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占山认子案 马荣认子案的背后
1936年7月28日晚7时许,一位七旬老者叩响了天津英租界46号路37号马占山家的门环。他自称叫马荣,是马占山的亲生父亲,寻访近一年,方才打听到这里。仆从马上通报马占山。马占山听后大为惊诧,其父早已病故多年,是他亲自床前送终,怎么今日又冒出一位,难道是死而复生吗?还是另有来历?马占山鉴于前两次的经验教训,未敢亲见,遂令秘书杜荀若、警卫杜海山将老者带入客厅接待,自己则在侧房观察动静。
来人一身褴褛黑衣,虽年已古稀,却精神强沛,能言善辩,目光闪烁游离,面色红润光亮且微胖,全然没有辗转东北、平津一带,寻子近一年的劳顿之苦,更缺少本分庄稼人的纯朴与憨厚。他说自己是河北丰润县人氏,马占山是他于光绪二十一年(1895)失散的大儿子,乳名老虎,距今已四十余年了。秘书杜荀若深知马占山家世,遂劝解道:“马将军的父亲已在东北去世多年,坟墓尚在,他绝非你丢失的儿子,是你弄错了。”但马荣说什么也不肯离去,并声言:“马占山不出来见我,我就不走了!”无奈,在警卫杜海山对马荣做过搜身检查后,马占山走出侧房。马占山说:“尽管我的祖籍为河北丰润,但我整个家庭迁居关外已达九世。我本人出生于吉林怀德县,您的儿子出生在河北丰润县,显然是您弄错了!”马荣反复端详着马占山,最后摇摇头说:“不像,个头、身材、模样,都不像我们马家人。”说罢怏怏地向外走去。
10日后,马荣却再次找上门来,一口咬定马占山就是他的儿子,怒骂马占山“忘恩负义、不仁不孝、弃亲不养、灭绝人性、天理不容”。一时间,马宅门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人们议论纷纭,各执一词。而马占山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忍耐,任其哭闹辱骂就是不出门。
见取闹不成,马荣遂逐步升级。一日后,马占山收到了天津地方法院检察处的一纸传票,马荣以“弃亲不养”状告马占山,同时,检察处以“按照遗弃尊亲属罪”提起公诉。忍无可忍之下,马占山派秘书专门去北平邀请进步大律师纪清漪相助。
纪清漪与马占山商定,为扑灭这股凶焰,不如以攻代守,以“妨害名誉罪”向法院反诉马荣。法院不顾马占山一再要求不公开审理的愿望,于1936年10月3日公开审理了此案。
这貌似的公正,其实很耐人寻味。公堂之上,原被两告唇枪舌剑,互不相让。马荣一口咬定,马占山乃是他的亲生骨肉,生于光绪十年腊月初八。因当时家贫,交与姨妈抚养,后被姨夫贩卖。多年来,几经打听,多方寻找,耗尽家财,始探得下落,不料马占山却将生父拒之门外,真是禽兽不如。说到伤心处,痛心疾首,声泪俱下,旁听者无不为之动容。
纪清漪愤慨反驳:马荣系一无业游民,其住址社会关系,俱语焉不详,显非安分之民。所述其子散失一案,或云走散,或云拐卖,前后矛盾;此外,马荣所述其子出生日期与马占山不符。据民国二十年出版的八卷第47期《国文周报》所载,马占山生于光绪十一年十月二十四日,当可一目了然。纪律师还传讯了大批证人,他们或系马占山多年之部下,或系世交之故人,证明原告之父马纯于民国六年亡故,葬于怀德县炭窑村,证人张殿元亲自参加葬礼。
马荣及其律师仍不甘心,又提出马荣所失之子左耳上有一“拴马桩”(即多长一个小肉瘤),请求法庭传唤马占山到庭辨认。一周后,河北天津地方法院审判推事、书记官、检察官、法医及市总医院外科主任5人,前往马宅检验。一些报社记者也蜂拥而至,人们都想最先知道,这位抗日名将是否真的遗弃了亲生父亲。为躲避马荣的骚扰,此时,马占山已迁至英租界三号路。他们对马占山的两耳前后都做了详细检查,并拍照存案。当随行记者采访他时,这位昔日叱咤疆场的勇士,已是苍老憔悴,让人不免产生英雄暮年之感。
同月14日,河北天津地方法院再次开庭,审判推事出示了4张放大一尺的马占山两耳照片,照片上清晰地表明,马占山双耳既无“拴马桩”,也没有动过手术的痕迹。真相大白,法庭据马占山的诉讼请求,判决:马荣犯“侮辱罪和毁人名誉罪”,处有期徒刑6个月。事后经查,正是日本人导演了这一出闹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