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美尔玫瑰 面包与玫瑰——读西美尔《玫瑰:一个社会性假设》

2018-02-21
字体:
浏览:
文章简介:西美尔提出过一个关于"玫瑰"的社会性假设.曾经有个地方,人与人之间"惊人的不平等".虽然人人都有一片土地,足以供其所需,但有些人却能种植玫瑰

西美尔提出过一个关于“玫瑰”的社会性假设。曾经有个地方,人与人之间“惊人的不平等”。虽然人人都有一片土地,足以供其所需,但有些人却能种植玫瑰。原来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如天命一样毋庸置疑。然而有一天,有人发现自然差异不应该天生如此,因为人人生来都拥有种植玫瑰的权利,每个人都可以欲求自己应该有的东西。

于是,一个革命政党形成了。原来种植玫瑰的人也意识到了“拥有别人羡慕与渴望的东西”的那种诱惑,成为保护自己对玫瑰的占有的保守政党。

“自然状态被打破”,现代人从此开始了为平等权利而斗争的进程。 如果说,马克思的《资本论》是为全人类的生存而论战,那么西美尔则是为全人类的生活享受而论战。前者为了面包,后者为了玫瑰。

马克思从资本家无偿占有土地这一进程说起,深刻分析了资本的聚积,社会分工的升级,以及劳动者的异化等问题,指出资本主义社会已分化成有产阶级和没有财产的工人阶级,并号召工人阶级为平等之权利而联合奋斗。马克思的革命宣言显而易见具有巨大的号召力,然而,西美尔想问的是,人类从此就有了永久和平、平等和幸福了吗?重新分配土地方案使每个人有了同等的种植玫瑰的条件,但是,自然份额仍然不可能像数学一样精确地均匀分配给每一个人。

因此,“总有一些人培植玫瑰时手气更好,另外一些人得到的阳光稍稍充足,有的人嫁接的嫩枝更为结实。”p103因此,永久平等是一种奢望,永久的差异才是现实状况。 面包不能代替玫瑰。如果说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完成了全世界人类的生存平等问题,人人都有了面包,那么西美尔则接着马克思的斗争,强调的是人人也都应该拥有玫瑰,他强调的是人类生活中的审美体验层面上的平等,是关于人心和灵魂的革命。

可以说,西美尔的重点在于人类的精神发展之状况,即人类文化的发展。

这与他的一个主题——现代社会中客观文化逐渐侵蚀主观文化——息息相关。他所谓的主观文化与人的灵魂和人的心理体验紧密相连,属于美学领域。因此,西美尔的这种生命美学是在马克思的生存哲学基础上建立起来的,重心在于形而上意义上的文化革命。

在这个著名的“玫瑰假定”中,西美尔提到一个概念:嫉恨。玫瑰的主人不断嫁接,增加并改良玫瑰品种,终于在没有玫瑰的人那里引起了暗暗的不满,随之而来的是对前者的嫉恨。

这种嫉恨情绪是由于人天生平等的口号激发的,逐渐发展成为现代社会一种普遍的心理体验,舍勒称之为“现代性的核心问题”。这种由诱惑而引发的嫉恨与单纯意义上的仇恨是有区别的,前者具有明确的指向性,且与群众心理学密切相关。

然而,差异是永久存在的而且是不能被夷平的,这就使平等欲求变得表面化、变得虚伪。因此,现代社会中,试图夷平差异的结果反而是简单同一。人人都拥有玫瑰的同时,玫瑰也变得平淡无奇。

与之相联系的一组概念是占有和享受。由于意识到“拥有别人羡慕与渴望的东西”这种诱惑,人们开始疯狂的占有,追求绝对数量上的增加。与此同时,人们越来越缺乏对事物与众不同的微小差别的感受能力,变得麻木不仁,以致于有人会在数量巨大的玫瑰丛中窒息。

因此,西美尔指出,“幸福与痛苦的根据就在于对对象的占有或不占有之中,这恰恰是世界历史的错误!”所谓占有只能是数量上的增加,而享受则能达到质上的飞升。

“惟有极其精致的和纯粹的灵魂才能以享受的方式拥有客体,它是如此的丰富,因而足以依靠自己最本真的的内在性来生存,而不是让感觉超越灵魂的界限。” 由此可见,西美尔始终关注的是对人内心的奴隶的克服,他从文化哲学的角度来关照社会分工这一现代社会的基础,提出我们不仅需要面包,还需要玫瑰;我们不仅要物质占有,还要审美享受。

因此,西美尔旨在提醒现代人注意这样一种普遍的文化困境:主观文化与客观文化的相互离异,也就是异化;并对异化造成的人的生命和生活的碎片化予以警示。

作为一个社会学家,西美尔没有像马克思那样投身于社会平等问题,也没有像韦伯那样,为资本主义精神的“铁笼”忧心忡忡,却致力于探索现代性中的个人生命感受。因此,西美尔更应该被称作一位为玫瑰而非面包而战的灵魂社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