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要为"智障名人"舟舟塑象引发争议
大洋网讯 在武汉,有一个永远背着书包、提着乐谱的“孩子”。媒体对他的评价有点特别:以浪漫主义为基调,比抽象艺术更抽象,比现实主义更现实。他就是舟舟,23岁,天生愚型智障儿,智商只抵4岁幼儿,但他又是轰动全国、访问过德国、法国、美国等国家的交响乐指挥奇才。
《梁祝》、《卡门》和“波尔卡”是他的最爱,******曾为他亲笔签名,中国残联***邓朴方曾因他有感而发,曰:“一切生命都是伟大的”。现在,只要有舟舟参加的交响音乐会,他就是压轴戏,许多观众坦言:“我们就是冲着舟舟来的”。
据新闻晚报报道,前不久武汉爆出了一条新闻让舟舟再次成为焦点人物:武汉市残联准备在一市民广场内为舟舟建一尊铜像,以作为武汉市文明的标志。此讯传出,全市哗然,而舟舟的家人对此也保持缄默。
舟舟和爸爸去北京演出了,记者联系上了舟舟的妈妈张医生。本以为采访名人之家必定困难,谁知,舟舟的妈妈非常爽快地邀请记者去家里聊聊,她说:“你是我第一个主动邀请的记者,不是我们架子大,是家里实在不好意思让人进”。
门开了,记者心中一愣。这是一套老式的两室半居室,墙体裸露着,水泥地面裸露着,一张小方桌、一个老式的五斗柜、一个被垫高的小冰箱,这便是客厅的全部摆设。房间里,除了床和小柜子,几乎只剩下几把椅子,一台老式的电视机被放在主卧室最显著的位置。
环顾家中,没有想象中的舟舟演出的巨幅照片,仅有两张约20寸的放大照片被简单地贴在相框中,挂在家中最显眼的地方。不知为何,记者竟没看到一张舟舟一家的“全家福”照片。
家里光线较暗,张医生扭开日光灯开关,因电源接触不好,张医生非常自然地拿起衣叉去捅日光灯灯管。送上一杯三泡台,张医生指指那只淡蓝色的杯子说:“这是我们家最贵的杯子,只有招待像你这样远道来的稀客才用的。”接着,她找来一些散装的饼干和瓜子招呼记者:“这都是舟舟演出后别人送的,我们一直留着没舍得吃。
”其时,家中还有一位成员,它叫“丑丑”,是条两岁大的长毛狗。盯着饼干,不停地吞着口水,记者看看它的食盆,竟是彻彻底底一盆白饭。
张医生说,丑丑是舟舟的宝贝,若不是舟舟喜欢它,家里不会养狗。可能是看出了记者眼中的疑惑,张医生轻轻叹了一口气:“比起以前,我们家真的好过多了,现在我们都很满足。”张医生随即指着一瓶衣领净,非常开心地说:“今年到北京时,我才知道有这东西,以前,我都是只用肥皂,对这样的东西连想都不敢想。
”提起舟舟,张医生眼圈有点红。“你知道吗?我一直保存了两瓶药,无路可走时,给舟舟一瓶、我自己一瓶”,张医生声音低沉:“我这么做不是自私,一想到将来他可能会沦落到街边乞讨的地步,我就没法放得下心”。相对于媒体通篇对舟舟演出何等成功的光彩报道,张医生的真情告白倒让记者感到了一股淡淡的哀伤:“舟舟出生后不久,就被查出是先天性愚型,注定他的智商永远只及正常人的30%。
我和他爸爸都是要强的人,周围的同事、朋友都有健康的孩子,都能上大学、生孙子,我们的痛苦你可想而知。为了舟舟将来能有依靠,我们只得又生下了他的妹妹。
从我女儿很小开始,我们就不断给她灌输将来要保护舟舟、照顾舟舟的想法,但我女儿自己要面对的路也非常艰难。”“我是做医护工作的,应该早就把生死看轻,然而作为母亲,作为舟舟的母亲,选择就很难。七八年前,我被查出患了乳腺癌,一次化疗就要几千块钱。
坐在病床上,我急得不行。化疗结束刚三天,我就出院上班了,而且每天从早上7点到晚上11点要做两份工以贴补家用。那时,我每天就吃一顿饭,是一元钱的面条。现在我还是非常感谢那个卖面条的大妈,她每次都给我盛一大碗面,足够我顶一天。
”“我这么做不为别的,就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能多给舟舟积累一点,能让他过得好一些。外面有人说我们对舟舟不好,可是,有哪一家父母不疼自己的孩子?舟舟是个傻子,但更重要的,他是我的亲骨肉!
对于舟舟的妹妹,我们是有点惯她,但一想到一个女孩子可能一生都要背着个傻哥哥,而她现在还不知道这样的路会有多艰难,我们就心里发寒。”“现在,舟舟出名了,但我们丝毫不敢放松下来,舟舟毕竟是个智残人,他不能掌握他的未来,我们也没法掌握我们的未来。
前不久,女儿上大学要交学费,我权衡了半天,最后少做了一次6000元的化疗。现在,身上的乳腺癌已经扩散成淋巴癌和骨癌,做下蹲的动作已经很吃力了,对此,我不后悔,女儿能上大学就是对舟舟的未来多一分保障,我和舟舟的爸爸都是60岁的人了,还能陪舟舟几年?”
舟舟爸爸说:我们不同意这么做,舟舟是个普通的孩子11月29日晚10时许。“舟舟又是最后出场压台,表演非常成功!”电话那端,舟舟的父亲胡厚培略有点欣幸,“他还没睡觉,正在做作业呢”。舟舟的作业就是画画和写简单的数字,近来有媒体称,舟舟变聪明了,已懂得乐队的好坏、知道演出过后因一点激动的掌声而激动。
对于建铜像的事,舟舟爸爸却出人意料地打破缄默:“其实,我们不同意这么做,说到底,舟舟就是一个普通孩子,就是一个智残孩子。昨天,我已经把我们的想法向中残联表达过了,他们表示理解。”———对此,记者突然想起舟舟妈妈面对武汉残联的表白:“每次表演舟舟都站在高台上,我很担心,生怕他高处不胜寒。”
武汉残联负责人:为何不能建雕像,断臂的维纳斯不是很美吗?武汉残联的门楣其实是一组浮雕群,题为“生命之光”。浮雕上有五环标志,也有橄榄枝,还有诸如戴着王冠状头饰的少年等等肖像。问为何有这些浮雕,门口的保安抱着胳膊笑,说他也不清楚浮雕的含义。
据说,最早发起为舟舟建铜像建议的就是该残联,并且,当有人质疑此事时,该残联一位负责人就以维纳斯为例,说维纳斯不是断臂吗,表明用残疾人形象做雕塑不会有类似审美之类的问题。
在武汉市残联,记者听到了关于此事的完整说法。一位负责人表示,给舟舟建铜像“并不是为舟舟一个人塑像,而是给舟舟现象作雕塑”。所谓舟舟现象,简单地说就是:像舟舟这样的智残人是在艺术家和社会各界的关爱下,在残联的帮助下,才发挥了自己的内在潜能,被众人所瞩目。
这位负责人还结合舟舟具体的成长过程,作了如下这番阐述:“首先,舟舟得的是染色体变异症,他需要关爱,需要善意交流,而在他成长的文化大院里,有武汉楚剧团、话剧团、歌舞剧团、乐团的艺术家们,是他们让舟舟在排练室里有了永远的座位,甚至在开党委会的时候,舟舟也能列席。
这样,才使得舟舟的大脑里有一块特别活跃的区域,对音乐能有所领悟。其次,舟舟到了20岁还没正式登过场,演出对他来说是一个梦。是中国残联的刘小成理事长(现中残联副***)力排众议,让舟舟在有党和国家领导人及各国驻华使节出席的大型音乐会上表演。
高智商、高智慧的音乐精英与舟舟形成反差,这是观念上的进步。”这位负责人特别提到该残联推出的“关爱舟舟行动计划”:吸纳舟舟为武汉残疾人艺术团专职演员,每月发生活费400元,演出酌情给予劳务费;为舟舟办理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并进行了公证;找一个适当的地方,以舟舟现象为题材创作一雕像,目的是记录社会文明进步的过程。
不过,这位负责人并不承认有人对塑像一事持异议,但末了还是说:“断臂的维纳斯不是很美的吗?布鲁塞尔的尿尿小孩不是很好吗?罗马不还有狼孩的雕塑吗?怎么没有人说那是不美的呢?”对于建铜像的费用,这位负责人沉默片刻说:
“光一个铜像大概要几万元,但我们准备还要在铜像旁边建相关的配套布景,像功德牌之类的———有人建议将功德牌建成像好莱坞星光大道的模式,那就得圈块地,这样费用就不止几万元了。”此外,舟舟铜像的初稿已经出炉了,但有关部门认为草稿太具象,已打回重拟。
就在该残联的工作手册里,舟舟被提为“我国人道主义的‘亲善大使’”。在离该残联不远的地方,记者找到了那个“适当的地方”———田田市民广场。这个广场占地4.5万平米,有健身广场、戏水池、观景亭等组成。
在广场的介绍牌上印有“以人为本,以自然为特色”。一名广场看管员面对记者的询问,一脸的木然:“我没见过舟舟,不知道他(雕塑)会不会影响市容,不过,你看这广场,雕像该往哪里放?”“我们也希望武汉残联也能听听我们的意见。
”舟舟爸爸说。不过,在采访中,舟舟的父母不约而同地提到了一件事:就在前不久,由武汉市市领导出席的一场音乐会上,舟舟父母寻遍了当地的乐团,竟没有一家愿意和舟舟合作。“现在,全国都接受了舟舟,世界也接受了舟舟,为什么反倒是舟舟故乡的一些人现在不接受舟舟呢?”舟舟的父母想不通。
不过,还有他们更想不通的问题———有人居然建议将来给舟舟娶一个“内向一点的媳妇”,舟舟听了,就一句:“流氓”。最敏感的问题:舟舟的出场费。
问题既出,舟舟父母的回答倒让人意外:最少的20元(有时干脆没有),最多一次2000元,就是在上海演出的那场,舟舟的父母差点没敢要。“我们一直认为能给舟舟一个机会出场就不错了,就算舟舟现在出了名,我们也没敢往别处想。
当然,日子是好过一些了,但谁知道能持续多久呢?”舟舟的父母说,“其实,我们最担心的是舟舟现在几乎没有排练时间(当地几乎没有乐团愿意接受舟舟),过度透支后必然会有不良后果。如果,有一天,舟舟的潜能就这样消失了,那舟舟该怎样度过余生呢?”显然,舟舟面对的不单是该不该塑铜像或在哪里塑铜像这类的问题,未来的生存始终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他也许不会有“梦想”,也许不能像学院派那样理解乐曲的含义,但是,至少他从小就被灌输过只有劳动才可以生存的道理,而他现在的劳动是不是也应该有价值、该有多少价值,这是包括舟舟家人在内都还不敢想的事。
有消息透露,中国残联在上海的音乐基地已进入建设阶段,舟舟全家明年将迁至上海,就落户在距虹桥机场15分钟的小区内。张医生说这总算让她能松口气,至少,将来在上海,舟舟会有正规的练习时间,她还是奢望舟舟能在音乐上“更聪明一点”。(张嵘)
1999年1月,参加招待美国爱德华基金会的汇演■哈尔滨冰雪艺术节演出■参加世纪之交庆典活动,指挥世界十大乐团之一的波士顿交响乐团■到韩国、新加坡及东南亚一带巡回演出■与施瓦辛格携手中国特奥慈善晚会■参加申奥文艺表演■明年初,应法国里昂乐团的邀请,舟舟将赴法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