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井李氏庄园 孤寂的大水井李氏庄园
秋雨,淅淅沥沥地飘洒,飘洒在大水井古建筑群的黑瓦青砖上,飘洒在庄园低垂的芭蕉叶和风烛残身的桂花树上,飘洒在李氏家族如诉如泣的故事和游人泪渍斑斑的心灵上。
街市一般蜿蜒曲进的庄园,除了地上发黄的衰草和梁柱上凄声的燕昵,什么也没有。旧日的繁华,旧日的人潮,旧日的莺歌燕舞,只能在凋落的屋梁上寻找,只能在横断的石板上寻找,只能在烟雨纷纷的时空中寻找。真是"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呀!大水井古建筑群由李氏庄园、李氏宗祠、李盖五住宅等部分组成,仅目前被纳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范围的建筑部分就有12000平方米。建筑规模之庞大,建筑工艺之精湛,建筑风格之别致,在土家族建筑史上堪称第一,被我国古建筑学家张良皋先生奉为"建筑珍品"。
李氏庄园是李氏族人居住、生活的地方,号称八大庄园二十四中园一百二十小园。大水井李氏庄园为李廷龙之曾孙李亮清建造,24个天井174间房屋,建筑面积bO0O余平方米。庄园坐东朝西,依山而建,高低起伏,错落有致。
应园南为明代黄氏建筑,木架木壁,檐口五尺,青瓦飞檐,典型的土家风格;庄园北为清代扩建,是庄园的主体部分,砖木混用,黑瓦白墙,檐高丈余,属于中西合壁式建筑;南北小姐楼对峙,中间厅堂壮阔,足显主人的富贵威严。大水井是鄂西、湘西进人奉节白帝城和长江三峡的必经之地,商贾往来,牵骡走马,十分热闹。当然加上李氏家族的红白喜会就更热闹了。
厅堂分三进,客人分三等,宴席分三种,这是李氏家族待人的原则。下等客人在前厅的石海坝里,一般的普通百姓,远房亲友,水煮砣砣肉,青菜萝卜丝,包谷洋芋饭,清寡包谷酒,一次可摆60席,叫百客席;中等客人在中厅,一般为各界有头有面的人物和近亲近戚,豆腐煎炸,扣碗荤炒,大米白面,上等白酒,一次可坐四五席,叫十人宴;珍贵客人坐上厅,多为官商巨擘,一张大圆桌,围着边沿坐,丫环列队成行,保镖门外站岗,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洋酒琼浆,一次开一席,叫龙凤宴。
这样盛大的场面,每年至少七八次,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歌声唱彻月丿L圆"!走过一段青石铺成的石板路,穿过两排高大挺拔的枫香树,来到李氏宗祠。
李氏宗祠是李氏族人祭祀先祖、处理族务、执行族规以及署理政务的地方,常有兵勇30余人,族务政务者百余人,侍从打杂者数十人。李氏宗祠建筑面积达38O0平方米,三进四厢,硬山瓦顶,主柱横梁,风火垛墙,有房屋70间。
垛墙上是从江西景德镇专运而来的瓷碗砸碎后镶嵌而成的美丽图案,有花有草,有鸟有树,有鱼有虫,形象逼真,光艳夺目;梁架上是精致绝伦的木雕,有"渔樵耕读",有"黄鹤楼上数百帆",有"洛阳桥上庭望月",有"十八学士登瀛洲",刀法娴熟,构意深远;梁柱是凹刻的楹联:"祖宗虽远祭祀不可一口水井用2米厚、10米高的坚固石墙围住,与宗祠连成一体,以防匪盗围祠断水。
李盖五在建成后的水井围墙上挥书下"大水井"三个字,每个字70厘米,行书阴刻,气势豪放,显示他的踌躇满志的心境。李盖五是李廷龙的曾孙,也是李氏家族最后一任族长。他先任团总,继族长,再乡长,又区长,最后取得了奉节县团防委员会委员长,集族权、政权、军权为一身。为了显示自己的族长身份,他在离李氏宗祠五公里的葡萄瓮建造自己的庄园。
葡萄瓮四周青山环抱,落荡平整宽敞,形似双鹤抱蛋,是大福大贵之地。李盖五住宅从民国31年破土动工,到民国夕年收斧竣工,整整七个年头,耗资万贯,耗工数十万。庄园建筑面积达到200平方米,拥有房屋的余间,高墙深壕,红柱黑瓦,妻妾成群,侍佣无数,长工成百上千,俨如皇宫。庄园建成后,李盖五还将这里更名为"高仰台",即"高山仰止"之意。
但是,李盖五并没有让李氏家族发达兴旺,百众仰止,而是把人丁兴旺、富贵流油、权势炙手的李氏家族送上了凄凄惨惨的不归路,只见满山的魂魄,满天的纸钱,满地的哭号!
李盖五的先祖李廷龙、李廷凤兄弟在清朝乾隆年间从湖南岳州讨米来到长江三峡边的崇山峻岭之中,按照落地生根时八字先生"龙归井,凤栖山"的推导,李廷龙落脚湖北利川大水井,李廷凤落脚重庆云阳马鞍山,开始他们开疆拓土、立家兴族的伟业。
李廷龙到大水井后先在黄氏家里做账房先生,由于他身材俊美,人勤智机,天长日久便与黄氏之姨太情深意浓了,合伙透支黄氏家财,以致最后反客为主赶走了黄氏大家族,独占了黄氏包括祖坟地基在内的全部财产,成为大水井方圆百十里的首富。
从李廷龙开始,短短六代人,人口繁衍三四千人,学堂、盐井、布行、枪炮厂办起了几十处,举人、道台、学政、乡长、区长、军统、中统、国大代表以及留学生育出数十入,特别到了李盖五时代达到了李氏家族的鼎盛时期。
出门旗锣开道,保镖荷枪实弹,进屋妻妾成群,前呼后拥。"李盖五咳声嗽,川鄂两省地下抖。"就是解放前夕,共产党的地下人员也不得不借避李家,并被李盖五的美人计牢牢控制住,解放时李盖五也因此"城头变换大王旗",做了共产党奉节县委的统战部部长。
李盖五脱下长袍,换上短装,带着儿子回到他辛血一生建成的"高山仰止"之地,不知是想回来光宗耀祖,还是向父老乡亲示威派阔,前脚刚刚踏庄园的朱漆大门,被早已守候多时的他过去的长工、短工们现在的民兵们逮住了,把他关进了他曾经关押过无数人的监牢里,在朗朗的阳光下竟活活地把他饿死,不仅如此,过去的长工、短工们怕他转世还阳再做族长、区长、委员长,还用柴火焚烧了他干瘦的尸体,用柏油断不诚,子孙虽愚经书不可不读","头上有天心可对,眼前无事业当修","听妇言乖骨肉岂是丈夫,重资财薄父母不成人事",有行有楷,有柳有颜;中殿左右各有一口井,一曰"廉泉井",壁上大书一"忍"字;一曰"让水池",壁上大书一"耐"字。
宗祠里设有祭祀堂、讲礼堂、议事堂、牢房等。祭祀堂在宗祠的正中央,供奉着李氏先祖的牌位以及李廷龙、李廷凤讨米要饭的背篓、破碗、打狗棒等实物;讲礼堂在正堂的右边,堂前有一"过失桥",长3.
81米,宽3。弱米,厚0."米,中间阴刻有太极风云和四只蝙蝠,"过失桥"右上角和左下角各一块方整的补缺,人有"过失"便于桥上,听候族长、乡长、区长发落,如果判你"生"便移跪于右上角补缺上,然后从"望华门"而出;如果判你"死"便移跪于左下角补缺上,然后五花大绑从"承恩门"而出,走一公里石板路被推下万丈深渊、波涛汹涌、蚊虫成群、毒草遍谷的龙桥河。
从这块"过失桥"判决的,有婚姻的反叛者,有饥饿的盗窃者,有贫穷交不起租课者∴?…李氏宗祠选址在半山腰,祠前有9米高的石保坎,祠左、右、后三方皆被8米高、4米厚的坚固的石墙围着,墙上设有炮眼100余个。
民国十九年,川军军阀贺国强率千余人在炮声轰轰中围攻三月之久竟无法破墙,后来李盖五与贺国强握手言欢,拜把兄弟,并采纳贺国强的建议,把宗祠左下角们米处的了他的魂魄,与此同时,李氏家族十余口人被剿杀,数十人被关押批斗,百余座大小庄园院落被他们的长工短工们瓜分……秋天是悲凉的,秋雨是辛酸的。
李氏庄园里的人们均已搬走,留下的是空洞洞的房屋和被岁月尘封的历史。
坐在龙桥河的"杀人石"上,身后的李亮清庄园、李氏宗祠和眼前的李盖五的庄园在灰蒙蒙的夜色中消逝,点点灯火,声声蛙鼓,哄哄水响,似乎就是那李氏家族那些不愿远去的灵魂。夜色稠浓了。天气凉了。龙桥河岸的野花野草就这样悄悄地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