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华的诗 赵丽华:现在诗歌最差的一首是我的 我觉得好悲哀
2015年8月22日,拙见“多元的力量”2015年度演讲活动在广州二沙岛珠岛会堂盛大举行。赵丽华作为本次演讲的特邀嘉宾,现场发表了21分钟演讲。
赵丽华,作家,诗人。2006年9月发端于网络的“赵丽华诗歌事件”由于波及之广、影响之大、持续时间之长,被媒体称为自1916年胡适、郭沫若新诗运动以来的最大的诗歌事件和文化事件。赵丽华诗歌作品,及仿制赵丽华诗歌风格的作品被称为“梨花体”,在互联网上拥有大量反对者、拥戴者和模仿者。
赵丽华在拙见“多元的力量”演讲活动现场
赵丽华在拙见的演讲题目是“一个挨骂最多的女人”。在现场,她详细解析了其三首最受争议诗歌的创作背景和涵义,以及分享了转行画画的生活。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多的哲理和内涵?
谈起《一个人来到田纳西》,赵丽华说“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很诚恳地、很坦诚地跟大家说一说,我最坏的诗或者是我最差的诗是哪些,为什么引起那个大的话题诗歌事件。通常影响事件会挑你最差的诗歌拿出来说话,那么我最差的诗是哪几首呢?第一首是《一个人来到田纳西》,内容是四行,”毫无疑问/我做的馅饼/是全天下/最好吃的”,为什么要说吃的东西呢,这么写馅饼好吃怎么就能成为一首诗呢?”
“可能在座的朋友们都知道原来在古代苏轼做饭是超牛的。再一个就是赵丽华老师的馅饼。毫无疑问,赵老师做的馅饼是全天下最好吃的,足以证明确实我做的最好吃,我不能说我是怎么做的。”
“我就单说诗歌。为什么馅饼好吃要用《一个人来到田纳西》这样的标题?可能在座的有热爱诗歌的朋友,都非常熟悉美国著名现代诗人华莱士·史蒂文斯,可能我们小的时候刚刚开始写诗的时候是背诵他的诗起步的,《坛子轶事》是他的一个代表作品(《坛子轶事》:我把一个坛子置于田纳西,/它是圆的,在一座山上。
/它使得凌乱的荒野/环绕那山。”),这是一首公认的最富有内涵的诗歌。我说,在当今以批判颠覆、怀疑结构为主要方式的网络时代,我们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多地哲理和内涵呢?我们可不可以仅仅把我好的、快乐的心态和偶尔做个馅饼小满足、小心态传达给观众?”
“在这首诗遭受广泛的全民反抗之后,我也奇怪了人们互动娱乐性以及无限复制的功能。他们可以用这个来写诗。当现在互联网上的网友做了一盘酸辣土豆丝,他会在微博上写“毫无疑问我做的酸辣土豆丝是全天下最好吃的”,然后@赵老师致敬。苏州的网友也给我做了一碗红烧肉,在餐盒上面附了一首诗:‘毫无疑问我做的红烧肉是全天下最好吃的’,送给赵丽华老师,这样子。”
赵丽华在拙见“多元的力量”演讲活动现场
《我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表达的是认知的局限性与世界无穷大之间的关系
谈起《我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还有一首被批判得体无完肤的诗,《我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标题是这个。内容是两行:‘一只蚂蚁,另一只蚂蚁,一群蚂蚁/可能还有更多的蚂蚁’。大家说你弄个馅饼好吃,我们原谅你了,你现在还来数蚂蚁,好生气,我们家七岁孩子、三岁的孩子都能写出来这个样子,那你说,一个中老年妇女数蚂蚁惹怒了大家。
大家觉得亵渎了诗歌。我们有一个传承,在你的阅读环境下如果都是好玩的诗好自然地出现这一类,好差好差的东西会自然地出来,不觉得它很突兀,有时就觉得很好玩。有时候写很拽的诗歌,他们说过只有二流的诗人才写好诗。写得轻松好玩的时候也需要一点点的勇气。”
“那么我受一个人的影响比较大,这个人叫斯坦因(注:美国作家、诗人格特鲁德·斯坦因。) ,大家可能知道这首诗就是从她那儿来。她最代表性的诗歌是什么呢?最有影响力的诗歌是“玫瑰就是玫瑰就是玫瑰就是玫瑰”。大家说当时肯定也是有争议,但是一般的老百姓怎么敢对这首诗说话,因为马上有理论家站出来说只有从这里玫瑰才真正地回归到玫瑰自身,因为原来大家会把玫瑰比喻为爱情,或者是少女的脸庞等等等等,这首诗得到了一个很空前的历史地位。
而我的‘一只蚂蚁,另一只蚂蚁,一群蚂蚁/可能还有更多的蚂蚁’却是被批得体无完肤。”
“为什么写这首诗,如果有一点点哲学内涵的话,我当时想写的内容就是想表达我认知的这种局限性,以及世界的无穷大之间的关系。我认为造物者太缺乏想象了。了解自身之渺小,有利于我们摆脱傲慢,就是你所看到的世界是局部的,那么你就不会好骄傲、好骄傲,因为这个世界好大好大,我们不能穷尽世上所有的真理。虽然在这个树下看到了一只蚂蚁,另一只蚂蚁,一群蚂蚁,还有很多的蚂蚁没有看到,有一些流白给观众共同的完成这首诗。”
好诗应该是“内容是众所周知,但表达却是空前绝后”
谈起《我坚决不能容忍》,“还有最差最差的一首诗歌,叫《我坚决不能容忍》,这是标题。内容是‘我坚决不能容忍/那些/在公共场所/的卫生间/大便后/不冲刷/便池/的人’。那么大家知道有关厕所文明,在中国大便后在公共场所不冲刷便池是好普遍的现象,所以厕所贴“往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 这个标语。
有的时候对不文明的人,这种文明提示语起的作用不是太大。但是有一次我看到一个厕所贴着‘尿不到池里说明你短,尿到池外说明你软’,大家看到这样的话会往前站。后来青年文学把我的诗贴到他们编辑部的厕所里,不知道贴我这首诗对厕所的文明有没有一个好的提示。”
“大家知道有一个诗人,英国的亚历山大(注:亚历山大·蒲柏,18世纪英国最伟大的诗人,杰出的启蒙主义者),很多成语源于他。他当时写了一首诗‘自然和自然的法则隐藏在黑夜之中。上帝说:牛顿来吧,于是天光大亮’。
这首诗对我影响特别大,内容是众所周知,但是表达却是空前绝后。就是内容大家知道,你表达是不是第一个这样表达的。所以说不是我给这个诗找理由,我确实是最差最差的诗。大家可以去网上搜我其他的作品看,也可以在新浪微博搜‘赵丽华’三个字,或者是我的诗歌都可以,关注慢慢了解我其他的东西。”
不写诗了,改行画画了
“我是因为这三首诗引发了好大的争议。另外那些网上传的不是我的诗歌,一只黄瓜、两只黄瓜跟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而且当时一开始很多人在网络上批赵丽华的照片也不是我,后来慢慢找到我画那个相片在网上进行批判,当时引起很大的争议。
后来我就想竟然全国人民都是懂诗的,赵丽华一个人不懂诗,就不写诗了,我就把一些诗歌界的工作辞掉了,我原来是诗刊社的编辑,同时也是中国诗歌界所有大奖的评委,所以我不再接任何诗歌界的活,我不写了行不行,我改行画画行不行,我就改行画画了。
画了半年左右,因为有一次画了十米的长卷去欧洲做了两个展览,然后顺便晒太阳补钙,顺便去所有的博物馆、图书馆来充电学习。现在我在廊坊开发区做了一个‘梨花公社’。现在社会那么大了,我想去‘梨花公社’。”
现在的诗歌最差的一首是我的一首,我觉得好悲哀
在演讲最后,赵丽华说“大家一定要了解为什么一个诗歌的争论引起这么大的事件,被说明是最大的诗歌事件,为什么诗歌的矛盾历来是社会矛盾最敏感的抗争,从我这个诗歌出现之后,到余秀华诗歌的争论?为什么每次鲁迅的出来都引起争论?因为中国确是一个诗歌的国度,而且诗歌是大家骨子里的宗教,每个人都觉得可以对诗歌发言。
但是教科书里面的诗歌无论是中国的还是国外的,都比较地陈旧老土,大家一直在呼吁说教课书要改革,但是这个工作一直没有做起来,所以大家没有接触到这些好玩的诗歌。”
“还有一点很可怜的地方就是我们中考和高考加标注,就是作文上面加文体不限,诗歌除外,我觉得这八个字也是堵死了年轻人和现代诗歌之间唯一的一扇窗口,那么这扇窗口堵死了,你就看不到比较好玩的现代诗歌,觉得跟你读的那些东西不一样,课本上面那些唐诗宋词是经过好多年选择留下来的,但是现代诗歌就是这几十年,现在的诗歌上的最差的一首,是我最差的一首,我觉得好悲哀,可能如果没有‘梨花体’事件,我的诗不会收进去。
如果海子不是躺在铁轨上,把自己的身体压成两截的话,他的诗也不会收到课本上,你看不到可能提那么大的争议,看不到他的作品,这就是咱们中国诗歌的现状。
一位朋友说写诗歌的一代是荒凉的,我深有同感。说到原因,他说先有文化大革命,又有应试教育做的手术,我觉得是很真实的。”
