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式苗家族 吉林农民家族式制毒:种9000余亩大麻

2017-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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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    吉林省公安厅禁毒总队三支队队长李文峰告诉<瞭望东方周刊>,根据张英男的母亲孙淑侠在看守所里的讲述,当时张英男与阿里木处对象,打一开始

    吉林省公安厅禁毒总队三支队队长李文峰告诉《瞭望东方周刊》,根据张英男的母亲孙淑侠在看守所里的讲述,当时张英男与阿里木处对象,打一开始她就不同意,“不让他进家门”,即使是阿里木到家里去了,她也不怎么理会,“后来事实成立了,她不得不承认”,鉴于阿里木最后给孙家带来的“灾祸”,更使孙淑侠在身陷囹圄之后感到懊悔。

今年50岁的孙淑侠是2009年1月11日下午因涉嫌制造毒品被长岭警方从家里带走的,次日,出外的丈夫张有回到家里,也被警方抓获,罪名是涉嫌制造贩卖毒品。2月18日,在父母被抓后本来一直在家的张英男的弟弟张铁男,到永久镇派出所办理贷款证件时被扣留,涉嫌“运输毒品”,被随后赶来的长岭缉毒警察带走。

而在张有夫妇被抓前,1月9日中午,警方监控良久的阿里木在长春进行毒品交易时被抓获,同日,张英男也在长春家里被抓。因为有两个年幼的孩子需要照顾,次日张英男即“取保候审。”

在这个大麻案件中,张英男51岁的父亲张有是主角之一,起码在长岭县范围内,在涉案的所有种植户当中,他是种植大麻最早的一个。

6月20日,在曹老府村的父母家中,张英男告诉本刊记者,其父张有第一次种大麻是在2007年春耕,种了四五亩地,当年秋天收获,因为是第一次种植,“没有经验,不会筛,没能筛出多少,也就10多斤。”2008年,张有又种了四五亩,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才加工出了更多大麻。在这一案件被警方破获后,包括张有在内,长岭县共有12户种植农民落网,曹老府村之外,涉案的还有永久镇柳蒿村与三县堡乡张三牙村。

这12户种植农民之间关系特殊:曹老府村共有三户种植农民涉案,张有之外,一户是张有的堂弟张文,再一户是张文的女婿;柳蒿村也有三户涉案农民,他们也都是张有或远或近的亲戚,其中有张文的另一个女婿;而张三牙村,则是张有妻子孙淑侠的娘家所在地,孙淑侠的父母以及几个兄弟姐妹几乎全部涉案。

家族式制毒

大麻案的又一个主角是本不受岳母欢迎的新疆人阿里木,31岁。

张英男告诉本刊记者,他们结婚后,在2005年之前,阿里木还一直在长春卖羊肉串,后来回到新疆老家。2007年,也就是岳父张有种植大麻的第一年,阿里木曾从新疆回到吉林一段时间,“把家里的那十几斤东西卖了,就回去了”,“他不像其他一些人,一年365天,都在卖这个东西。

”2008年7月,张英男也随着丈夫回了吉林,“本来打算到9月份孩子开学就回新疆的,结果母亲一直哭,就没有回。”他们在长春永春路租了间房子,住了下来,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也留在长春读书。

张英男现在回到了曹老府村,带着孩子跟弟媳刘敏住在一起,刘敏也有一个4岁的男孩,家人被抓后,两个女人生活在一起还能互相有个照应。张英男懊悔不已,“我承认我们犯法了,有什么我们就交代什么,现在人关起来快半年了,我们希望要判要罚能早点出个结果。”

“卷宗里说,是我让我父母做的,我爱人帮他们卖。之所以种这个东西,我们是说你种了,我们能帮着卖。”张英男向本刊记者坦承她父母把加工好的大麻卖给她丈夫,由阿里木再转手卖给在长春的其他人。

以阿里木为代表的在长春的一些外地人,在这个案件里都是关键角色。

长岭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綦洋告诉本刊记者,这个案件中大麻的流向,多是运往新疆,从吉林发货,有的直接运达,有的经由甘肃、重庆等地绕行运达,“在张友、阿里木背后,是一张庞大的种植、加工、贩卖毒品的网络,张有等种植户不过是这张网络最末端的一个环节,大麻收割后,种植户卖给阿里木等人,经过几次转手,到达新疆。”在警方最终抓获的53名犯罪嫌疑人中,就有28人为新疆人。

长岭县农民种植大麻的线索,是綦洋最先获知的。2008年4月,警方安插在地方的“特情”向他举报永久镇柳蒿村有3户农民种大麻,綦洋马上着手调查,结果发现曹老府村的张有也在种,“‘特情’告诉我他有个新疆姑爷在长春卖羊肉串,收获后,由这个姑爷用两个皮包运走,然后贩卖到新疆。”警方很快发现,张有在张三牙村的其他一些亲戚也种了大麻。

“这个种植是家族式的,先是张有种,他种了一年,发现种大麻比种苞米挣钱多,就让他的一些亲戚也来种。”綦洋向本刊记者介绍说,“种大麻利润非常高,种一垧(相当于10亩)苞米,去了种肥,也就剩下万把块钱,种大麻,变成大麻烟,三四百元一公斤,一垧地能出几十公斤大麻烟,能卖三五万,如果加工得好,还能卖更多钱。”

攻守同盟

从长春北站坐中巴,沿着不宽的公路往西北方向行驶,近三个小时才能到长岭。永久镇处于长春与长岭中间的位置。从永久镇租车出发,沿着更窄的乡间公路再向西行约20里,即到曹老府村。这里位于永久镇与三县堡乡的交界处,三四里地之外,即是张三牙村。在本刊记者到达这两个村子的前两天,当地刚下过一场冰雹,广袤的乡间田野里,一望无际,全是被冰雹打过的玉米苗。

在张三牙村,听说本刊记者来采访,四个妇女聚拢来,分别是张英男的两个舅母,小姨孙淑芳,以及村民孙洪臣的妻子,孙洪臣是张有妻子孙淑侠的叔叔。这几个家庭都曾于去年种了几亩大麻。55岁的孙洪臣在逃;孙英男大舅家的儿子张建伟24岁,本来安排于今年2月完婚,却在1月11日被警察带走,至今关押在长岭县看守所里;孙英男的姥爷孙洪恩,76岁,是种植农民中年龄最大的,因为年老,警方没有抓他,但眼看着自己的儿女以及亲戚全部涉案,心里上火,不久就病死了。

留守在家的妇女们心里着急,尽管警方认为这些家庭的每一个成员都涉嫌参与了毒品种植或者加工,但除张有一家外,其他每个家庭只是划一个“主犯”为嫌疑人。她们表示“不知道种这个东西违法”,“就寻思多挣点钱”,“不过是东北最常见的那种麻籽,可以榨油,村里经常有人来收购。

”但在长岭县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綦洋看来,“他们其实都明知种大麻违法,是有组织的,并且建立了攻守同盟,否则为什么收割、加工都要秘密进行?这种家族式的种植,也有利于信息保密,统一口径。”

即使是仍为“待罪之身”的张英男也否认事前知道大麻是毒品,尽管她承认自己的家人犯了法:“警察说在我们种的时候,从幼苗到收割,都有录像,他们为什么不早点制止?”“现在电视也播,报纸也报,说是毒品,之前有谁说过这个是毒品?”

神秘的大麻

像其他一些涉案农民家属一样,张英男也表示他家以及亲戚们种植的乃是北方最常见的线麻,“全村人都可以签名作证。”这种线麻收获后的麻籽可以喂鸟喂鸡,可以榨油,包皮可以用来做绳。“我听别人说,如果是精品大麻,一亩地能出上百斤,我们这种,一亩地连10斤也加工不出来。”加工的方法并不复杂,张英男介绍说,就是把麻籽打出来后,用筛子一遍遍筛去糠,就可以得到像面粉一样的东西,也就是大麻。

农民们种植的究竟是哪种大麻?本刊记者采访到的几位缉毒警察的描述也不尽统一。吉林省公安厅禁毒总队总队长刘永利说,大麻既是一种经济作物,又是毒品原植物,跟纯属毒品原植物的罂粟不一样。根据产地,大麻分为印度大麻、新疆大麻及东北线麻等几个品种,都能制毒,但四氢大麻酚的含量不同,“吉林省这次种植的,基本上都是新疆的那种大麻。”

禁毒总队三支队队长李文峰则告诉本刊记者,“大麻跟线麻没什么区别,主要看他们是不是主观故意用于制毒。”

“线麻与大麻有什么区别,在法律上也没有界定,”长岭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綦洋对本刊记者说,“为什么发现之初我们不铲除,跟这种情况也有关系,大麻是不是毒品原植物,这是我们第一要考虑的,同时要考虑的是,既然已经掌握了有外地人参与,就要破这个案子,如果按非法种植毒品原植物铲除,农民可以按治安处理,不构成犯罪,但案件的线就没这么长了。”綦洋坦承在一定程度上,“这些农民就是这个案件的牺牲品。”

种植大麻的事情,并非首次在吉林省出现,刘永利向本刊记者介绍,2008年,就有人举报,在吉林白城,有一户农民种植大麻,调查之后知道,他们是按经济作物来种的,用于工业生产,一家公司在它尚未产生四氢大麻酚时就收获麻秆,用于制衣制绳。

李文峰也说,2005年,同在长岭县就破获过种植大麻的案子,那一次,警方截获了一汽车的大麻半成品,有20多吨,因经验不足,未能深入侦查。即使是在侦破“六号”案件过程中,榆树市警方还曾对前去办案的李文峰表示疑虑,因为几年前他们就曾处理过种植大麻的案子,“处理不了,还被种植户给告了。”

“六号”案件则不同,“人赃俱获”,根据警方提供的资料,整个案子查下来,在种植农民方面,除了长岭之外,还有榆树、农安、九台、德惠、吉林、公主岭等几个县市涉案,“从2008年6月至2009年4月,种植大麻9000余亩。”

“让我儿子早点回来”

6月24日,榆树市恩育乡红庙子村,高朴文家只有75岁的母亲陈文珍在家。这是一个距离市区约十多公里的小村庄,乡间公路直通到村边,五六十户人家,几乎全是新的砖瓦房,村子最西南角的高朴文家是个例外,在被警方带走前,36岁的高朴文还打着光棍,跟母亲生活在低矮的泥坯房里。

陈文珍记得很清楚,儿子是在阴历三月初二晚上被警察从家里带走的,用公历折算,那天是3月28日。高家有7亩田,在2008年,五亩用于种大麻,在高朴文被抓时,刚刚收割,打了麻籽,“糠还没来得及筛,全被警察拉走了。

”陈文珍认为,是街上的蔡春民在被抓后,把自家儿子“咬”出来的,高家与蔡春民也是亲戚,陈文珍的丈夫乃是蔡春民妻子的舅舅。蔡春民家在榆树市,“他看我家穷,就经常打电话来,让小文去帮他干点装潢之类的活。”去年,蔡春民对高朴文说,“你家也可以种点麻,”种子由蔡春民提供。

一直多病的老伴在前年刚刚去世,陈文珍只有跟儿子小文(高朴文)相依为命,她还有一个儿子,据说在几里路外的另一个村子给人做上门女婿,为了方便照顾田里,刚刚搬回红庙子村不久,但对母亲的奉养仍旧缺欠。陈文珍也有一身的病,在小文被抓后,她曾跟蔡春民的妻子一道去长岭看守所,但并没能见到儿子。因为牵挂,老人对着本刊记者哭,“能不能让我儿子早点回来?”

同一天的傍晚,在榆树市区的一个普通家属楼里,蔡春民的妻子姚路波也掩饰不住对丈夫的牵挂以及疑虑。蔡春民37岁,原是市植物油厂工人,下岗后,夫妇二人曾到长春开粮店,后回到榆树,蔡春民开始做塑钢窗生意。蔡春民是3月28日在街上被抓的,一辆“赛豹”车也被扣押。至于丈夫怎么会牵涉进大麻案子里,姚路波表示她并不知情。

“这种东西在田间地头很常见,不就是农作物吗?”姚路波说,“如果老百姓知道这是毒品,谁还能去做呢?”在本刊记者见到她的这天,她已经一个人在家哭了一下午,因为电视上有个中央台的节目刚刚介绍了这个案子,“说是什么第一案,挺吓人的。”在姚路波的眼里,她的丈夫是个“本分、正义、心地善良的人,胆子非常小,从不惹事,也爱面子”,“他回来后,如何去面对亲戚朋友?”

而本刊记者在警方那里获知,蔡春民除了以汽车配货的方式把大麻直接发往新疆外,还亲自种植,而其父蔡贵,也是种植户。2009年3月,蔡春明曾给乌鲁木齐一个叫做帕提古丽的新疆人发过50公斤大麻,在蔡春民与高朴文被抓时,警方又缴获20公斤精制大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