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来了张晓晗 不漂亮女孩成长史|张晓晗
前几天聊天,有一个公认的大美女朋友席间不停地抱怨,社会多不公平,就因为自己长得香艳一点,就总是被人欺负,说她得到的一切全是潜规则。她肯定一点儿也不明白,从那张精致的小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儿都深深刺痛着我,她说的越多,我就越想一刀两刀剁死她。
比起“看脸就知道,你的一生的努力绝对货真价实”,她这点困扰算个毛线啊。
小时候我就想,是不是漂亮女生和不漂亮女生生下来就是同一个世界的两种生物,一生注定被套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里。
第一次感知到人类的长相有差别是在小学时。我妈给我买了一个头花,就是很俗气的那种有些类似塑料质地的,但是颜色很鲜艳。我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感觉倍儿好地去上学了。半天课还没上完,就被坐我身后的小霸王扯下来了。
他扯下来还不说,待我披头散发追着他跑过整个午休时间,在上课铃打响的前一秒,他直接把头花扔在了文艺委员的桌子上。于是我就顶着一头乱发,上了一节课,一直瞄着文艺委员把玩那个的头花,而后轻巧地套在手腕上。
课间我去讨,小霸王直接拦在我面前,说这是自己送给文艺委员的。一边仰着头,一边指着我大笑,说这个根本不适合你啊,你扎起来就像是卷毛狗扎辫子。周围围观的同学被他这么一提醒也哈哈跟着大笑起来,一起重复着叫“卷毛狗”。虽然文艺委员很大度地说,还给你啦。但是我再也不想接过那个头花了。因为在他们的嘲笑声中,我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头花。
这件事我想不通很久,我到底做错什么,小霸王要抢我的东西送给她呢。平时明明给他都是抄我作业,借我橡皮,答不出问题让我提醒的,为什么还是和她更好一点。在这种模糊的疑问中,我渐渐摸索到答案,因为她是全班最漂亮的女生,还会跳民族舞,而我,只是一个自然卷的邋遢girl。
我觉得最可悲的不是不漂亮,是不漂亮且早熟。从那以后,我因为自己的自然卷不知道自卑了多长时间。我每天早起一个小时就为了跟倔强的头发做斗争,一遍遍用水打湿它,但是很快水被蒸发掉,头发又弯了起来。现在我都不敢回顾那几年的照片,我给自己设计了一个非常古怪的发型,像那些地中海的中年男子一样,把一边头发越过头顶梳到另一边,我也是那样,来掩盖卷发。
更可怕的是,我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还觉得这是《流星花园》里藤堂静的发型。
我看《我的少女时代》特别感触,朋友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不会懂,拯救我们卷毛少女的三个字不是徐太宇而是——离子烫。自从离子烫被发明之后,基本上再也没有朋友知道我其实是自然卷了。
纵然解决了卷毛狗这个称号,我也从未挤进漂亮女生的行列,我头发直了但是眼睛小啊!眼睛小,单眼皮,脸盘子大,而且是疤痕体质终生不可能整容的。从我长到足够大,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就开始另辟蹊径。中学时代我开始学着搞笑,说话幽默,别人和你呆在一起时会感觉轻松。
有几年超级女声掀起了中性风,我就装爷们儿,各种穿着宽大T恤破洞牛仔裤,骑自行车在摔在地上狗吃屎也要立刻爬起来,吐口血内心高歌,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别说哦,因此中学的确有不少女生喜欢过我,还在放学路上拦住过表白,扭开水瓶让我先喝一口她再喝一口这种。很可惜的是,老娘不羁的外表背叛不了我的性取向,我终究还是喜欢男生的啊。
于是我又开始转变方法,既然已经不够好看了,那么就尽可能在你的专业领域优秀一点吧,读书的时候就争取做到每次作文都全年级拿去朗读那种。我在那种四五个人的女生小团体里有一席之地,就靠着帮她们写情书,和编她们跟暗恋男生的玛丽苏小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些挺煎熬的瞬间,现在竟然可以用这样调侃的方式讲出来。可能这才是大多数少女的青春吧,毕竟我们没有青春电影里,女演员们所谓“平凡”的那张脸。虽然也不能说丑陋到多么不堪,但是很多时候,对着镜子就想,如果漂亮一点就好了,如果稍微漂亮一点点,就不用活得这么辛苦了吧。
如果漂亮一点就有恋爱可以谈了吧。如果漂亮一点老板对我就不会那么刻薄了吧。当女生们抱团嘲笑着那些优雅漂亮的女人,揣测她们到底哪里动过刀子的时候,我们不愿承认的阴暗面是,我们多希望成为被揣着的那一方。
因为工作的关系,可能经常会被人评论。也遭受过“啊,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啊,看了你写的东西还以为是漂亮女生,果取关。”之类的留言。真心话来说,有谁收到这样的评价会不难过呢,明明那么努力,用实力获取别人的喜欢,最终拼的还是长相。
也抱怨过不公平,为什么这世界就是有这样偏激和可笑的设定呢。所有的励志故事里都强调着“心灵美”,可现实是,太少人能靠近你的心灵,大多数人评判你的标准就是这一副皮囊。每当有尚处青春期的读者来问我,“难道这真是一个看脸的社会吗?”我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也可能很多人现在的选择就是答案。
我认识的年轻女孩们,越来越多把“个性”“才华”“性格”抛去一边,宁愿多关注一些整形产品,在高中当老师的朋友,说现在的很多家长,给少女们的十五岁生日礼物就是一整套名牌化妆品。
嗯,怎么说呢。直到今天我坐在电脑前,写下这些,才想好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会选择不改变,就用这张脸过这一生。就去当那个被抢掉头花的女孩,去当那个为了迎合别人审美努力笨拙过的女孩,去当那个知道自己不够漂亮学了一堆东西的女孩。
我不是为了给大家励志,是我很认真地想一想,如果不是为了取悦这个世界的标准,傻乎乎地走了这些弯路,可能我永远学不会一种“孤芳自赏,关你屁事”的生活方式。取悦和美丽一样,存在着永无止境的攀比。
在渴望取悦的路上,我学到了那么多自给自足的方法,我有一份擅长的工作,能养活自己的收入,消遣无聊时光的爱好,最重要的是我拥有了一个人生存于世的勇气,突然觉悟,我擦,我这么牛逼,干嘛还需要别人的认可呢!就算成为一个变态孤独尖酸刻薄的老妖婆,我也很自在啊!
哪怕我抽烟喝酒纹身喜欢hello kitty(对,是艾薇儿那个梗)也知道这些和任何人都没关系啊!我不需要别人知道我是好女孩,或者硬要活成坏女孩来博取关注度,我就是我而已。
或许社会真的是需要看脸的,可是这一路“坎坷”让我习得一身武艺,再也不是那个渴望“万众瞩目”硬要在脑袋上扎一个塑料头花的小女孩了。
我们是种子,埋在地里,那么努力的生长,或许会沉迷于开花时路人驻足投来的目光,但花期毕竟短暂,更令人满足和快乐的,应该是结成果实,与真正配得上的人分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