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焰火导演的解读 周轶君:特金会上空的白日焰火
我开始意识到特朗普金正恩会晤不是一场政治事件,而是一桩娱乐新闻,始于狮城新加坡的狂欢:特金牌鸡尾酒、“以和为贵”盖浇饭、泡菜与牛肉粽子,更不用说各种纪念币,外形酷似二人的演员身价暴涨—一时间穿越,以为回到一个月前英国王子哈里大婚,普天同庆商机遍地。虽然没有精确及完整的统计,特金会前后关于二人会面的实质内容、影响的分析,很可能占不到花边消息的十分之一。
如果说特朗普执政被当作一场大秀,金正恩则在这一天出任了“人人都厌特朗普”连续剧中的一个重要角色,完成了演艺生涯转型—由孤独舞台上苦苦挣扎“生存还是毁灭”的哈姆雷特,变成亦邪亦谐的亚洲面孔Mr Chow(《宿醉》中的老周,韩国裔)。这不是开玩笑,峰会之后,向来被西方打入另册的金正恩忽然变成了一个正常国家的领导人,可以四处走动四处握手。
会议真的能收获什么?特朗普自己也没有准谱。离开G 峰会时,他说只是跟金正恩见见面,攸关朝鲜生死的事情“再议”。实际上这是向朝鲜领导人露了底牌,于是金正恩亦不久留,提出逗留一日就撤—恐怕是担心特朗普多提要求,手握到了见好就收。
更多峰会得失的探究,比不上围观狮城一场热闹的欢愉。尼尔·波兹曼1985年已经在《娱乐至死》中警告,电视新闻是一个尴尬的产物:“电视本是无足轻重,如果它强加于自己很高的使命,或者把自己表现成重要文化对话的载体,那么危险就出现了。讽刺的是,这样危险的事,正是知识分子和批评家一直不断鼓励电视去做的……”
特朗普任内的政治娱乐化达到高峰,恰恰也是那些最反对他的人共同推动的。恶搞特朗普养活了多少美国脱口秀?当然,没有特朗普他们也会捉弄、揭发其他当权者,但是因为无止境的戏弄,令特朗普看上去就是一个笑料,而不是任何严肃问题的解决者。
美国总统乱来是需要认真警惕认真反对的。但如今的气氛是,不反对特朗普不好意思说自己受过高等教育。有时你能在一些反对声中见到借用特朗普(任何)作为、加固自己态度的快感。当这种快感一闪而过,知识分子应有的公正客观便失去光泽。或许唯有在脱口秀平台上,这种“快感”是合理的,无须掩饰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政治脱口秀正在取代严肃新闻成为人们的信息来源。
波兹曼指出电视的观看方式,注定了它的娱乐性。美朝关系哪来两人的发型吸引眼球?而时至今日,社交媒体的传播本性,更是期待接连不断的“笑点”,十面埋伏的娱乐元素。
有意思的是,特金会会面第二天,办公室前台接待员问起我朝鲜到底会怎样?或许正是娱乐烟花太盛 ,从不关心国际大事的她,忽然要问一问:新闻怎么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