解放的问题,是否合乎我一直以来想表达的,还要留待将来不断回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