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晓雯院长 她们就是我们——读任晓雯长篇小说《她们》

2017-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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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304页的小说,只用了一天一夜,就读完了.我本想一天读一章的,哪里知道端在手里就无法放下,仿佛魑魅的异象瞬间攫取了我的魂魄.我不能入睡.站在阳台的窗口,临着凄冷的夏风,我满脑子都是<她们>之中的男男女女.乐慧.钱爱娣.张秀红.董小洁.我的心潮起伏不定,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小说之中的阴冷,也许因为里面的温暖过于短暂,而空虚和孤单却是漫无边际.我浑身发冷,仿佛现在不是盛夏而是严冬,仿佛我从来没有享受过快乐.我沉浸在恐惧之中,几乎忘记叙事,忘记语言,只有一个一个人物在眼前晃来晃去.乐慧谦卑的

304页的小说,只用了一天一夜,就读完了。我本想一天读一章的,哪里知道端在手里就无法放下,仿佛魑魅的异象瞬间攫取了我的魂魄。我不能入睡。站在阳台的窗口,临着凄冷的夏风,我满脑子都是《她们》之中的男男女女。

乐慧、钱爱娣、张秀红、董小洁。我的心潮起伏不定,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小说之中的阴冷,也许因为里面的温暖过于短暂,而空虚和孤单却是漫无边际。我浑身发冷,仿佛现在不是盛夏而是严冬,仿佛我从来没有享受过快乐。

我沉浸在恐惧之中,几乎忘记叙事,忘记语言,只有一个一个人物在眼前晃来晃去。乐慧谦卑的爱恋,张美凤嫉妒的火焰,她们的举止仿佛我们身边的某人。而钱惜人的冷血,钱一男的洁癖也都是常见的,只不过在小说之中因为更加集中或极端而具有强烈的效果。

如果任晓雯细致地描绘钱惜人的虐猫场面,想必是毛骨悚然的。但她的节制使她没有这么做。这可能就是她留给我们的一点生存下去的勇气。 小说之中的人物悲欢来自于物质的丰盈与匮乏,来自于复杂的性心理,男的,女的,有谁是值得信任的呢。

不论夫妻,不论母女或者父女,不论姐妹,不论情人,都是让人不能相信的。没有安全感,没有未来。而且转过脸来,每个人都似乎有着另外的人生。其实,他们的内心从来都不是分裂的,而是自有合理的逻辑,只是没有显示出来的机会而已。

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倾向,在这些人面前显示出来的面目,并不显示于那些人的面前。所以才有谎言,所以才有阴暗的显示。而这些不是上海独有的,不是中国独有的,而是人——而且只是人所独有的,这或许就是文学的目的——剖析人性。

人性或许就是阴暗的,只有后天的克制才使它们看起来好那么一点。读者当然可以埋怨任晓雯的苛刻,当然可以埋怨任晓雯的残酷,但是她——以我看来——还是比较温馨的。

因为她自己在msn上对我说过:现在社会里发生的那么多事情,绝对比我自己在书房里编的更精彩。而我觉得,社会的精彩几乎超过了我们的想象力,它的超现实性,它的荒谬性,它的戏剧性与隐喻性,只能用匪夷所思和哭笑不得显示。

所以对小说家或者诗人来说,挑战与考验就更厉害了,它不仅要求意识的更新,也要求灵魂的容量与技术的更新。 我知道任晓雯原来的东西是比较晦涩的,比较重视形式。

这并不是说她现在不重视形式,只不过原来的那种形式比较明显,而现在的形式比较隐晦而已。她的分章结构,是以一个人物为核心,然后将其他人物聚拢而来。而且彼此自然呼应。我看出了她的严谨,所以毛病并不好挑。

语言几乎是摇身一变的。流畅,平白,微蕴其他的含义。任晓雯谦虚地问我是不是进步了。我说不是进步而是转变。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的《飞毯》,谁能相信她的这种转变呢?这种转变的训练经过了一些什么呢?也许只能从写了九稿这个事情上看出一些端倪吧。

小说形式本是各式各样的,任晓雯固守叙事的传统,但又做出自己精心的规划。她的语言是细腻的,但是又是冷静的。她是冷静的,但不是冷血的。虽然她的温暖都太短暂了。沈立军和乐慧最后的拥抱或许是最长的了,因为“俩人紧搂在一起”是全书的最后一句。

所以我就妄想他们是永远地搂在一起了。帕斯捷尔纳克的诗说:“一日长于百年,拥抱无止无终”,而《霍乱时期的爱情》里,船长问弗罗伦蒂诺•阿里沙来来往往航行到什么时候,“‘一生一世。

’他说。”这是《霍乱时期的爱情》全书的最后一句。 可怜的是沈立军并没有认出中学时代的恋人乐慧,只是觉得面前的这张脸比较亲切而已。此时的乐慧已经沦落到比流莺还要悲惨的境地。

如果她接受毛头的五十万元支票就不会这么悲惨吧?即使如此,恐怕也难以改变。如果仅仅是因为钱的力量,那么任晓雯就不会写这篇小说。钱惜人不是有钱吗?他的痛苦或许比乐慧还深。老实巴交就能平安吗?乐鹏程的猥琐与快乐给自己的,给别人的,又是什么呢?我不想谴责他。

任晓雯也没有,她只是精确地把这个人的骨头描画出来。任晓雯的笔力不仅能写年纪相仿的女性,也能写各种年龄的女性,这是她所擅长的。而小说之中的男性,她也是入木三分的。

这可能是得自于她的观察和经验。乐鹏程、沈立军、金亮伟、毛头、六子、何明也都是生动的,活的,他们其实都是正常的,可是又都是不正常的。犹如我们。可是谁愿意把这矛盾和盘托出让自己不高兴呢?作家正是要把这些人生的矛盾拖出来示众:瞧瞧,这就是我们的生活;瞧瞧,这就是我们的嘴脸。

所以这小说不仅可以叫《她们》,也可以叫《我们》。 任晓雯真的不是我们原来认识的那个伶俐的穿着吊带夏装的小姑娘蚊子了。

她已经成为职业的小说家,而且是非常成熟的。所以我的这些文字不过是一些杂乱的感想而已,只是一个老朋友的吆喝而已。这篇小说确实好看。我希望有闲钱的读者都能买一本读读,或许有助于我们认识自己的生活,有助于认识自己以及周围的人,至少它可以陪伴我们打发漫长的黑夜。

和小说中的悲痛对比,我们的悲痛又算得了什么呢?还是好好活下去,就像小苹果说的“赚钱,去泰国!人生有了目标,才有奔头。”这可能恰好可以治疗我的虚无症吧。 2008.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