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二手女人

2017-08-30
字体:
浏览:
文章简介:"在2005年的夏天,我成了一个二手女人."聂璇坐在我的对面,一只手扶了一下眼镜这样说着.我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我看着聂璇有些憔悴的样子,我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但我没有说出来."什么二手女人?就像手机和旧家电吗?你旧了吗?""我离婚了,朱武,你说相对于婚姻来说,我被一个男人给用了,用了三年,现在被人抛弃了,不是二手,是什么?"我沉默不语,两只眼睛看着聂璇瘦削的脸庞有些苍白.那隐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仿佛汪着一眼混浊的泪水."什么时候的事

“在2005年的夏天,我成了一个二手女人。”聂璇坐在我的对面,一只手扶了一下眼镜这样说着。我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我看着聂璇有些憔悴的样子,我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但我没有说出来。

“什么二手女人?就像手机和旧家电吗?你旧了吗?”

“我离婚了,朱武,你说相对于婚姻来说,我被一个男人给用了,用了三年,现在被人抛弃了,不是二手,是什么?”

我沉默不语,两只眼睛看着聂璇瘦削的脸庞有些苍白。那隐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仿佛汪着一眼混浊的泪水。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个月的今天……”聂璇的语气听上去就像在凭吊着什么。

我两只眼睛看着聂璇,目光由她的脸往她的身上滑动着。我要细致地看看这个被一个男人用过三年的女人有什么奇特的变化。她的脸因为保养得很好,皮肤细嫩白皙,眼角也没有皱纹。她的胸部确实丰满了,性感了,两个乳房颤颤的,仿佛要跳出来似的,叫人看了有一种冲动。

她比三年前的那个聂璇更加的女人味十足,就像一个尤物,至少在我眼里她是这样。能配得上尤物这个词语的女人,一定是一个被男人滋润过的女人,就像春雨中的蓓蕾,在无声的细雨中慢慢地开放。在我的理解里,尤物更多指的是一个完整的女人。我看着她的样子叫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就像我没经历过女人似的。

“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聂璇说。

“你说我为什么这么看着你,我想看看一个二手的女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

“你看出了什么?”

“还没看出来,只是觉得你更加的女人了,更加充满生命气息和散发着生活气味的女人了。”

“哈哈,这么说,我还要感谢那个用了我三年的男人了。”她笑着,笑得声音很大。那笑声里没有矜持,没有遮掩。那是一个成熟女人的笑声。那笑声里已经没有了少女的妩媚,那笑声里有的是成熟女人的爽朗,有的是成熟女人的肆无忌弹,有的是成熟女人的淫荡。

“我感到我解放了,从一个男人的霸道里解脱了,从婚姻的坟墓里踉跄地爬出来,你难道不为我庆幸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是应该安慰她,还是应该祝福她。我很矛盾。我点燃一支烟吸着,她看见我吸着烟说:“也给我一支好吗?”我没有说话,默默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她。她竟然用她细长的手指优雅地夹住。

我站起来身来,拿出打火机,啪啪地打着,闪着红色的小火苗。红色的小火苗看上去就像一颗弱小的心脏在跳动着。我把火机凑到她的跟前,给她点燃了烟。她看上去很老练地吸着,然后轻轻地吐出白色的烟雾。在朦胧的烟雾后面,她的脸上,我看出一种忧伤,病态的忧伤。

那忧伤沿着她鲜红的嘴唇蔓延着,在她的脸上,在她的眼睛里。她的嘴唇看上去鲜红欲滴,就像一颗水果,叫人禁不住想把自己的嘴唇盖上去,尝尝那对嘴唇的滋味。我下意识地舔了舔我的嘴唇,而此刻,我的心里对自己的行为很厌恶,我这是怎么了?妈的,我是不是太龌龊了?我这样想着,尽力在平整自己内心的情欲。应该说是情欲。

她吸烟的样子蛮好看的。

我低下了头。

她在吐着烟圈。那每一个白色缥缈的烟圈在她的面前飘着。她看着一个个渐渐飘散的烟圈,一种说不出的绝望油然而生。她从那一个个烟圈里仿佛看见了自己过去日常生活的一个个片断。那每一个片断都刺疼了她的心脏。她的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心脏的位置,仿佛那颗心脏在里面碎了。

二手女人的心都是伤痕累累的。它需要在新的情感生活里慢慢地被治愈。

治愈伤痕的良方是什么?

治愈二手女人的伤痕需要内外兼治,需要爱情生活和肉体生活一同进行,缺一不可。一心沉迷与爱情生活的可能仍会痛苦,而一心沉迷与肉体生活的就会成为一个荡妇。

聂璇的将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二手女人呢?

那每一个烟圈就像是一个个迷宫,使她感到迷茫。她噘起嘴唇,一个个地把烟圈吹灭。她的脸像一块花岗石一样,完全没有任何表情。她吹散那些烟圈后,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灰飞烟灭。灰飞烟灭的是她的婚姻生活。她的手被烫了一下,她连忙缩回手,用嘴吹着。

我连忙站起来说:“怎么了?烫了吧?你怎么不小心?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来你这个二手女人真的需要好好调解调解了,使你受伤的心得到医治……”

我没有再说下去。我绕过茶几抓过她的手看着,只见皮肤已经被烫破了,呈现出一个红色的小圈,看上去像一只奇怪的眼睛。

我说:“疼吗?”

聂璇说:“疼!”

她说完疼的时候,她的脸色都有些变了。她变得欢喜起来。

她说:“我知道疼了,这几个月来我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疼了,我整个人都麻木了。”

我抓着她的手指,轻轻地吹着。

她说:“好多了。”

我心疼地看着,把她搂在了怀里。

她没有拒绝。我顺势把她搂得更紧了。我感觉出她的心脏在咚咚地跳动着。咚咚。咚咚。她的身体在我的怀里颤栗了一下。

她眼睛看着我说:“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被我丈夫以外的男人抱在怀里。”

她脸色羞涩地说着。

我的双臂抱着她,在感觉着她的心脏咚咚地撞击着她的胸腔。我的手竟然蔓延到了她的乳房上,她变得敏感地颤栗着,抬着头看着我的脸。那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内容。我的手收敛地缩了回来。我的触摸可能碰到了她内心的疼,她眼泪像喷泉一样涌出。我整个人都懵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连忙道歉说:“对不起,聂璇。我太粗鲁了……我……”

她抽泣着说:“不怪你,你不要自责。我是怪我自己,我就这样变成了一个二手的女人,我好失败啊!”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的第一次选择都没有错,是时间使一些人露出了他们的本来面目,他们的面具开始脱落,使你看清了,你才开始认识一个你成天面对的男人,他已经不是婚前的那个大男孩了,他变得暴力,脾气很大,说起话来就像野兽在吼着,你开始感到陌生,你开始感到恐惧,你成天面对的,和他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的男人,竟然是一个如此劣质的男人,你开始感到绝望,开始意味到自己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你没有错,错的只是当时那个男人的掩盖,他掩盖得太好了,还有你当时的头脑,被那种所谓的爱情,所谓的甜言蜜语给迷惑住了,你的心里已经盛不下别的男人……”我忿忿地,滔滔不绝地讲着,就像一个演说家,仿佛我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哲人。“于是,你献身了,你献出了你三年的青春,你在三年后的今天,成了一个二手女人……”

聂璇眼泪哗哗地流淌着。

我企图安慰她,可是我没有。我就那么任她哭着,委屈地哭着。让她用她的泪水来冲刷她伤疼的记忆。其实一个人往往对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尤其是第一个她献身的男人。在过去的年代里,我们献身革命,在近代我们献身爱情,在今天我们献身肉体的欲望。我们茫然地追寻着,我们不经意就会迷失。

也许这个人有些小肚鸡肠了。

聂璇曾是我的初恋,可是最后她却穿上了别人的嫁衣。说得恶毒一点,她竟然成了盛装那个男人精液的容器,而不是我的。我够恶毒吧!这就是我当时看着她的想法,但我真得恨不起来。她泪水涟涟的样子看上去楚楚可怜,叫人心疼。面对这样一个悲伤的女人,我还能那样恶毒吗?还能那样小人吗?不能。那样我就不是一个男人了。

我说:“聂璇,别哭了。”

她摘下眼镜,用手擦着眼泪,仍在抽泣着。她的哭泣仿佛不是委屈,也不是伤心,而是在祭奠她过去的生活。或者说在祭奠过去三年里的那个聂璇。那一个聂璇已经死了,而现在我面前的聂璇是一个从壳体里走出来的新的聂璇。

头散发的疯女人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她的眼睛里充满愤怒。她的目光像一把刀子在我们的脸上刮来刮去的。她咧着嘴嘿嘿地笑着,露出一嘴的白牙。她的笑声听上去使人毛骨悚然。她身穿一件肮脏的裙子,两个乳房半裸露出来,像两个大鸭梨,颤颤地动着。她眼珠盯着聂璇的脸看着,仿佛聂璇的脸上长了麻子。

聂璇被她看得也心里发慌,紧紧地一只手拉着我。“我们走吧?”聂璇说。我们走下台阶。那个女疯子却跟着我们,像一个跟屁虫。我们加快脚步尽力在摆脱这个疯女人。

突然疯女人对着聂璇谩骂起来:“你个小骚货,小狐狸精,你就知道勾引别的女人的男人,你个不要脸的,你……”疯女人满嘴丫子唾沫地谩骂着,把聂璇也骂得懵了。“我也不认识她啊!她为什么骂我啊?”聂璇委屈地说。周围很多人都把目光聚集到我们身上,仿佛聂璇真的是一个坏女人。他们的目光里充满声讨的意味。

我拉着聂璇的手说:“她一定是被她男人给抛弃了,受了刺激,才疯疯癫癫的,只要看见漂亮的女人她就会想起自己被抛弃的事情,所以才骂骂咧咧的,你别往心里去啊!她一个疯子看上去也可怜兮兮的,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就是了。”

我们快步离开站前广场。

身后那个疯女人仍骂声不断。

“你别走啊!你个小骚货,我也是女人,我也有奶子,我也有B,你凭什么勾引我的男人?你不就是比我年轻吗?你不就是一个雏鸡吗?……”疯女人的话骂得越来越难听了,不堪入耳。

聂璇贴着我,竟然嘤嘤地哭起来。

“你哭什么?你跟一个疯子一般见识有意思吗?”我安慰着聂璇说。

聂璇不说话。她被疯女人羞辱了。疯女人的话也刺伤了她。或许她觉得她和疯女人是同命相连的人,都是二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