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电影没有爆米花——中国幸存慰安妇纪录电影《二十二》

今天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日本投降日，也是中国慰安妇纪录片《二十二》的公映日的第二天。

我是在我常去的一家电影院看的，本来是要和朋友约去看《战狼2》，但是后来我还是决定去看这部纪录片。后天我就得再次出发前往日本了，我并不指望能在日本的影院里看到这部纪录片。

一整天下来，这部电影在这家影院的排片只有一场，被安排在了影院最角落的一个放映厅里，全场观众加上我一共十七人，包括电影播放到一半时带着“嘁”字离开电影院的两女一男。

光从片名“二十二”来看，我们并不了解这部电影的主题是什么，为什么叫“二十二”，而不是什么诸如“中国慰安妇纪录片”这样的名字，但是剧组给了我们一个回答——二十二，是开始筹拍这部纪录片时，中国被迫充当慰安妇的仍在世的受害者人数。

慰安妇，一个很陌生又很熟悉的词，陌生是因为，这个词并不是中国人发明的；熟悉呢，是因为在我们的国家有许多曾经饱受摧残的女性受害者，在之后被冠以“慰安妇”之名——她们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慰安妇是什么意思。慰安妇有个不大好听的名字，叫军妓（不过据说日本是将军妓与慰安妇相区分开的），说得再难听点，就是随军性奴隶。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军队估计有二十万的慰安妇，这些人中有日本人、韩国人、中国人、马来西亚人甚至美国人英国人，而这其中绝大多数都因为被摧残而死，或顶不住心理压力自杀而死。

在我们看来，这可能只是一个数字，在有些人看来，却是一生的噩梦。

影片从一个因为是抗属而被捉去充当慰安妇的老人的葬礼开始的，这是山西省的一个小村子。从司仪介绍老人过去的经历开始，引出了这个话题——慰安妇。

让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个韩国老太太毛银梅，她在韩国被母亲抛弃，而后又为了挣口饭吃，被同胞以“日本人要修袜子厂”名义骗到了武汉，成了一名慰安妇。老太太的原名叫朴车顺，现在还记得小时候学的朝鲜民谣，以及当时被迫成为慰安妇时，日本人口中的几句日语——这是我在日本几乎每天都会听到的一句话——“いらっしゃいませ、どうぞ”，以及说自己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日本人都叫她“しろちゃん”……头一句的意思大致是“欢迎光临，请”，后一句大多数喜欢看蜡笔小新的朋友都能听得懂，就是“白酱（小白）”。这身为一个在日本又是资深新酱粉丝，两句日语我经常都能听到，但是这一次我听后却觉得是那么的刺耳。在镜头面前，老太太略显羞涩又含糊不清地哼起了朝鲜的民谣“阿里郎，阿里郎…”

另一个海南的老太太林爱兰，亲人被日本人杀害后，被掳为慰安妇，据说她曾杀死两个日本人，被军队解救后，就一直随军参军。

余下的几位老太太，同样在面对镜头回忆起过去时，面露痛苦，有的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匆忙摆手“不说了，不说了”。

还有的老人，见到有剧组成员或者志愿者来看她，就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

片尾又回到了葬礼之上，这时候才告诉我们，这个葬礼也是为一个受害者老太太办的，最后还给了一个土葬的特写，伴着更多老人的逝世，这段历史也许就会被像逝去的老人一样，被沙土掩埋吗？葬礼过后，人们离去，只剩下一个一片荒凉的长镜头空镜头拍摄着山岗，随着时间的流逝，春去秋来，又有谁知道埋在这黑土地下的人们，身上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让我觉得很失望的是，播放时有三个似乎是冲着抗日神剧来看电影的男女离场，以及与隔壁厅《战狼2》相比那少之又少的观影人数。他们宁可相信某些电影里编造的护照上根本就没有的那句看似激动热血的话，也不愿意去接触过去的历史，宁可看完某些电影后在朋友圈里发“为祖国的强大而感到自豪”，在日本投降日发两句“勿忘国耻，铭记历史”，也不愿意掏一毛钱去电影院支持这些有良心的电影人——毕竟喊喊口号不需要成本，什么人都能做得到。我个人觉得没必要道德绑架电影院那稀少的排片量，如果你真“爱国”“铭记历史”或者“勿忘国耻”的话，就请拿出腰包付诸行动吧，否则就算加大排片量，没有票房又有什么意义呢（虽然我并不认为这个剧组是为了盈利而拍摄的这部记录电影）？电影院的经营是以盈利为主的，没有义务为你们的“爱国”买单。

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胸口感觉压着一块石头一样，非常难受，进放映厅前我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一桶爆米花，因为就算我这个因为写作题材经常被冠以“汉奸”、“日杂”等“荣誉头衔”的人也大致预计到这次观影并不会有什么食欲的。嗯，所以坐我前面一边吃烤鸭一边看电影的你可以去死了，立刻，马上，谢谢。

我只希望世界能够和平，不要再有战争，受伤的往往不是发起战争的人，而是那些在战火下求生的人们。感谢《二十二》记录电影剧组为老人们所做的一切，也感谢这些良心电影人为我们呈现这些被遗忘的历史。

伊势早苗

2017.0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