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励回应下跪质疑:为《百鸟朝凤》没任何尊严

2017-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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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13日晚8点多,坐在记者对面的方励双眼发红写满疲惫,他使劲儿揉头发让自己打起精神,揪揪自己发旧的深灰色T恤和深蓝色牛仔裤,"我这还是昨天那一身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早上八点才睡,睡到中午十二点就起了,一直被媒体轰炸到现在." 对于一位63岁的老人来说,这的确是夸张的作息方式.方励为何睡得那么晚?媒体又为何轰炸他?时间得倒退到对话的24小时之前.12日晚8点 左右,<百鸟朝凤>出品人方励在微博上直播,讲述这部已故知名第四代导演吴天明的遗作艰难上映背后的辛酸,呼吁影城经理能支持电

13日晚8点多,坐在记者对面的方励双眼发红写满疲惫,他使劲儿揉头发让自己打起精神,揪揪自己发旧的深灰色T恤和深蓝色牛仔裤,“我这还是昨天那一身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早上八点才睡,睡到中午十二点就起了,一直被媒体轰炸到现在。”

对于一位63岁的老人来说,这的确是夸张的作息方式。方励为何睡得那么晚?媒体又为何轰炸他?时间得倒退到对话的24小时之前。12日晚8点 左右,《百鸟朝凤》出品人方励在微博上直播,讲述这部已故知名第四代导演吴天明的遗作艰难上映背后的辛酸,呼吁影城经理能支持电影、增加排片。说到动情 处,头发花白的方励跪倒在地,磕头哭求:“只要你(影院经理)能够在这个周末给我们排一场黄金场,我老方愿意给你下跪。”

下跪求排片?在万千网友的即时围观下,这可算得上惊天一跪。毕竟,“跪天跪地跪父母”,下跪在中国文化语境里有着太特殊的意义。而以下跪这种放低个人尊严的 行为,来请求原本遵循成熟商业模式、趋向商业利益选择的电影院线增加艺术电影的排片,是否是将情怀凌驾于市场之上来进行道德绑架?

争议同时,经过12日 晚一夜的发酵,方励“下跪求排片”在业内和网友中掀起轩然波澜。徐峥、韩寒、何平、小宋佳、万茜、陈柏霖等电影人与艺人纷纷在微博发声为《百鸟朝凤》呐 喊,不少网友感念于以志愿者身份加入《百鸟朝凤》宣传团队的方励对艺术电影的情怀,并由此关注到这部原本声响不大的艺术电影。

更有实质性效果,华谊兄弟、百老汇、UME等多家院线增加《百鸟朝凤》排片,包括方励哭求的周末黄金场来力挺,以至于13日,这部电影收获165万票房,排片占比1.9%;到了14日,截至凌晨两点,便收获228万票房,排片占比急升到8.4%。要知道,在12日,上映第7天的《百鸟朝凤》票房仅49.2万,累计票房364.7万,排片占比仅0.9%。

连续三天,可以说《百鸟朝凤》经历了一次起死回生。可以预料这个周末,其票房和排片还会升起更陡峭的曲线,而这都归功于方励12日晚那充满争议性的惊天一跪。除了是否应该下跪,以及是否涉嫌道德绑架,更有质疑,被如此推荐的《百鸟朝凤》真的是一部好作品吗?不支持《百鸟朝凤》是否就该被混淆于不支持传统艺术的传承或否认吴天明导演对中国电影的贡献?在那一跪的24小时之后,方励与记者进行独家对话,对质疑一一回应,并以资深电影人身份,展望艺术电影在艺术与商业之间的摇摆与出路。

我是《百鸟朝凤》的仆人为救它没任何尊严吴天明家人支持我

记者:为什么支持吴天明老先生的《百鸟朝凤》这部电影?

方励:第一因为我非常敬仰他,他是我们第四代导演的优秀导演,也是八十年代扶植第五代导演的推手,而且没有第五代导演就没有曾经电影的辉煌。所以吴天明导演一直是我非常敬重的导演。

记者:那是否有必要下跪去支持呢?毕竟下跪在中国文化里意义是很重大的。

方励:我虽然是 一个制片人,但是在《百鸟朝凤》这个电影里,我仅仅是个搬砖、跑腿、打杂的义工。举个例子,我就是个仆人,是个轿夫,我的主人就是《百鸟朝凤》。当《百鸟 朝凤》面临被下线了,它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了,一个仆人挺身救主,太正常了,因为我没有任何尊严。我的任务我的承诺,就是为《白鸟朝凤》保驾护航,但凡我有 任何别的手段,我都会去支持、去使用。

但是,我们首映当日和上个周末最高排片到了1.9%、2%,到了礼拜三只有1.2%,到了昨天只有1%。 如果今天不排片,《白鸟朝凤》就死了,就结束了。今天如果我们去争取哪怕一场排片,那么到了周末和下个礼拜的工作日,它就还有可能继续。可是我们在网上搜 到很多网友,来咨询我们在哪里能看到这部电影,很多观众是想看却看不到。那我们还有什么方法呢?这些小朋友给我支的招,说用直播。我从来没用过,这是第一 次。我们就是想跟院线经理呼吁,有很多观众想看这部电影,能不能给我们《百鸟朝凤》一个机会,给想看的观众一个机会?

这 部电影的意义不一样就在于,我们只有一个吴天明导演,他已经走了,他所有的心血付出留在这部电影里。我们谁都不忍心看到这部电影就消失了,就寿终正寝了。 所以我们是完完全全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昨天做了这个直播,来呼喊所有的影城经理们,让他们知道很多人想看这个能打动人的电影

记者:直播前您是否有跟吴天明老先生的家人进行过沟通?他们是怎么看待这个事情的?

方励:我见过吴 天明导演的女儿,我们一起工作,也见过吴天明导演的二弟、三弟,我叫二哥、三哥,在西安的时候。我跟吴妍妍去西安就是专门去见这个电影的投资方。我们做了 一件事情,我们说服这个电影的两个出品方,我们说要让我们这一群志愿者为你们赚钱绝无可能。但如果说我们大家的志愿者行动能导致这个电影的回收超过你们的 投资,那我们要请你们把这个利润全部无偿捐献给吴天明青年电影专项基金,这是签了协议的。也就说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去做志愿的行动,这是大家都认同,谁也 没有在里面赚一分钱。所以整个行为不管是原来的投资方,还有现在的发行方,还有现在的志愿者团队都是无偿来做这件事情。

记者:所以吴天明老先生的家人是支持您的下跪求排片的。

方励:他们要不 支持我,我们所有朋友们已经没有动力了,对不对?这是肯定的。我相信,因为在北京首映、在西安点映的时候,我见到了吴天明导演的二弟,我叫二哥,我相信大 家都是特别欣慰有这么多朋友来帮助这个电影去发行。在西安的时候,我第二次见到他,他真的是热泪盈眶,我说二哥,不是我一个人,我身后是一群人在帮助这个 电影,大家一直在讲如果没有你们这一群志愿者,这个电影就死了。

就是想把大家绑来一起做志愿者如果电影烂影院不会再排片

记者:因为这部电影本身是一部艺术电影,而在全世界范围内艺术电影的受众都是有限的,而院线排片有成熟商业规则,所以有质疑称您这种下跪求排片的行为是把情怀凌驾于市场之上,是一种道德绑架,您是否会在意这种说法?

方励:我特别高 兴有这种说法,因为人总有任性的时候,如果我们人都成为一种机器,没有情感,都是理性的……我昨天也讲所有的影院经理都是有压力的,因为有商业模式,影院 在豪华购物中心房租、水电、人工都特别贵,但是既然我们都在电影这个行业里面,电影界有这么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导演他走了,他留了一部作品,就像昨天我跟大 家呼吁说:我们能不能任性一次?我们有一次任性追随我们的情感,而不是追随经济规律?

我 从来没有讲说,所有的小制作文艺片一定要让商业电影为它让出份额来,我仅仅讲的是在这个周末我们能不能够为吴天明导演做一件事,为很多想看这个电影的观众 做一件事情。而我相信,包括我今天收到这么多影院经理的回复,他们都很愿意来支持这一部电影,就在这一个周末。但你说每一周这样支持,那肯定不行的。

所 以如果在这个意义上说这个也叫道德绑架,那我特别高兴,我就是想把大家绑来跟我一起来做志愿者,来为这个电影贡献一份心愿和力量。所以我不认为说道德绑架 不是一个好事儿,我觉得就是个好事儿。因为我们呼吁大家跟我们一样来爱这个电影,还呵护这个电影,来为它任性一次。我们所有这些小伙伴基本上这半年多,八 个月都是没有薪酬待遇,全是凭一幅热情。这些志愿者都是为追随自己的心愿的,我想我们是人,如果当我们有情感的时候,我们去表达去贡献,那就太正常了,为 什么有公益活动呢?如果我们都去争取所有的经济微利,可能我们99%的时间都在为商业模式在运作,那可能有1%的时候我们任性了一把,然后追随了一次自己的心愿,我觉得这是好事。

记者:您的行为现在取得成效了,以后会不会有发行人效仿您的做法,比如通过舆论压力来提升院线的排片?

方励:舆论是什 么?舆论就是大众的意见,如果大家都想看这个电影,你真能形成一个舆论,说明有人要买单了,大家要看你这个电影了,等于你免费为院线来做宣传了。如果说形 成一个真正的舆论压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更多观众走进电影院来看你的电影,免费宣传。所以我真的是不理解为什么说会形成一个负面的舆论,只是说看具体是哪 一部电影了,如果一部烂片你去呼吁,你爱骂。如果讲到所谓的道德绑架,我们全是自愿的。我相信所有的影院经理们,当他们今天排了片以后,明天如果观众看完 就骂,人人都不会再排片了。所以我昨天也呼吁了我们的影院经理,因为他们每个礼拜接的片子太多了,不可能每个片子都看,假如他们自己也去看《百鸟朝凤》, 看完以后我打赌,他们一定会说:我没有排错,这是一个好电影。

记者:如果说以后碰到某一位老艺术家他的艺术电影也遇到排片难的问题,您会用类似的方式来帮助他吗?

方励:如果说我 们能帮得上推广和发行,我们都会帮。至于我会再给院线下跪吗?我不知道啊。因为这些东西是情绪,我不知道我哪一天有什么情绪,我真的不知道。就这件事情其 实我是不愿意多谈的,那是我个人那会儿的行为,我那会儿就这么做了,那会儿我就想哭,我咋办?你总不能不让我哭吧。我那会儿就是伤心,我看到周围的小伙伴 忙活了这么多日日夜夜,看到大家眼巴巴的眼神,就挡不住。那你说我咋办呢?我虽然是大家的群头,但我没有别的本领了。如果我有任何别的办法,我都会把它捐 献出来,我自己买了多少票送我的朋友,我去地质大学做他们青年创业的导师,我当场就说送给地质大学1000张电影票,底下欢呼,因为我跟他们是同行,我是学地球科学出身的。就任何观众找我说:老方,送我张电影票。我立刻,你要几张?因为我希望大家能看到这个电影。

而且可能你们了解我的人知道,我是一生特别任性的人,我从20多 岁到现在就是任性过来的。有可能很多朋友说你不按常理出牌,我是个人,我又不是机器什么都要计算。我想怎么表达,那是我个人的风格,我也不知道我有时候就 神经病。你说我也不是一个轻易会掉眼泪的人,我的胳膊原来折了一截,我坑都没坑一声。但是,我一看到大家年轻人的眼光,我能想到多少个日日夜夜大家在一起 开会、策划、辛勤,你立刻看到所有小朋友的自愿行动很可能在今天就结束了,你不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