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晓芒走火入魔 邓晓芒|我所理解的陈嘉映

2018-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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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来自邓晓芒著<思想者的随笔性格>授权刊登嘉映和我同属"文革一知青"的一代人,就从他的<泠风集>谈起吧.该书中的"摘自旅行人信札"部分,我读得特别仔细和投入.这是作者1981年为作研究生论文遍游南方大半个中国时所写的笔记和书信.我并不羡慕他游的那些名山古刹,我缺少他那种骚人墨客的思古幽情和中国古典文学修养.邓晓芒走火入魔 邓晓芒|我所理解的陈嘉映我感到惊叹的只是他那么早就已经了悟了人生的真谛:显然,这段话直击祖宗六祖慧能的要害,炼成那锋利匕首的

来自邓晓芒著《思想者的随笔性格》

授权刊登

嘉映和我同属“文革一知青”的一代人,就从他的《泠风集》谈起吧。该书中的“摘自旅行人信札”部分,我读得特别仔细和投入。这是作者1981年为作研究生论文遍游南方大半个中国时所写的笔记和书信。我并不羡慕他游的那些名山古刹,我缺少他那种骚人墨客的思古幽情和中国古典文学修养。

邓晓芒走火入魔 邓晓芒|我所理解的陈嘉映

我感到惊叹的只是他那么早就已经了悟了人生的真谛:

显然,这段话直击祖宗六祖慧能的要害,炼成那锋利匕首的无非“始终”二字。历来讲“顿悟”的人,都回避这两个字。连鲁迅都说,人最怕的不是醒来,而是醒来以后无路可走。“顿悟”了“以后”做什么?这是最要命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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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映那时正研究海德格尔,也许正是海氏的“时间”概念给他提供了走出禅宗陷阱的线索。「顿悟以后还有时间,还有生命,还有未来。只要人活着,未来就不可知,你怎么知道未来仍然是一切皆空」,而不会“无中生有”,不会产生奇迹呢?除非你现在就死。但死了也就谈不上思想,更不可能“了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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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顿悟”,只有冒死而活着、冒险而创造的生命过程。这实在是一种很“硬”的思想。“海德格尔说,人生存在未来中。这种人恐怕太坚强了。那么,沉湎于往事的心灵,诚是些柔弱的心灵!这段惆怅不去,就永远是个孩子”。

嘉映在上个世界90年代末写的《初识哲学》中回顾当年:“那个坚冷的年代,的确要求心里有某种坚冷的东西和它对抗”。我想他的意思不是说今天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温柔的年代”,不再需要那种“坚冷”了。

嘉映是以翻译和研究海格著称的。现今弄“海学”的人不少,往往一开口就是反理性、反科学、反逻辑,就是诗化语言和后现代。但嘉映没有这种毛病。要说“诗化”,他是很有本钱的,他的文字朗朗上口,诗意盎然,是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里面顶尖级的文体家。

但同时他的表述极其清晰明白,决无装神弄鬼,倒不乏下层百姓的直截了当和机智。这除了显出他曾受到英美日常语言学派和分析哲学影响的痕迹外,也许与他质朴的性格及长期的底层生活有关。

他治海德格尔哲学,一个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力图使海德格尔回到常识,回到平常人的生存智慧。而常识中最重要的核心,就是日常的理性。“人讲道理,人有理性,而道理和理性把人引向间接的生存……人失去了一部分直接性,这也许是一件让人叹息不止的事情。

但这是人的宿命”。“自从人有了语言,自从人生产工具,我们就开始通过中介和世界打交道了”;“理性和科学不是一切。为了防止科学主义统治我们的生活,我们绝对有必要认清事实和论证的局限,从而能有效地发扬科学精神,坚守理性。相反,用非理性冒充讲道理,用作伪掩盖事实,不但不能减轻科学主义的统治,反而与科学主义联手加深了这种统治”。

所以嘉映不但批评“后现代主义”表面上对抗科学主义,实质上却在与科学主义“共谋”,而且对人们津津乐道的海德格尔后期思想颇为不以为然。

书中最后十来页讨论了“海德格尔语言思考的一些疑点”,提出了八点质疑。据我看,这八点最基本的是两点,即:

这两点实际上就是维特根斯坦的原则:把凡是(用概念语言)能说的都说完,对不可说的则应保持沉默。与维特根斯坦不同的是,嘉映在这两点的基础上还归结到第三点:“海德格尔再三声称,存在需要人,语言需要人,但是在他的思想脉络里,我们始终不知道为什么需要,因为他始终不去留意‘世界的’或‘世俗的’语言具有何种建设性的意义”;“如果语言自己就会说话,我们就不知我们凡人能对语言做出何种贡献。

在海德格尔那里,存在之言那样自足,我们简直看不出为什么还需要人的言说,哪怕是诗人的言说”。

这就是说,嘉映的根本视角还是不那么时髦的“人学”、“人本主义”,以及由于坚持人本主义而坚守理性的基本立场。我们之所以非要把不可言说的东西说出来,并非因为某种(如维特根斯坦)语言运用的错误,而是因为我们是人,是“理性的动物”或“说话的动物”,只有说出来我们才“存在”。“概念语言”虽然不能概念“诗”的语言,但无疑诗也不能完全取代思的概念。

海德格尔自己虽然也作诗,但毕竟只是偶尔为之,他的大量作品仍然是概念语言。

更何况诗所借重的语言本身根本说来无一不是概念,即一种与世界打交道的作为“中介”的符号。诗的直接性是以语言的间接性为前提的,而间接性是人的“宿命”,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本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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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期维特根斯坦的思想虽然引人注目,但仍然扑朔迷离,特别是语言游戏概念和私人语言问题,扰得人们无法从中得到任何肯定的观点。维特根斯坦是否在否定的道路上走火入魔呢?他是否因为对哲学的否定而完全放弃了追问的希望?这些问题很容易被提出来。

然而,事实上,维特根斯坦的确提出了一些肯定性的观点,其中重要的就是他对生活形式和世界图式的强调。何谓“生活形式”?何谓“世界图式”?这些是我们需要理解的问题,也是我们进一步讨论维特根斯坦后期思想的关键。

由此,我们还可以看到,维特根斯坦的语言游戏概念包含了重要的实践内容。这些内容不仅关涉到语言本身,更关涉到语言活动作为人类存在根据的特征。「人是语言的动物;没有语言,人类也就不复存在」。在这种意义上,语言活动成为人类存在的根据,而这种根据的意义在于它们构成了人类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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