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宾虹:“落魄画家”与一代巨匠(图)

2018-01-03
字体:
浏览:
文章简介:推荐理由:他们有的已成为二十世纪中国美术的代表,例如齐白石.黄宾虹.徐悲鸿.林风眠;他们有的为新中国美术创作了典型的绘画标志,如钱松喦.关山

推荐理由:他们有的已成为二十世纪中国美术的代表,例如齐白石、黄宾虹、徐悲鸿、林风眠;他们有的为新中国美术创作了典型的绘画标志,如钱松喦、关山月、石鲁、黄胄;他们有的在民族生存的斗争中以刀为笔刻下了战斗的青春,例如古元、彦涵、李桦、刘岘;他们有的留学海外甚至漂泊终生,如常玉、庞薰琹、潘玉良、赵无极等;他们有的人生坎坷大器晚成,如陈子庄、陶博吾、王憨山、张朋……他们的故事,他们的传奇,已经成了一个世纪中国艺术的历史篇章。

写在这里的,不是关于他们一生的传奇和艺术贡献,而只是从一个角度关照他们人生命运的转折:从某一个人生的“节点”触摸他们一生转折的命运。这种命运的转折与时代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可以说,是时代塑造了他们,也是时代改造了他们。

说起20世纪的中国画大家,齐白石和黄宾虹双峰并立,成为一个世纪的中国画代表在今天已成常识。齐白石和黄宾虹都享有高寿,都是在1950年去世,去世后画名日隆。两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画作都是中年之后、进入晚年才赢得越来越大的画名。

在其同时代的画家里,有许多在当年其实是很瞧不上他们的,譬如当年北京的正统派画家。在他们的眼里,齐木匠的画属于不登大雅之堂的匠人之画;黄宾虹在同时代的画家文人眼里更是知音寥寥,被讥为“落魄画家”和“老糊涂”。

例如,在方继孝著的《旧墨记——世纪学人的墨迹与往事》(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5年版)一书中,《马衡“附识”谈“易案”》一文介绍了马衡的一封手札——马衡对其《关于鉴别书画的问题》一文加了一则三百五十字的“附识”,说明此文是为1930年的“故宫盗宝案”即所谓的“易案”的辨证。

文中写道:“此文为易案而作。时在民国廿五年,南京地方法院传易寅村不到,因以重金雇用落魄画家黄宾虹,审查故宫书画及其他古物……”一句“落魄画家”道尽了马衡对黄宾虹的评价态度。

1936年,黄宾虹被聘为故宫古物鉴定委员。后来有一段时间每日到中央银行保管库里鉴定故宫南迁古字画。之所以要鉴定,是因为要对所谓的“易培基故宫盗宝案”提出报告。黄宾虹后来在写给傅雷的信里说:“画学以故宫论之,鄙人考查近三年,每日尽早暮之力,赝者十之八九。然赝者未可尽废,有同时之赝、后人之赝,多可参考精神与面目。”但黄宾虹的鉴定在当时被许多书画家诟病。马衡的态度就是一例。

再如吴湖帆1937年3月10日的日记:“竟日天雨。叶遐庵丈、徐俊卿、徐邦达来谈。故宫之马麟画《层叠冰绡图》(绢本,至精,有宋宁宗、杨叔子题)、江贯道《千里江山图》卷(绢本,至精,有刘后村、林希逸等跋)、赵松雪《古木竹石》(最晚年时作)、王烟客为其婿画杜诗意十二帧(洁白如新,每开以隶书杜诗两句,烟客中第一精品也,七十四岁作),以上四件及黄鲁直仿怀素卷等若干件,俱被法院封存。

法院根本不知,仅就一名为鉴定人之老糊涂颠倒黑白、乱点鸳鸯的判断而已。

古人何罪,精神上大吃官司,冤哉枉也!法院之无识可想而知,而所谓鉴定人之无识,真该死也。”这段吴湖帆的日记,对黄宾虹的态度可谓尖酸刻薄——“老糊涂”,“真该死也”。

上边两则,都是黄宾虹同时代的学人书画家在日记题跋里对黄宾虹的态度。这样的日记题跋不是为出版的,可以说道出了他们的真实看法。1949年之前,黄宾虹在马衡、吴湖帆等人眼里并不值得尊重,更别奢望让这些人评价他为艺术大家了。

“落魄画家”用来形容黄宾虹并非过于刻薄。有一段关于黄宾虹当年寓居上海的描绘:黄宾虹寓居上海时,生活颇为艰辛,他租了间陋室,屋里无任何设备,房租却一涨再涨,以致终于负担不起,“常因觅屋不得,为之栖栖惶惶”。有时因为买不起菜,只能连吃若干天白饭了;车自然也坐不起,多远的路都走着。(《去趟民国》,122页)

1949年之前,黄宾虹只举行过一次个人画展,还是傅雷等人给他举办的——在抗日战争时期沦陷区的上海。1943年,傅雷与友人为蛰居在北京的黄宾虹八十寿庆举办了《黄宾虹书画展》,印制了画册。傅雷还撰写了《观画答客问》,对黄宾虹的画作推崇备至,这也是那个年代对黄宾虹画作最为称道的评价。

为撰写此评论,傅雷在1943年9月1日写给黄宾虹的信里说:“晚七年来蛰伏蜗居,搁笔已久,倘明公不以痴人说梦为慊,亦愿破戒为尊画略作说明。画会形式及文字宣传,愚意力主朴实,以天真淡泊之艺术家本色,一洗时下买空卖空之恶习,故将来为画展所作文字,拟侧重于研究方面……”为此,黄宾虹将傅雷引为知己。

这次画展结束后,傅雷写信给黄宾虹:“此次展览,无论在品质方面,出售方面,均为历来画会所未有,即沪上人士盲捧之张大千,亦从未有全部告罄之纪录。可见吾公绝艺尚有识者,不独为先生贺,并足为艺坛前途庆。”为举办这次画展,傅雷前后与黄宾虹书信往还,字里行间透露着对黄宾虹艺术的挚爱和激赏。今日看来,不能不说,傅雷的艺术鉴赏力是超越同时代许多艺术家的。

抗战时,黄宾虹在北京“谢绝应酬,唯于故纸堆中与蠹鱼争生活”,很少与外界来往。据《黄宾虹年谱》记载,曾有日本画家荒木石亩登门拜访,黄宾虹以“私人交情再好,没有国家的事情大”为由避而不见。1941年黄宾虹曾被日军拘捕,虽审问时间较长,但未拘押过夜。

尽管黄宾虹还被北平文物研究会推为美术馆馆长,也婉辞不就。1943年黄宾虹八十寿辰时,当时北平艺专的日本主持人以学校师生名义为他举行庆寿会,黄宾虹认为日本人此举另有意图,拒绝到会。在民族气节问题上,黄宾虹的表现与当时也蛰居北京的齐白石老人一样。为黄宾虹的八十寿辰,白石老人画了一幅蟠桃图以祝贺。

1948年夏,黄宾虹应杭州艺专之聘离开北京南归。1949年10月1日后,仍任杭州艺专教授;1950年成为全国政协委员;1953年黄宾虹九十岁时,华东行政委员会文化局授予他“中国人民优秀的画家”称号。黄宾虹自题诗一首:“和合乾坤人不老,平分昼夜日初长。写将浑厚华滋意,民物新新见阜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