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如照片 老人肺癌晚期活了8年 要把卖房钱送给主治医生贾晓烨主持人照片

2018-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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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疾步离开的医护们带起一小股风,风落下,病房安静下来.我坐近他,要把耳朵凑很近,听他断断续续说,有时一个词,有时半句话,有时是邻床男子的补充,有时他半睡,冒出梦呓

疾步离开的医护们带起一小股风,风落下,病房安静下来。我坐近他,要把耳朵凑很近,听他断断续续说,有时一个词,有时半句话,有时是邻床男子的补充,有时他半睡,冒出梦呓一样的叹息。我一点点拼出他残破的人生一角。

我问她心里是怎样准备最后的时刻的? [信任] 田玲自己都觉得意外:“我想不起什么惊人的事迹。” 终生被孤独选择的人,在人生最后时刻相遇爱,夜里点亮微光。慢新闻-重庆晚报记者 刘春燕 首席记者 冉文 实习生 肃昱朗清 摄影报道小护士陈明欢像家长喂小孩一样,还轻轻拧了一下老人的脸颊。

田玲30多岁,小小的个子,晶莹剔透的皮肤,话音细细的,乍一看,是个实习医生模样。2009年10月,杨希贤来看病,就此开启了一段田玲的职业生涯里最撕扯揪心的情感。

巴南区铜罐驿冬笋坝,重庆罐头厂,杨希贤在这里一直工作到退休。即使住院,他的包里都带着一听梅林午餐肉罐头,也不吃,就是给大家看看。邻床男子说,老人状态好的时候,会跟病房的其他家属说:“这是我们厂生产的罐头,上海梅林贴的牌子。”梅林午餐肉是重庆人吃火锅的爆款单品,老人手里这听罐头,像一枚亮闪闪的勋章。

3月6日,周一,小雨。重庆肿瘤医院肿瘤内科15楼,这个楼层一部分是姑息治疗区。姑息治疗翻译成白话就是让患者“活得好 尊严辞世”,姑息治疗关注“死亡的质量”。

95后的实习小护士陈明欢跟前辈照顾老人的方式完全不同。病痛折磨下,老人胃口不好。下午她来喂老人吃猪蹄汤,像个家长喂小孩一样,轻轻拧一下老人的脸颊,搓搓他的手。老人不想吃,喂一口,往外吐一口。陈明欢说:你再浪费,我就……老人接了一嘴回呛她一句:你就,你就自己吃了……

34床,84岁的杨希贤肺癌晚期,在这里已经住了几个月,没有妻子,没有子女,孑然一身。老人只剩下两颗门牙,说的话有一半要靠猜,但他很清晰地说:“我晓得,我可能也就(剩下)个把月了……”

他想把卖房子的钱全部给他的主治医生田玲;他最后的心愿是想回一趟铜罐驿的老房子,他怕欠医院的钱自己走了没法还;他跟田玲说,他想再下地走路,再走回冬笋坝,再去挖曼陀罗花,再送给她。

老人回应的方式就是:把我的钱都给你。田医生当然是拒绝了,她唯一接受过的礼物是老人从老房子挖来的曼陀罗花。她很不好意思地告诉老人:我不会养,花死了……爷爷说:“那没关系,我回去再挖一棵来,我教你,这个花要贱养。

” 查房时间,一圈医护围在床前。主治医生田玲跟余主任悄悄耳语。周日开始,老人特别不舒服,吃不下东西,头昏,给他上了心电仪,各种管子穿进衣服,贴着在他的胸上,像捆着绑着。 护士长刘红丽把科里的护士和实习生都召来,排了个班,每天固定一个人爱心接力。

当天轮值的护士,会从家里给爷爷带一份自家炖的汤,或者专门出去给爷爷买一份瘦肉粥、营养汤。做完自己手里的工作,会来陪爷爷聊天,剪指甲,擦身。 [陪伴] 他住在厂里分的单身宿舍里,就是那种老式筒子楼,单间配厨房。

没有人具体说得清楚他哪一年离婚,现在50多岁的这辈人从记得他开始,就看他是一个人。我问他单身有50年了没?他说:“嗯”。 他想把毕生积蓄都交给田玲每次和杨希贤聊天交谈时,田玲总会用手握着杨希贤的手。 为了这张合影,老人挣扎着起身,努力坐端正。

无回应之地,即是绝境。

哈罗德·布鲁姆说:“孤独的最终形式是一个人和自己的死亡相遇。”

周一的上午是病房最忙的时候。医生、护士、护工、家属,每个人走路都在小跑,每个人语速都翻了一倍。杨希贤在病房最里面靠卫生间和窗户的位置。

我跟田玲说,爷爷反复念叨自己时间不多了。田玲说,临终的病人,自己会有强烈的感觉,这个医学解释不了。8年来,老人从未表现出对死亡的恐惧,他总是说,活到今天,他已经满足了。老房子那边有些老头都不相信他得了肺癌,老人家互相之间开玩笑都说对方:“你也该死得了。”

患病这10年,他见得最多的人,是主治医生田玲。

田玲可能没有注意到的另一个细节:她听爷爷说话,轻轻搓他的手,整理他的被子,衣服,眼泪总会悄悄漫过眼眶落下来。爷爷往往是装作没看到,看看别处。

半个世纪,一个人怎么过?吃饭就是食堂,或者他侄儿媳妇说的周围小馆子,比如他念念不忘的董豆花;衣服扔给洗衣机;不爱看电视;跟筒子楼里老少单身汉闲来闲往;四处逛逛,看看花草。老人半闭着眼跟我嘟哝了一句:“最近几年,早上起来总觉得冷,要烤烤火……”漫长的50年,一个人的路也许是越走越凉。

最近这8年来,老人反复入院出院,一个人交费,一个人办手续,一个人离开又回来。有时候,医院一趟电梯一等就要十几分钟,他一个人靠墙站着等。

一个人的50年,会有多少憋进心腑的话,多少欲言又止,多少渴望和被拒绝的交流呢?这个像孙女辈的年轻医生现在愿意听。一听就是断断续续的8年,8年来爷爷住院期间,田玲几乎每天都去听那些我们听起来很吃力的词句。

老人午饭晚饭都吃最便宜的盒饭,都是素菜。营养科的医生根据他的身体开了营养配方粉,每天40元左右。后来知道老人的情况,营养科说:这个费用,我们自己来承担。

老人使用的手机,还是十多年前的诺基亚。

他可能独自一个人过了半个世纪

原标题:肺癌晚期活了8年 最后时刻 老人要把卖房的钱送给主治医生

病房里年初进来的病友说,这几个月,见他其中一个侄儿媳妇来过两次,每次带些炖的汤,没见其他人来过。

人也有矛盾的时候。我问老人想不想家,住了这么多年还是有感情吧,他眼睛望着窗外说:“我无家可想。没得什么感情。”

每天都在准备,每天都在告别

田玲说,一般这个年纪这个病情,也就1年多吧。那句话说完,到现在,已经快8年。

肿瘤科的病房在某种意义上是个枯寂酷寒之地:疼痛、恐惧、死亡……唯有人心的温度能浸润、能流动、能照拂。

我问田玲:“有没有可能,在他走之前,他真的想要回去最后看一眼自己住过那么多年的地方?一个人的房间,一个人的气息,一个人的时间,一个人的一辈子?有没有可能,我们一起来帮帮他?向医院申请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陪同,当天来回。”

中午11点半,这个侄儿媳妇来了,带了一盅萝卜炖猪脚汤。老人想让侄儿来,说是有事情要交代。侄儿媳妇说:“他在合川给人做装修,走不脱”。我问她平时忙不忙,她说:“孙子上幼儿园,每天要接送,我也是53岁的人了,也要照顾一家人。”

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以至于一个独居半世纪的老人,会想要把自己卖房子的钱,自己这辈子全部的家当都给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